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牛奶之仇

小说:偷偷喝口你的血 作者:江为竭
    陆艺在大堂里坐着,擦拭着步/枪。旁边的队友打了个呵欠,却半分不敢松懈。

    大多数人都去睡了,只有他们在这里守夜班。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光听声音就不是队里的人。他抬头看去,看见小杰拿着一个空杯子。

    “你怎么来这里了,”陆艺站起身,“你妈妈呢?”

    等了好几秒,小杰才回答:“她睡了,我出、出来找水喝。”

    “饮水机就在那里。”陆艺说,“哥哥带你过去吧。”他回头和队友说,“我等会就回来。”

    他拉着小杰的手,到了饮水机旁边。

    小杰把杯子放上去接水。陆艺想起,车上他们已经问过于艳,有没有见过大群的昆虫。

    于艳摇头,说从来没见过。

    当时小杰则是一言不发,望向窗外。

    他就顺口问了:“你和妈妈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昆虫啊?”

    孩子盯着水杯,还是一句话不说。

    “哥哥们在走廊上找到了粉末,就是从蝴蝶身上掉下来的,应该曾经有一大群蝴蝶飞过去了。”陆艺摸了摸小杰的脑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些信息可能对我们很重要,你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

    小杰咬着嘴唇,摇头。

    水装好了,陆艺把开关合上,领着小杰回去。

    他说:“我不问这个了。但你能不能告诉哥哥,手影是谁教你的?”

    这回孩子回答的很快:“我自己学的。”

    “自己学的?真厉害。但我还是觉得那是小鸟。”

    “不对。”

    “那种翅膀就是小鸟。”

    “不对不对,”小杰连连摇头,“我学的就是蝴蝶,它们也有这种翅膀。”

    “你都没见过蝴蝶,怎么知道它们的翅膀是怎样的?”

    小杰急了:“我见过的!它们经常在黄昏出来,我和妈妈……”

    “小杰!”一道女声传来,于艳急匆匆走过来,“你跑到哪里去了,吓死我了。”

    她牵起孩子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我刚起来发现他不见了,太着急了。”

    “没事,孩子渴了。”陆艺顿了顿,“于女士,我想再和你确认一下,你真的没有看见类似昆虫的东西么?”

    “没有,真的没有。”于艳拨了拨头发。

    她刚洗了个澡,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面容中的憔悴依旧遮掩不住。陆艺才注意到,她也是异变者,难怪当时双脚受伤了,还能在街上躲避丧尸那么长时间。

    但如果是未经训练的异变者,做到这点也很难。

    于艳穿着一件简单的睡衣,露出的手臂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

    不单是手臂,她全身十分健美。

    ——对于女性来说比较少见,由于睾固酮分泌少,这种肌肉线条需要非常长时间的锻炼。陆艺就多看了两眼。

    “是小杰和你讲的吧,”于艳又说,“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昆虫,老是做梦。他最近压力大,估计是把梦当作现实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我先带他回去睡觉了。”

    ……

    江崎坐在越野车的最后头,埋头在终端上写反应式。

    顾飞舟往后看了眼,小声和凌修说:“你俩是吵架了么,他怎么一上午都是这态度。”

    “我怎么知道,”凌修埋头擦枪,“突然就闹脾气了,跟个姑娘一样小心眼。”

    “队长,你这话就涉及性别歧视了。”

    凌修改口:“跟只猫一样小心眼。”

    “队长,你这话就涉及物种歧视了。”

    “闭嘴。”

    凌修擦完手.枪和军刀,抬头在后视镜里刚好看到,江崎递给了陆艺一片薄荷糖。

    顾飞舟又说:“你不问问他?”

    “问什么,我哪有义务去哄每个人。”凌修嗤笑了一声。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一个驻扎地。

    据于艳所说,她之前就是在这个驻扎地出来的——当时人们分成了两派,一边想要死守住处,等待救援,一边想要冒险出去求救。

    他们一家就是出去求救的那一派,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被困死在学校里。

    “我很久之前,就和他们失去联系了。”于艳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你们不是要找人吗,那个叫宋与良的。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什么,那个驻扎地还是有几十个人的。”

    “M市搜救队没来过这里吗?”罗晓晓问。

    于艳叹了口气:“来过。但我们的运气不够好。”

    他们继续向前。

    重度感染区的丧尸分外凶暴,行动要快上几分。

    驶过街头的时候,外头传来它们砰砰的撞击声,嘶吼声沙哑,血手印被拍在车窗玻璃上。就连身上生出来的触手,都比寻常丧尸要多。那些章鱼般的腕足在皮肤下涌动,时不时就钻了出来,带着万钧力道敲打车身,很快又因为阳光而退缩,蔫蔫地缩回体内,养精蓄力。

    中午吃饭,江崎在背包里窸窸窣窣找了一圈,拆了一包泡面。

    里头竟然没叉子。

    前头传来凌修的一声笑。江崎抬眼,在后视镜里和凌修对视了。

    他微微抿唇。

    凌修神清气爽。

    顾飞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和陆艺用眼神交流:【队长怎么突然就笑了】

    陆艺:【笑不是很正常吗,他脸又没瘫】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受什么刺激……】

    “嗷!”顾飞舟脑袋上被敲了一下。

    “开车看路。”凌修说。

    一路走走停停,击退了几波丧尸,再怎么仔细搜寻也找不到更多幸存者。

    下午4点,他们接近了于艳所说的营地。

    净化队曾经来过这地方,在空地上驻扎了一晚上,留下了些帐篷和防御设施,外围是一圈两人高、带尖刺的临时防御墙,他们就住了进来。

    门口有路障,地面上铺着闪着寒光的倒刺,有五人拿枪正守在门前。于艳打开车窗,上半身探出去,朝他们挥了挥手。

    路障被移开,越野车开了进去。

    凌修刚下车,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太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

    “大部队呢?怎么大部队没有来,就只有你们这十几个人啊?”

    “这不是凌队长吗,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一时人群嗡嗡嗡的,凌修说:“各位放心,我们肯定把你们安安全全带出去。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管事的?”

    有个精瘦的男人站了出来:“是我。要不我们进屋里再慢慢谈。”

    两个队员跟着凌修一起过去了,其他人散开查看情况。

    于艳再次对他们表示了感谢,拉着小杰走了。

    江崎和罗晓晓、陆艺在营地逛了一圈。

    陆艺敲了敲那高大的防御墙:“还是我们净化队的东西好使,隔了那么久都没坏。”

    “就是啊。”罗晓晓说,“好歹是花了巨款设计的。”

    他们俩走了两步,才发现江崎没跟上来。

    他站在原地,修长手指轻轻摸过防御墙,隔了一会说:“这里的墙体被修复过。”

    “修复过怎么了?”陆艺问。

    “……没事。”江崎摇头,跟了上来。

    这个营地的资源丰富,那些居民提供了挺多医疗物资。或许是终于见到了希望,他们每一人表情都十分轻松。

    队员们分散开来,看看营地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凌修也过去了,帮他们检查架在上头的机枪和炼金石,有些装备刚好要搬过去,他就搬着一大箱炼金石。

    江崎还是跟在他的身边,背着三把枪,脖子上还挂了几把。

    两人忙活了一会,终于把这一批装备搬运完。

    回去的路上,江崎和凌修保持了一点距离。

    他还在生气。

    凌修顺口说:“晚上你去顾飞舟那里看看,他提了一下,这里的防御墙有裂缝,阵法断了一截。”

    江崎点头:“嗯。”

    “有时间我再去问问于艳。”

    “好。”

    凌修回头看他,发现他还是隔了一段距离。他说:“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

    江崎不理他,装作没听见。

    他们一路回到帐篷前,江崎一声不吭地走了。

    凌修坐在帐篷里。

    他照顾不了每个人的情绪,也绝没有义务哄得大家都高兴,只要江崎还愿意听命令,这事情也确实和他无关。

    但他就是很纳闷。

    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了半小时,顾飞舟的消息来了:【队长,你要喝什么吗,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什么都行,不要牛奶】

    【知道知道,你说过好多次不喜欢牛奶】

    【那你昨天还给我送?】

    顾飞舟迟疑了一下:【昨天……昨天没有啊,我不是后来给你送的是气泡水吗】

    凌修的手顿住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不会吧……真的有人因为一杯牛奶生气了??

    顾飞舟发了个“?”过来。

    凌修回复:【没事】

    【我刚刚看见江崎了,你俩还在吵?】

    【嗯】凌修斩钉截铁,【说了我不可能照顾每个人,他爱咋地就咋地,真的是给人惯的。等着我去哄他?做梦去吧】

    ……

    江崎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宽松衣服,感到周身轻松了不少。

    打开终端,上头就是凌修的一条消息:【来我帐篷】

    牛奶之仇未报,这又找他来了。

    他看了看时间,回复了一句:【马上】

    凌修的帐篷外边有只脏兮兮的小橘猫,也不知是谁养的。

    它大概心情不好,对着过路人哈气。

    江崎探头向帐篷里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过来帮我把这些文件整理一下。”凌修补了一句,“今天问过了,这里的人都没见过宋与良。”

    江崎就过去了。

    帐篷里的桌椅不大好,一坐上去就吱呀吱呀。他又是从来不喜欢声响的,坐上去就尽可能不动了。

    一时屋内只有凌修晃椅子的声音。

    那几份文件很少,大部分都是昨天出自他手的研究报告。不到十分钟,他就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了,抬头问:“要放在哪里?”

    “留在桌上就好。”

    “还要我做什么吗?”

    凌修头都没抬:“过来。”

    江崎站在他身边。

    凌修从桌边拿起什么,塞到他手里:“还算你效率高。”

    江崎低头一看,手中是一盒牛奶。

    帐篷外,那个过路人回来了,撒了点小肉干在地上。橘猫尝了一口,餍足地蜷了蜷尾巴。

    江崎说:“那这里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什么事情了,文件现在都不归我们管。”

    江崎思考了几秒钟:“既然不用管文件,你叫我来是为什么?”

    凌修:“……”

    凌修重重咳嗽一声:“还是、还是有一些文件要管的。现在没了,你回去吧。”

    “不是很行。”

    “为什么?”

    江崎看了看表:“今天周六,现在是我的夜班时间,理论上我应该待在你身边。”

    凌修震惊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明白了什么。

    江崎有时会自动跟随他,有时又会自个安静待着。他从来没在意过这个,仔细想想,好像每次江崎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是上班时间!

    但这里是重度感染区,每次外出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既然都随队出来了,谁还会管这种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遵纪守法的犯罪者!

    江崎:“?”

    江崎说:“你怎么了?”

    凌修深吸一口气:“没事。你是个人才。”

    江崎有些意外:“谢谢。”

    凌修:“……”

    接下来的几分钟,江崎安静地坐在凌修身边喝牛奶,看着他把一把手/枪拆开、重装。他看人的时候,目光总是专注的,绿眸随着凌修的手部动作转动。

    凌修把最后一个部件装上去。

    咔嚓一声,上膛、双手持枪试着瞄准,确保没有问题。

    身边江崎喝了小半盒牛奶了。

    凌修把手.枪放回桌上,说:“不生气了?”

    “……”

    “怎么又没声了?”

    “……”

    凌修以为这沉默意味着否定,侧头,愣了愣。

    江崎冲他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总会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其中光辉如同宝石。

    一瞬间,凌修莫名觉得那个“管文件”的拙劣借口被看穿了。

    帐篷外传来女人的声音:“凌队长,我是于艳,可以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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