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鸢的话让杨婉娘恍了神。
那时候她刚做鬼不久，杀了谭仲谦后，她附身的山峰水墨画被谭仲谦的未婚妻子，也就是知府大人的女儿收藏了起来。
杨婉娘当时偿到杀人吸取怨气的好处后，想要故技重施杀了知府的女儿壮大自己的力量，不料却被林鸢遇上。
杨婉娘还记得一千多年前第一次遇到林鸢的情景。
当年的林鸢模样与现在大不相同，杨婉娘记得那时的林鸢身着一身玄色衣袍，肤白胜雪，五官带着迫人心弦的美，额间一缕金色的繁复花钿更是衬得她艳色无双。
杨婉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惊艳都不足以形容她对林鸢的第一眼感觉。
但是比之更强烈的是她对林鸢的恐惧感。
她感觉得到眼前的女子不是人，却也不是鬼，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只知道与对方相比，她是如蝼蚁般的存在。
杨婉娘刚成鬼形不久，手上虽然有谭仲谦一条人命，但连厉鬼都还谈不上，面对实力巅峰时期的林鸢，别说与之交手，她在林鸢面前根本就动弹不得。
说起来，那时候林鸢并没有想要救谁的意思，她当时只是心里动了杀意，想要杀点东西来缓解一下，杀人杀鬼她并不在意，只不过杨婉娘倒霉一点，正好撞到她手中罢了。
杨婉娘俯趴在地上，身体僵硬，连求饶的话都开不了口，听着林鸢缓缓走近的脚步声，仿佛听到了来自地府的召唤。
若不是那位穿着白色僧袍的少年僧人及时出手阻止，她一千年以前早就灰飞烟灭了。
“因果轮回，谭仲谦该有此劫。”
那名少年僧人五官出众不似凡人，气质出尘不沾尘埃，仿佛天下下来的滴仙人。
林鸢盯着那僧人看了半晌，懒洋洋地笑道：“小秃驴，你可真是慈悲心肠。”
僧人缄默，看着林鸢的眼神无悲无喜，对她给自己的无礼称呼也不在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
“行吧，我不杀她。”林鸢说道，“看在息霞山的枇杷树的份上。”
僧人眉稍微动，双手合十，手腕上的蜜色佛珠衬得他皮肤如玉般白皙。
林鸢绕过僧人，走向杨婉娘，这次僧人没有阻止，他知道只要是她开了口，便不会反悔。
“看在她生前命运坎坷的份上，我还可以送她一份生机。”
林鸢将杨婉娘四肢折断，挑断她的筋，将其封入画中，只要杨婉娘诚心悔过，不再起杀心，时机一到，即可转世为人。
然而杨婉娘终极没有走林鸢留给她的那条生路。
这一千年来，她为了从画中出来，死在她上的人不计其数，一开始她只害那些抛家弃子的负心人，后来慢慢地，为了获得更多的阴气和怨气而变得滥杀无辜。
她本以为这次出来之后，就没有人再能阻挡自己，却没有料到又是一个因果轮回。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能出手救她的少年僧人。
一千多年了，那位出尘绝艳的僧人如果没有死，想必已经修得正果了吧。
杨婉娘心想，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又何必再惧生死？左右也不会比在画中失去自由更难以接受。
她突然猛地跳起来，浑身阴气爆发出来，面目狰狞地扑向林鸢，想要做最后一搏！
林鸢站在原地不动，看向杨婉娘的目光中带着怜悯，左手抬起，掌心收拢。
“啊——”
还没扑过来的杨婉娘被定在空中，随着林鸢收拢手掌的动作发出凄厉的叫喊，声音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秒，身体瞬间就如粉墨般一点点消散。
那些萦绕在她身上的怨气也跟着淡去，最后一同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
林鸢皱着眉退后了一步，微微掩住鼻子，回头看向陈道长：“愣着干什么？清理现场。”
陈道长和林承业还没从林鸢一招秒杀千年女鬼的凶残中反应过来，听到她的话，陈道长“喔喔”两声，从身上掏出净清符上前净化空气。
空气静化之后，陈道长对林鸢恭恭敬敬地拱手鞠了一躬：“多谢小姑娘救命之恩，老道陈钟生，扈县临云观挂名道士。”
“陈钟生好感度加20，当前好感度60。”0033出声说道，“恭喜宿主。”
看在好感度的份上，林鸢打量了一下陈道长，目光在看到他腰间的法铃时顿了一下，说：“你这铃铛倒是挺别致。”
法铃是刚才陈道长趁杨婉娘攻击林鸢的时候捡起来的，闻言主动摘下法铃，对林鸢说：“是一名前辈开过光的法器，有幸得之。”
林鸢：“白家？”
陈道长一惊：“您也知道白家？”
“听说过一点。”林鸢没有多说，解决完了杨婉娘的事情，她也该算算林承业的好感度了。
“0033。”
“在，宿主。”
0033说道：“林承业的好感度还在增涨，请稍后……”
它的话让林鸢挑了下眉，往还愣着站在一旁的林承业看了眼。
“林承业当前好感度85，恭喜宿主大突破，离完成任务又跨进一大步。”
好感度从35跨涨到了85，一下子爆涨了50，而林鸢只不过动了动手而已，根本没花什么功夫。
真是无趣。
林鸢心想道，打算回屋洗个澡。
林承业看到她转身往房间走，这才反应过来，从楼梯上追下来：“鸢鸢，鸢鸢等等！！”
林鸢停下来，林承业来到她面前，受刚才杨婉娘的影响，他现在仍心有余悸，讲话的气力都还有些不足：“事情……都解决了吗？”
他一边问，一边左右看了看，生怕哪里再钻出来一个杨婉娘。
“不然呢？”林鸢反问道。
林承业这才放下心来，大吁了口气，讲话也大声了起来：“可算是搞定了，这些日子来愁死我了！”
林鸢懒得听他说废话，反正好感度赚到就行了，转身又想走，林承业却拉住她，语气热切又自豪地说：“你说你这个孩子，有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早说呢，我还大老远跑到扈县去请人，这一来一回的多费功夫啊！”
“哦？”林鸢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怪我吗？”
她说这话的语气让林承业想起刚才那一句“你们是在教我做事吗”，心漏跳了一拍，差点忘了喘气，也下意识松开了拉着林鸢的手。
“不……不是这个意思。”林承业尴尬地笑笑，之前林鸢已经说过能解决家中的事情，只是他和妻子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林鸢在添乱，没想到打脸的速度来得这么快。
想起前面自己求林鸢出手的情景，林承业简直丢脸得想倒带把这一段删了！他好歹也是林鸢的爸，太丢面子了！！
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转移了话题：“你说这屋里这么大的动静，这些保镖怎么跟个死人似的也没人进来帮忙，我下去收拾他们去！”
他说着转身就要下楼，林鸢在背后凉凉地说道：“我在屋里设了隔音结界，他们自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还是说，你想全部人进来围观你见鬼了？”
林承业脚步一顿，更加尴尬了：“当然不……”
陈道长那边已经把空气静化完了，他走过来说：“我上楼上书房收拾一下。”
“那我随你一起上去吧，陈道长。”林承业忙说，他恨不得立刻离开林鸢的面前。
“也好。”陈道长说道，“正好与你说说这幅画的处理方式。”
“好好好。”林承业连连点头应下，打了个请的手势，“快上去吧。”
陈道长对林鸢点点头，随着林承业一起上楼去。
林鸢原本回屋去，但是看到林承业尴尬又不得不保持笑容的模样实在好笑，便又跟着上了三楼的书房。
书房上面因刚才杨婉娘与陈道长的打斗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过里面的阴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陈道长几道符下去彻底清理了干净。
墙面上的山峰水墨画变得灰扑扑的，画中那些血色也变成了暗红色，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陈道长用符将画封了起来，打算带回道观处理掉。
“当然可以！”林承业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幅画，恨不得陈道长马上就把它拿得远远的。
“那行，画就先放我这了。”陈道长说道，环视了一圈书房，“这幅画留在你们家已经有几个月，虽然杨婉娘已经解决了，但我建议家中还是做一场法事，把所有的晦气都清掉。”
说完他看向书房门口的林鸢，向是征求林鸢意见似的问：“您觉得呢？”
林鸢点点头，随口道：“做个法事挺好了，就你帮忙吧。”
林承业经过这一遭之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诡异之事，心中也多了份敬鬼神之心，当即诚心应了下来：“当然要做，陈道长这件事还得麻烦您了。”
虽然杨婉娘不是陈道长解决的，但是陈道长在生死间仍拼着性命阻止杨娘伤害林承业，足以见陈道长是个大义之人，林承业对他也是十分佩服和感激的。
而且既然林鸢都说让陈道长负责，那也证明了陈道长有这个本事，也省了再找别的不熟的人。
林承业自己都没发现，无形间他竟然以林鸢的话为主心骨了。他对陈道长说道：“陈道长，需要什么工具和材料您尽管开口，我绝对给您弄来，弄最好。”
“我给你连写下来吧。”
书房里有纸笔，陈道长把做法事需要的东西写了下来，在交给林承业之前还拿去给林鸢看。
林鸢没接他手中的纸：“我对法事这一行不熟，你按你的来就行了。”
陈道长点点头，把纸给了林承业。
林承业仔细收好，并保证明天一定全部弄齐，言语间也不忘感谢陈道长刚才出手相助：“道长你放心，我承诺给道观的谢礼一定不会少，明天我就让人去准备！绝对让您满意。”
“哎，使不得！使不得！”陈道长忙摆手道，“我们之前说好是为你解决问题才有谢礼，说来惭愧，今晚之事老道也没帮上什么忙，还多亏了贵千金才保全一命，实在不应该再谈什么谢礼。”
“话不能这么说啊。”林承业是个商人，他做人还是比较诚信的，“说到就要做到，您就别推辞了。”
陈道长是个老实人，仍不想占这个便宜：“如此说来那这谢礼也不该给我们，该给贵千金才对，她才是解决问题的人，我们都该谢她。”
“啊？”林承业愣了下，看向林鸢，“……不，不太合适吧？”
林鸢见状，对他们口中的谢礼来了点兴趣：“什么谢礼？”
陈道长说道：“金身一座。”
林鸢：“……”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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