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叶娇娘和楚西河不吭不响的跑出了安义县,彻底把整个叶府给弄懵了。

    一则是两个孩子向来懂事守分寸,尤其是楚西河,做事比许多大人还要稳妥可靠,二则是北海关路途虽不算遥远,可要翻过险峻的高山,再往前则直逼蛮人境内,可以说是十分危险,叶娇娘和楚西河怎么会贸然去那里?

    祁明珠突然想起前几日捡到的那根箭矢,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大祁和蛮人还没开战,便已经被潜入了奸细,此时前往北海关若是一个不慎,怕是会直接与韩家结怨,到时候嚣张跋扈的韩家两兄弟能做出什么事来,谁都想不到。

    祁明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知道叶娇娘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没想到居然连她都敢瞒着,做出这样没分寸的事!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去……阿杜,你现在就把她给我追回来!”祁明珠恨不得拎上鸡毛掸子亲自追上去。

    祁明珠身边只有阿杜这样一个身手不错的丫鬟,当年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只有阿杜愿意跟着她,这么多年来,阿杜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没那么严重,不必惊动阿杜了,”叶鸿才安抚着祁明珠,低声说道,“不是还有西河跟她一起吗?西河这孩子向来靠得住,武功也不错,会保护好娇娘的。”

    楚西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无论是武艺还是念书,在同龄人中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办事又极其稳妥,对娇娘也很上心,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祁明珠稍稍放了心,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什么靠得住,他们俩年纪才多大,什么下人都不带,就这样直奔北海关,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西河武功再好也只有一个人……”

    “沈昼那孩子也是个靠谱的,不会让他们两个单独回来的,北海关那么多人,以魏国公的名头调几十个不是问题,你就放心吧。”叶鸿才抚了抚她的背,总算将祁明珠安抚下来。

    杜鹃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断自责道:“都怪我没拉住姑娘,她最近心事重重,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她还骑那么高的马,差点人都摔下来,要不是楚二少爷及时追了上去,姑娘可就……”

    叶鸿才淡定的脸色有些发僵,盯着杜鹃问道:“娇娘是骑马去的?”

    “姑娘跟楚二少爷骑了一匹马,楚二少爷本想找马车的,但姑娘不愿……”杜鹃抹了抹眼泪说道。

    叶鸿才脸色不停变幻,最终也只能说道:“好啊,一匹马好啊,摔不着她。”

    就不该让她有机会跑出去!!!

    叶娇娘何止摔不着,一路上跟楚西河亲密接触的次数比上辈子加起来都多,只可惜他第二日便寻了一辆马车,再也不肯跟她同骑了。

    路途并不好走,叶娇娘坐在马车上都极其颠簸,翻山越岭的走走停停,原本两日就能到的北海关,硬生生拖到了第四天才抵达。

    韩家在北海关镇守的是韩天星韩天宇两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关系却相当不错,叶娇娘一行人还未到北海关,北海关就已经派人出来迎接了。

    韩天宇是韩天星的副将,年纪与沈昼他们相仿,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过,自然认得出楚西河,但楚家式微,楚西河所在的二房又没了兵权,早就跟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韩天宇跟沈昼打了招呼,挑眉打量着楚西河,有心要给他难看,便故意问道:“沈兄,这两位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沈昼当即冷笑一声,他最见不惯韩天宇这种人,欺软怕硬踩低捧高,连嚣张都有头无脑叫人看起来油腻又恶心,真真是污了纨绔二字。

    “韩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沈昼‘友好’的提醒道,“前些年你当街纵马踏伤了百姓,还是楚兄从你荷包里掏的银子。”

    韩天宇的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了,楚西河就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臭性子,仗着武功厉害没少欺负他们这些人,现在倒好,没了楚家帮他保驾护航,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挺到什么时候!

    “原来是楚兄啊,许久不见都有些认不出了……”韩天宇冷淡的应了两句,心底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能让他吃个大亏,而这是沈昼无比干脆道:“认不出好说,让楚兄再帮你回忆一下,兴许就能认出来了呢?”

    韩天宇气得脸色瞬间绿了,看向沈昼的目光也极为不善,但沈昼向来是个混不吝,哪管别人高不高兴,自己爽了才是正事。

    楚西河有些无奈,他没想到沈昼刚过来便想结仇,更是拼了命的望他身上拉仇恨,以韩天宇针尖儿大小的度量,怕是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了。

    “我就罢了,手下败将不值一提,不过关内倒是有几个好手,到时候可以跟楚兄交流一二,”韩天宇微微眯起了眼睛,“楚兄也刚好帮我看看那几个人如何,若是不堪重用,也省得我继续费心了。”

    很明显是想给楚西河一个下马威,叶娇娘微微蹙眉,不悦道:“韩小将军眼睛不好使么?还是说韩小将军觉得自己的眼光不怎么样,挑不出什么人才来。”

    韩天宇呼吸一滞,冷冷的看向叶娇娘,见她只是个容貌出挑的小姑娘,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浓:“小丫头,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小丫头?韩天宇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你姑奶奶!”沈昼一脚踏上高椅,俊朗的脸上写满了跋扈和不好惹,“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怎么,再打一架?老子可不怕你!”

    “沈昼你发什么疯!”韩天宇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得罪不起魏国公府,可又不想在沈昼面前太落面子,冷着脸说道,“京城第一纨绔,怎么反倒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沈昼,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沈昼怒道:“老子乐意,你管得着么?”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楚西河捏了捏眉心,望着韩天宇道:“我对旁人没兴趣,不过若是韩兄愿意出手,我倒想试试看。”

    “想试我,可没那么容易。”韩天宇冷笑,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汉子,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十几个壮汉便都围了上来,虎视眈眈的看向楚西河。

    叶娇娘忍不住担忧起来,揪着他的衣角不肯撒手,楚西河朝她笑笑,安抚的握住了她的小手,而后起身上了习武台。

    这是军营里最有名的车轮战,十几个壮汉挨个上去比试,只有将他们全都打败踢下台去,才算是胜利。

    叶娇娘紧张的绷着小脸,沈昼瞄见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头的酸水咕嘟咕嘟往外冒,忍不住朝着习武台上丢白眼。

    如果楚西河连这种小场面都应付不了,他也别想着从军了,老老实实回家种地收租吧。

    一个又一个的壮汉上去又倒下,韩天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连沈昼的神色都跟着凝重起来,楚西河的动作干脆利落又极为流畅,一招一式不像是从书上学来的,倒像是从生死之间磨练出的。

    倘若他们两个现在打一架,他可未必能胜出……楚西河的武功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可这样厉害的楚西河,前世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在沙场,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沈昼的心底越发疑惑,脸色也变得古怪。

    没多久,十几个壮汉都被踢下了习武台,楚西河平静的看向韩天宇,说道:“韩兄,该你了。”

    韩天宇的脸色又臭又黑,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不好耍赖留下口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习武台,然而刚扛过三招,就已经被抛下习武台。

    沈昼眉头微挑,高声吹了两句口哨,笑道:“看来韩兄这么多年来,还是有些长进的。”

    韩天宇被下人扶起来,目光阴沉沉的,恨不得将楚西河一口吞掉!楚西河明明有实力一招制敌,可他却偏偏拖延了三招,看起来像是在给他留脸面,可韩天宇却觉得这才是最大的羞辱!

    有沈昼在一旁,韩天宇也不好发作,楚西河面色平静的回到座位上,对上叶娇娘惊讶又高兴的小脸,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他想让她知道,他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她不必太过担忧。

    军营中少有女子,晚间安排住所也成了大问题,叶娇娘身边没有带丫鬟,沈昼本想去附近寻两个农妇过来伺候,却被叶娇娘拦了下来。

    她本就不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小姐,烧水洗衣做饭这种粗活她都做过,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夜色降临,叶娇娘正在打理头发,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你怎么来啦?”叶娇娘眉眼间溢满了笑,捧着拆了一半的发髻闪开路,“要不要进来坐坐?”

    楚西河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僵着脸说道:“不,不必了……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杜鹃不在身旁,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搬到了隔壁。”

    隔壁原来是一间下人房,空了许久未曾打扫,条件也极为简陋。叶娇娘没想到楚西河会特意搬到这儿来,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歪着头眼巴巴的问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楚西河下意识觉得她下一句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眼神连忙闪避开,语气中满是无奈:“娇娘,你年纪还小——”

    “我怎么啦?”叶娇娘眼底满是无辜,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弯成月牙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着光,“我就是想让你帮我解开发髻而已,这也不行吗?”

    楚西河脸上划过一丝窘迫,叶娇娘饶有兴致的凑过来,顺手理了他的衣衫,压低了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二哥又在想什么?”

    楚西河被这一声‘二哥’叫得意乱,脸上勉强维持的镇定瞬间溃散,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没、没想什么……娇娘,天色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叶娇娘眉眼弯弯:“二哥真不进来喝杯茶?”

    ……楚西河离开的脚步更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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