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年纪,叶娇娘就不怎么开心了。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根本无法忘记前世的记忆,对现在的年纪更没有什么认同感。
她可不是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前世她虽不算寿终正寝,却也活了四五十年,即便是记忆淡忘了许多,依旧拥有着非比寻常的阅历,至少在某些方面,她自认为比楚西河懂得多。
楚西河居然说她年纪还小!
年纪还小又怎么样,楚大哥不也送了她一对发钗?
叶娇娘斜他一眼,默默将暖玉收了。她体质偏寒,暖玉对她确实有不少好处,上辈子她摸爬滚打把身体糟蹋了,这辈子她可要好好保养着,总不能还没楚西河一个男子好看。
院子里大多是他们这一辈儿的孩子,祁明珠和叶鸿才不在,两个小家伙便格外放得开,尤其是叶诚,见楚西河送了叶娇娘那么一块好东西,心里也十分高兴。他的生辰也快了,到时候西河哥哥总不好再拿糖人糊弄他。
“阿姐,今日你生辰,我跟阿睿要送你一份贺礼!”叶诚无比兴奋,接着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卷画轴,拖着阿睿一起打开,满心期待的看向叶娇娘,“阿姐,你看我们画的像不像?”
……像什么?
叶娇娘顿了顿,望着各种色彩形状糅合成的画卷,半晌无言,追问道:“阿诚,你画的这是什么?”
叶诚叹了一口气,指着上面的一块块颜色说道:“这是金山,这是银海,这是宝石……阿姐你认不出来吗?叶睿都能认出来!”
“阿姐你在这里,还有我和阿睿……哎阿姐你别收起来呀,还没说完呢。”
叶诚不情不愿的任由叶娇娘把画收了起来,瘪着小嘴嘟囔道:“虽然我现在没有金山银海,但日后总会有的,我画得明明很像……”
“上面还有我中状元时戴的大红花,”叶睿的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阿姐,我一定会中状元的,比爹还厉害!”
“我以后也会有金山银海……”
叶娇娘不好打击两个小家伙的积极性,委婉道:“阿诚肯定会有不少银子,阿睿也肯定可以进皇宫,将来的事将来自有定数,你们现在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她没有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而今唯一能够改变前世结局的可能性在京城,避开蛮人的屠杀并非难事,但想要在一路追杀中存活,必须要有一定的依仗。
京城的力量颇为繁杂,在叶睿的身世浮出水面之前,能够信任的却也不多,她比较熟的也只有其中一家——魏国公。
叶娇娘想起前世的种种,一时心头复杂,下意识的瞥了楚西河一眼,若不是前世心里一直惦记着他,说不定她早就嫁了,亏他连小手都不给摸一下!
楚西河:“……”总觉得小未婚妻眼神怪怪的。
热闹了一天,第二日再去家塾上课,三个小家伙便无精打采的,叶睿也毫不例外。
叶府的家塾就设在县衙后院,一墙之隔便是叶府,极方便府里的大人来盯梢,叶娇娘这几日闷得慌,闲不住的跟着来了家塾。
她记得家塾请的夫子姓李,才四五十岁的年纪,须发便已经全白,常常被叶诚气得跳脚,胡子也越拔越少,被欺负的极惨。
相比之下,叶睿和楚西月就很老实了,除了叶睿偶尔跟叶诚一起作死之外,楚西月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娇娘坐在三个小家伙身后,正前面就是叶诚,楚西月和叶睿一左一右,三人一排对着夫子,想偷懒睡觉都找不到机会。
可这大概也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再过两年蛮人入侵,一切都会改变。
“李夫子病了,今天我来教授课业。”楚西河推门而入,紧接着一怔,望着最后面的叶娇娘,抿了抿唇,“娇娘也在。”
叶娇娘不怎么喜欢念书,常常听着便睡了,但若是楚西河来授课,她倒是可以听一听。
“娘不准我出门,”叶娇娘挺直了背,漂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兴致,摸着下巴问道,“夫子,咱们今天讲什么?”
楚西河目光扫过三个小家伙,顿了顿道:“讲史。”
叶娇娘的兴致顿时少了一大半,不过想想楚西河那张脸,又强撑着打起了精神,两只手捧着下巴抵在书桌上,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楚西河身上。
楚西河只讲了不到半刻,便觉得脸上有些不自在,叶娇娘毫不掩饰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难为情和无奈,被一个姑娘盯着,还是一个喜欢的姑娘,怕是天下的男子都没办法无视。
“楚夫子,你要喝点儿茶润润喉吗?”叶娇娘笑眯眯的问道。
楚西河轻咳一声,垂眸拒绝:“不用了,授课要紧。”
“其实也没那么要紧,西河哥哥,今天讲得差不多啦,你刚从京城回来不久,该好好休息,可千万别累着。”叶诚眨了眨眼。
叶睿虽然觉得楚西河讲得很有趣,但昨日热闹了一场,今天难免有些心不在焉,也跟着应和起叶诚来,楚西月看看叶诚,又看看叶娇娘,忙不迭的跟着点头。
楚西河合上书,漫不经心的看向叶诚:“前几天李夫子留了课业,叶诚,你做完了?”
叶诚顿时心虚,弱弱的坚持道:“可是大街上新来了耍猴的,听说那只猴子能数银子,叶睿和西月肯定没见过,阿姐说不定也想去看看……”
“真的吗?”楚西月眼巴巴的看向叶诚,他身子比叶娇娘还弱,几乎很少出门,便是出门也呆不久,难免被新鲜事吸引。
叶诚得到赞同,立刻有了底气:“是真的!”
楚西河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他素来不怎么会哄孩子,尤其是三个小家伙凑到一起,更别提其中还有亲弟弟和未来的妻弟……说不准还有一个皇亲国戚。
前世他多少猜测出一些事情,但却都没能得到印证,做两手准备总好过等事发后无所应对。
叶诚见逃课无望,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放在叶娇娘身上,可怜巴巴道:“阿姐,你不想看看会数银子的猴吗?说不定还会替你绣花写大字呢。”
平日里叶娇娘也没少挨罚,尤其是被祁明珠罚着闭门绣鸳鸯的时候,简直生不如死。
她太能体会叶诚此时的感受了。
也许是她们姐弟俩没有继承叶鸿才的好脑袋,在念书问题上总是格外顽固,跟优等生叶睿完全没办法放在一个档次上。
叶娇娘眼巴巴的看向楚西河。
楚西河毫无波动的继续授课,按在史书上的手指却来来回回的摩挲着,心底有些无奈。
他知道叶娇娘在府上憋不住,往年开春他有空都会偷偷带她出去透透气,但今年逢上倒春寒,外头风沙格外大,拖到现在也没见天气转暖,等过些日子或许会好些。
“咳!”叶娇娘故意咳了一声,提醒他看过来。
楚西河却恍若未闻,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叶娇娘听得头大的话,叶娇娘只能站起来,低声叫了他一句。
楚西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授课。
……很好。
叶娇娘端起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壁,心底却忍不住生出了些小心思。
假正经!别理她!有本事永远别理她!
一直磨蹭到下课,叶娇娘都格外安静,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宣纸上描摹着字帖上的字迹,或许是前世写得多了,她落下笔后,再怎么描摹都无法跟字帖上的字迹一致。
就好像有些事已经深入骨髓,想要改都改不掉。
“阿姐阿姐,我们去外面看耍猴吧?”叶诚眼巴巴的跑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只小不点。
叶睿委婉的表示:“阿姐,我想换一只新的毛笔,宣纸也快用完了。”
楚西河远远的见到叶娇娘被三个小家伙围着,喋喋不休的讨论着用什么借口出去,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不适感,他不再是也不会是从前那个少年了。
“我带你们出去。”楚西河走过来说道。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四双眼睛齐齐的看向楚西河。
叶睿率先反应过来:“那就再好不过了。”有楚西河扛着,他们所有人都不用再挨骂。
叶诚也连忙应道:“西河哥哥真是太好……”
这时叶娇娘道:“可别了,你们西河哥哥时间宝贵,还要留着温书呢,不然怎么教你们?走,我带你们出去。”
“可是……”叶睿有些犹豫,他觉得让楚西河来背黑锅总比阿姐亲自上场要好许多。
叶娇娘斜了一眼楚西河,漂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没什么可是的,你们到底还去不去?”
“去去去!阿姐说得对,西河哥哥肯定没空,叶睿阿月我们快去吧,再晚点儿就要被爹娘发现了。”叶诚兴奋的催促道。
楚西月下意识的看向楚西河,跟他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拔腿跑向叶娇娘。
四人扬长而去,临走前叶娇娘不忘朝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摆明了不想带他玩。
……楚西河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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