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河和叶娇娘之前并没有说过关于‘毛贼头子’的事,但叶诚那么毫不犹豫的说出来,一度让四周的小伙伴们以为自己记错了。
叶睿有心想阻拦,可叶诚却已经带着楚西月冲上去了,拎着不知从哪儿寻来的麻绳,直接将沈昼捆得结结实实。
捆完之后,叶诚犹如山大王一般吩咐下去:“押上这些小毛贼,我们去领赏!”
四个护卫被小队里其他孩子押着,叶诚邀请叶睿和楚西月一起亲手押着毛贼头子,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县衙门口。
叶娇娘和楚西河等在县衙门口,本以为今天的战果怕是要落空了,毕竟从国公府出来的那几个护卫可都是好手,叶诚叶睿这几个刚开始习武的小家伙想要抓住他们,难度极大。
远处热热闹闹的挤来了十几个孩子,说话的声音十分兴奋,叶娇娘隐约听到了几个字眼,下意识的看向楚西河:“不会真抓住了吧?”
楚西河也有些纳闷,但当他远远看到叶诚手里押着的‘毛贼头子’,一整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本可以上前解释两句,好让叶诚放开沈昼,但鬼使神差的一步都没挪动,百无聊赖的数起县衙前的柳树枝。
沈昼老老实实的任由叶诚押着,这小家伙看似年纪不大,没想到力气却超乎寻常,他又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叶睿。
叶诚和叶睿的眉眼的确有几分相似,若不是他前世对祁睿太过熟悉,恐怕一时也无法分辨出孰真孰假。
难怪当年叶诚死后,叶娇娘才能带着祁睿逃出生天。
沈昼心底有些惋惜,抬起头的时候刚好撞上叶娇娘的身影,她比前世相遇的时候更为青涩,娇俏的小脸上带着少有的明媚,眼底眉梢都染满了鲜活的生气。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娇娘,前世第一次相见时,她正带着祁睿躲避追兵,衣衫破旧染满灰尘,身上的伤痕和血迹数都数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也漂亮的过分。
时至今日,沈昼都能够想起那双掩在污垢下的眸子,像是野火烧过又生的原上草,坚韧又顽强。
后来,他亲眼看着她眼中的坚韧一点点消失,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她所有的坚韧与顽强,都寄生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重活一次,他想强硬的挤进她的生命,取代那个位置。
“娇娘!”沈昼忍不住笑了出来,步子迈得极大,身后的叶诚有些跟不上了,又怕他逃掉,整个人犹如挂件般缠在他身上。
叶娇娘发现沈昼的时候忍不住怔了一下,这样的相遇的确有些突然,不过看着好友年轻又有朝气,她也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好久不见。”沈昼笑得嘴巴都咧开了,俊朗的面容应是带出了几分傻气,叶娇娘轻笑一声,回应道:“好久不见。”
旁边的楚西河瞥了一眼叶娇娘,跟上:“好久不见。”
“阿姐,他是谁呀?你怎么跟毛贼头子认识?”叶诚的小脸难得严肃起来,“这里是县衙,坚决不能徇私!”
“还有——”叶诚理所当然的直起身子,“西河哥哥,我们抓住了毛贼头子,要双倍赏银!”
“他看着就很值钱!”
“……”
沈昼哑然,他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被人这样形容过,什么叫看起来值钱……明明是贵气!
叶娇娘自然知道叶诚在打什么鬼主意,却懒得配合他,谁知一向正经的楚西河却直接应了下来,摸出一块碎银子:“拿去分吧。”
叶诚顿时高兴的接过碎银子,掂了掂重量,小脸上莫名涌出一股子嫌弃:“看来也不怎么值钱。”
“……楚西河!”沈昼盯着那块碎银子,咬牙切齿的转向楚西河,“你故意的!”
楚西河干净又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坦诚和无辜,夹杂着几分正经,颇为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沈昼险些气得吐出一口老血,不管他前世活过多少岁,处在这种情形下仍是会像毛头小子一样生气愤怒,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懒得理你!”沈昼压下新仇旧怨,拆下麻绳,立刻换了副面孔看向叶娇娘,张开双臂,“能够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失礼了,叶娇娘挑了挑眉,楚西河却先一步挡在她前面,伸手拦了他的胳膊,虚虚的抱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们去年才见过。”
沈昼想来个下马威的念头落空,看向楚西河的眼神更不善了,咬着后槽牙道:“是啊,楚兄,我们去年才见过。”
“好啦,”叶娇娘憋笑憋得难受,眉眼弯弯的转过头去,“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可大庭广众之下多少该顾忌些。”
楚西河当即后退一步,跟沈昼拉开了距离,望着叶娇娘道:“我在聚福楼订了位置,刚好为沈兄接风,娇娘你……”
他其实并没有给沈昼接风洗尘的想法,甚至巴不得他立刻滚回京城去,但若是他不主动提起来,待会儿这家伙得寸进尺,跑进了叶府怎么办?
楚西河到底藏着几分私心,不想叫沈昼离叶娇娘太近,他看向娇娘的眼神十分奇怪,不像是儿时玩伴,倒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我也过去吧,沈二公子亲自到安义来一趟,怎么都该给个面子。”叶娇娘笑着说道。
原本还有些不满的沈昼顿时偃旗息鼓,挑眉应道:“楚兄待我可真是情真意切,令人感动。”
楚西河:“不及沈兄千里迢迢情意重。”
沈昼:“楚兄之关切更胜一筹。”
叶娇娘:“……”奇奇怪怪的兄弟情突然出现,前世也没见他们俩这么好啊?
如果说沈昼是京城纨绔之首,那楚西河就是京城纨绔最不待见的那一类芝兰玉树,常常被拿来当作榜样,恨不得自家所有子嗣都跟他一样文武双全出类拔萃。
前世刚到京城时,她还能听到有关他的传闻,只是后来便渐渐少了,美好事物的陨落与凋谢,总是伴随着莫大的痛楚。
聚福楼是安义最大的一家酒楼,集聚了附近手艺最出色的厨子。
沈昼有心要挑一挑楚西河的毛病,特意打开了自己带的美酒,浓烈的酒香在房间里蔓延,几乎一瞬间便将其他味道压了下去。
叶娇娘嗅出这是京城最有名的十里巷,难免有些意动,沈昼笑着倒了半杯递过来,叶娇娘立刻伸手去接,楚西河怔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看向叶娇娘。
叶娇娘莫名就心虚起来。
她前世喝过不少酒,伤口疼起来的时候只有麻醉自我才能感觉好一些,可在楚西河这样平静的目光下,她竟觉得自己一滴都不该碰。
叶娇娘转了个弯把酒杯放在了楚西河面前,小脸上满是乖巧。
沈昼微微有些惊愕,却很识趣的没有拆穿,只是看向楚西河的眼神越发不善,现在处处挡在叶娇娘前头,前世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他最是看不惯楚西河这种模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为了自己的目标抛下一切不顾,合着娇娘就该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沈昼冷哼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楚西河淡淡的看向沈昼:“娇娘年纪小,还在调养身体,十里巷这样的烈酒还是不碰为好。”
沈昼憋着气应下,脸色依旧很不好看,叶娇娘很清楚他在想什么,无奈的解释道:“我这怕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十几年了都是老样子,爹娘可从不许我碰酒,你们也少用些,免得回去染了我一身酒味儿,娘又骂我。”
沈昼的脸色这才好转,一旁的楚西河却不自觉的收紧了袖口,漫不经心的将半杯酒饮下。
娇娘以前可从不会跟谁解释这么多。
三人各怀心事,气氛也冷清了不少,叶娇娘虽有事要跟沈昼商量,但楚西河在场,并不急于一时。
饭后不等叶娇娘开口,楚西河便主动邀请沈昼去楚家歇脚,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沈昼恨不得当场修理楚西河一顿,又怎么肯住在楚家,只冷着脸往客栈去了。
天色已晚,楚西河不好多送,还好叶府早有轿子等在外头,等叶娇娘回府后,他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沈昼不该跟叶娇娘那么熟稔,即便是他们早有书信往来,可相处时流露出的自然却绝非书信就能传递,只有真真切切的相处过一段时日,才有可能出现。
向来在京城养尊处优的魏国公府里的二少爷,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到安义来?这绝不可能毫无缘由。
两个夜影卫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客栈,处在黑暗中的沈昼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抬起手,一支泛着寒光的□□破窗而出,惊起空气嘶鸣。
第二日一早,两人齐齐的停在叶府门外,平静对视。
沈昼挑眉问道:“昨夜楚兄睡得可好?”
楚西河轻笑:“这句话该是我问沈兄,北地气候昼夜变数颇大,沈兄可还适应?”
沈昼想起昨晚的夜影卫,皮笑肉不笑的看过来:“是挺大,我适应与否不要紧,重要的是娇娘能否适应。”
“沈兄跟当年一样,打架输了就哭鼻子告状。”
“楚西河你!”沈昼的脸色不大好看,“谁输了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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