冯露震在原地,平复心情后,好好打量岸边几人。
穿蓝衣的,潇洒自若,持扇噙笑,此人应该就是楚留香了。旁边神色微冷傲气的男子,该是巨商姬冰雁。
在次后边白衣女子,貌美如花,温婉秀雅。如此沉稳内秀,盗帅身边三朵金花之首的苏蓉蓉。
两伙人礼节性的相互认识,交谈了下。听到冯露他们要去临安。
苏蓉蓉凝起美目:“冯姑娘难道不知?”
冯露疑惑询问:“何事,苏姑娘请指教。”
“金沙江这带,自半月前就开始匪盗聚集,祸乱周边。只怕你们这一路去临安,不太平。”
黄老伯脸色苍白,他没想到这趟活,是要死人得。
冯露一行人正是纠结间,忽听一道俊逸之音:“香帅叫我好找。”
一眉目俊秀的僧人,踏着泠泠月光而来,那白色缁衣,仿佛比月华还要霜洁。
见众人目光投来,他微微低首,念了声佛号。比寻常禅音更为动听悦耳。
连性冷的姬冰雁,神色都缓了下来,与之招呼“无花大师”。
他还没问,众人就七嘴八舌地说给他听。
就连船头的黄家三仆都安心下来。无花,少林高徒,文武双全,品性高洁,天下皆知。
冯露见他们说得亲热,不由突兀插声道:“能否请楚大侠,护送我去临安?我为寻亲,不能不北上。小女定当倾尽所有,重酬大侠。”
楚留香望向冯露。
淡淡皎光下,她莹白的脸上,两颗眼珠,似水银里放得黑琉璃珠,挂着滢滢泪光。
发鬓微散,弱不胜衣,看着怪可怜得。
苏蓉蓉瞥了眼楚留香后,前走出列道:“无花大师不是要去临安?”
无花点点头,温笑道:“正是。”
“苏姑娘,我们在这里有桩事情要办。丽江近来的患匪也需要解决。”苏蓉蓉瞧楚留香渐渐坚毅的神色,笑着歉意道,“我们是不能送冯姑娘了,但无花大师乃少林主持高徒,天下间少有的一流高手。姑娘与他随行,定是安全无虞。”
苏蓉蓉情理结合,歉意诚意十足,说话滴水不漏。
就是为了拒绝。
冯露感觉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又觉江水太凉,麻了头皮。
无花是谁?
佛学圣地——少林,其寺内第一等高才。武功、下棋、诗书、烧菜都是天下一绝。
人称“七绝妙僧。”
她忍着惧意,凝向无花。
这位世人眼中的高洁圣僧,又是谁?
欺骗无数少女妇人,引诱她们,满足自己身心私欲,达成自己目的阴私的淫·贼。
楚留香的魅力,让女人芳心暗许,神魂颠倒。
无花的魅力,让女人飞蛾扑火,万死不辞。
前者顶多丢颗心,后者是要丢命的!
她一时未语,原该护送她的黄家老仆道:“无花大师的名头,如雷贯耳,就连我半入黄土的老头子都知道。冯姑娘,随大师去临安,比跟着我等安全。”
很多时候,很多人,众意之下,是难顺心而为的,
苏蓉蓉的最佳提议,其他人明暗的赞同。
楚留香虽没说话,却对她颔首,神色微微歉疚。
冯露临江猛然吸了口气,喉咙都凉透了。对无花欠身伏礼道:“那便烦扰无花大师了。”
无花亦是回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尽力而为之。”
冯露一行人先随楚留香他们,去三里处的人家里,歇息。
夜里她和苏蓉蓉一间屋子,休寝。这屋人家干净整洁,竹屋里清爽适宜,外面偶尔传来犬吠之音。
简单洗漱完睡在床侧的冯露,却是无法入睡。
并不是因为身边躺了个大美女,激动得睡不着。而是为自己性命担忧。
无花此人,善于伪装忍耐,如同盘蜷在夜间树上的毒蛇,阴毒狡诈。
他引诱不知世事的司徒静,偷盗天一神水。冯露隐约记得,司徒静最后死了。
再没有比利用情感达成自己目的,的人更可怕和歹毒的人了。
楚留香因他才华,和表现出来的风度而欣赏惋惜他。冯露也曾一度为之扼腕,叹惜。
可当她身处弱势,甚至为猎物时,那滋味又惧又怕,哪还有什么欣赏感化之心。
夜里想起温柔的软语:“冯姑娘还未睡?可是担心明日的行程。”
冯露“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甚怕成为无花大师的累赘。”
苏蓉蓉出声安慰:“无碍,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贼盗。以无花大师的武功和才智不成问题。”
冯露坐起身来,外头被月亮照得大白,她道:“我仍是有些妇人之忧,姑娘可有什么防身之物,赠我一二?”
苏蓉蓉亦是坐起回应她,微微一怔,似少遇到这么直白的索要。又有些女人的直觉,感觉她的恐慌并非单纯来源于盗贼。
但苏蓉蓉想,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没出过远门,害怕是自然得。
她便抓起枕头下的匕首,递予冯露:“是我思虑不周了,冯姑娘勿怪。”
“好材质。”冯露接过匕首,短剑鞘上镶嵌着颗蓝宝石,古朴雅致。她霍然抽出里面的短剑,剑刃锋利,寒光凛冽,吹毛断发。
苏蓉蓉眼神似柔水碧波:“楚大哥无意之下,得到一块天外玄铁,划了一小块做了匕首。并请朱停锻造。”
“多谢蓉蓉姑娘,只是夺你之爱了。”
苏蓉蓉不想让楚留香送她,不仅是那些义正言辞的理由,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她的无心之失,可能将自己陷入重重危机。只是事已至此,她并无害人之心,还赠爱剑给自己。
冯露心底不能原谅她,却也感谢她。
苏蓉蓉摇摇头:“在冯姑娘手里,比在我手里发挥余地更大。”
冯露将匕首合上放在自己枕边,安全感倍增,她道:“楚大侠对你真好。”
苏蓉蓉脸生晕红,眸眼含情,款款风情涌上。她这匕首送得更甘愿了。
二人再说了几句祝福安好的话,便都睡去。
翌日,黄家仆人匆匆与冯露告别后,很快划舟回去。皆是内心欢喜,省力、安全的完成了主母的任务。
冯露和无花与剩下众人告别。
其实主要是无花和楚留香等人告别。
苏蓉蓉花面含笑,牵来两匹白色骏马:“我们不急用,倒是大师和冯姑娘此去山高路长。还望珍重。”
“小女不管有没有寻到至亲,只要还活着,定会亲自向楚大侠和你几位朋友,以及蓉蓉姐姐道谢。”冯露郑重道。
几人被她态度感染,不由更是舒心。摇头口说“不必”。
冯露却是坚持不移,她在释放求生信号:若是她没来找他们,她就不在了。
也让无花有几分顾忌。
苏蓉蓉听她用词“还活着”,叹惜闺阁女流的柔弱。
无花一笑,微微低首与冯露视线对上,有礼问道:“姑娘可会骑马?”
他是看出自己不会骑马?
她嗫嚅道:“确实不会,还望无花大师教之,小女定会全心奋学。”
其他几人都一怔,他们江湖儿女骑马耍剑皆是常事。后想,这位像是闺中女流的的小姐不会,倒也正常。
二人一匹马共乘,好似有几分不妥。
无花肃穆清和道:“冯檀越若能吃苦,走得慢些教一教是应该得。”
他又道:“冯檀越现在不会骑马,多匹马是累赘。待我教会了她,再寻一匹就是。”
无花向她低首,行佛礼:“不知冯檀越,意下如何?”
冯露强忍心中骂意和恐惧,笑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楚留香等人看着无花清风朗月,将冯露带上马。真想不出什么龌龊。
楚留香感叹:“这边是佛家说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胡铁花鞠着身子,笑嘻嘻道:“无花大师姣若好女,美秀异常。确实有不少侠女心动,人家却是佛心不动,只留芳心动。”
黄夫人让水路送冯露,就是违逆惯性思维,避开黄药师。
如今他们为了方便,避免水寇,走了陆路。
芳草萋萋,曦光温煦,马蹄践乱花草。
那无花的声音在冯露头顶轻飘飘传过:“檀越累吗?”
冯露绷紧着身子摇摇头。
无花的温声软语,也没让冯露多说几句话。
无花悠悠叹息,“冯檀越似乎……”
“恐惧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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