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人得知无花将要启程离开他们,纷纷哀求挽留。
有几个年长者甚至跪伏在地:“还请高僧留下,我等愿意供奉尊者,为其建佛堂佛像。”
白族族长学汉人拱手作揖,“还请高僧留下。”他不是被他“引来”的神迹折服,是因无花的医术低首。
无花掌握了救治水蛊的方法,若他成为白族圣僧,白族其势大涨,其他民族必定诚悦跪服。
后面哗啦啦一群人,同样行礼道:“还请高僧留下。”
无花亦是行佛礼道:“诸位施主厚爱,贫僧感念于心。只是贫僧奉师命往北,不敢违之。”
冯露无聊地倚着门柱,旁边是泪眼花花的刀白凤。
“冯姐姐,你可不可以留下……”刀白凤渴望道,“和圣僧一起留下。”
自己果然是顺便。冯露感叹无花的热度,然后摸摸刀白凤的头,道:“我若让你随我去临安,摒弃父母兄弟,可愿意?”
刀白凤气鼓鼓,“冯姐姐,这怎么行?”
冯露叹息:“正是如此,你让他舍弃师门留在此地,这怎么能行?”
从来没人给她,如此给她讲过道理。她一怔,秀丽的面容懵若兔子。
“阿凤,你不是白族吧?”冯露话锋突转。
刀白凤倒无掩饰:“我和阿爹是摆夷族。阿爹来这里是与白族族长谈水源之事。”
望着坦坦荡荡,可爱娇俏的小姑娘。冯露心底一声叹息。能与一族族长商议,自身身份也不低。
段誉之母,刀白凤就是摆夷族酋长之女。
小姑娘的阿爹现在还未这么尊贵,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谁知今后不会坐到那个位置。
相遇即是有缘。
冯露低首捏捏她的脸蛋:“阿凤记住我给你说过的话:成亲的之事,先考虑人品,次之家世。”
“还有。”冯露神秘一笑,“越是嘴甜的男人,越会骗人。”cos一把殷素素。
一草一石,一风一雨,都可能改变一人的未来。更何况是冯露这个能说能道的活人。她并非有意阻止,天龙剧情的开始。
只是有些事情,既能预料悲剧,做些力所能及的劝告,还是不愧于这场相逢。
却见那边众人陷入悲戚,惶恐茫然,有人隐隐哭泣。
“我佛慈悲。”无花叹道,“既入贫僧眼,又与贫僧有缘。贫僧愿竭力助之。”
众人觉得像下十八层之后,又飞入天堂,面露喜色。
不过无花不是让自己留下,“贫僧会派同门赶往此地,作药医治,传授佛法。”
众人仍有祈求,想要他也留下。白族族长,却道:“高僧果是菩萨之心。我等村人感激不尽,定会赶快修建佛堂佛像,修葺斋舍,等待其他师父到来。”
“阿弥陀佛。”无花满意点点头,“劳烦各位施主了。”
村人见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无回转余地。虽有遗憾,但还会有其他大师过来,解救他们。他们也放下心,打算好好为无花送行,打包物什。
而也站在一旁观看的高壮男子,不禁蹙眉沉思。他穿深蓝色异族服饰,眉间坚毅沉着。
刀白凤见爹爹模样,知他心结,又心为他解忧。她跑到无花面前,清脆道:“高僧,我们摆夷族也愿意供奉您。您能传那解蛊之法吗?”
白族儿郎的面色阴沉下来,切身利益,他们可一下忘记,与阿凤小姑娘玩耍嬉笑的场面了。
阿鲁率先发话:“阿凤小孩子家家,不要在这儿捣乱。”
见此刀白凤的阿爹,心里叹气。可惜了,被人捷足先登。
气氛不对,大家神色都对自己不善起来。刀白凤委屈,直爽道:“高僧不能只救一人一族,而应普度众生。何况我和冯姐姐是朋友,我摆夷族的少年阿伊曾护送冯姐姐,来大理。”
“我们摆夷族与高僧佛缘,还不够吗?”曾为黄药师和冯露驾车的少年,正是傣族的,也就是现在的摆夷族。
众人的目光,都被引到冯露这边。她抚额,小姑娘挺会掰扯,拉线锁关系得。
这么灵活爽利的妹子,怎么就爱上段正淳,因他花心出家,最后还为其殉情。
出于对角色的喜爱,她不知是怒还是怜。冯露苦兮兮,恨不得钻个地缝。妹纸,我和“高僧”塑料结伴情,你扯我作大皮真没用。
无花对她一笑:“你说得,众生在佛祖眼里皆是平等。”
“我亦会派人去摆夷族。”
刀白凤的阿爹眉梢喜色浮上,忙行礼感谢。
无花回之佛礼,然后看向全部立起的众人,道:“佛的解脱之法,已传下,只有越虔诚的佛家居士,越得释尊庇佑。”
众人无不应诺,心服,仰望,虔诚。
这一刻他们不知,只以为高僧传善。
冯露身为局外人,清醒中,对无花重新涌上,几分阴测测的惧意。
无花哪里是只要他们信佛,还想化他们为己用。
他若真想解救他们的病痛,留下药方就是,何必再大费周章派人过来。
冯露抬眼望在中央的白衣僧人,他要将这些人化自己的信徒,不是佛祖得。
白族族长和刀白凤的爹,真得一点都没察觉吗?只是他们现在需要救命的“活佛”,宁可踏入未知之途,也要保证族人存活。
若是她推测小姑娘的身份正确。冯露噤若寒蝉,摆夷族在刀白凤的爹手里,发展壮大,他也成为酋长,女儿更是嫁入大理皇室为王妃。
那已经缠绕摆夷族的无花,是否会借力渗入大理皇室?
答案是肯定得。
无花也许不会预料到。这次随手的布置,会收获巨大硕果。
但和他情感信条一样,海王捞鱼,一网打尽,总能抓大几条肥鱼。
所以看似无用、浪费时间的闲棋废棋,日后也能成为影响南方局势的活棋眼。
白日所思甚多,冯露望向漆漆天幕里的皓月。
白日刀白凤提到的摆夷族少年,是驾车拉黄药师和自己去云南。
本以为是为黄药师寻阖家欢乐,没想到是陷自己进退维谷。夭折此世的初情。
她托那半块比目玉佩,摩挲观赏起来。她滴下泪水,和男神擦身,和男友分离。两样都占了。
痛上加痛。不过还有郁闷不甘心,竟是因为这种在她看来,不算问题的问题分手。
只能说以自己一人之力,挑战封建大家长的权威,是多么可笑渺小。
人若是分析起失败来,不仅容易悲痛,还容易自我怀疑否定。
她停止让自己想下去,转身回房休息吓了一跳。
后边杵着个人,正是圣洁慈悲的无花大师。
“惊扰冯檀越了。”无花颔首歉意道。
冯露垂首收收眼泪,道:“哪里。”
“冯檀越似乎有心事,可告知贫僧,贫僧愿解其忧。”
冯露手紧握玉佩,道:“我只是想念家人了。”
无花淡扫冯露握紧的手,叹息道:“人间八苦其一,爱别离。”
他温和一笑以示安慰:“不过冯檀越放心,缘聚缘散仍有聚会之日。”
“佛祖怜惜世人,所以留下解脱之法。”付出足够的代价,总能在他这里得到佛祖的恩赐。
冯露不喜他说这些,似是而非的禅话。总叫人若有若无胸闷难受,她问道:“无花大师,若那日佛祖没有渡我们,大师为之奈何。”
冯露在问那日,若没有下大雨,无花该怎么办。
无花双手合十,淡淡月光下,显他眉眸静好,恬淡而坚定:“我佛渡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佛祖已经渡了他们,就不存在若、假设。
冯露狐疑,却没敢再问。让他也不爽一点就够了,她可没想在作死边缘徘徊。
无花神色始终如一,冯露想这个问题,似乎真得毫无意义。
天地两白,上月下僧。澄澈一片,宛若白衣僧踏在雪地。
他遥望沉睡恬静的村落,唯有偶尔虫鸣婴啼声。婴儿的哭声,很快被妇人轻柔的歌谣止住。
若佛不渡我,我便以杀渡己!
一切屠灭,即是我生之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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