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四月初五,初夏的晚上。
夜幕的一弯新月,恬淡如水,仿佛于伸手间便可触及,青烟一般的光辉,倾洒落入人间。漫天的繁星,晶莹透亮,以自己独特的美,装点夜空。
温酒独自坐在草地上,喝着闷酒。
夏天的风迎面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的同时,吹乱了杂草,吹乱了发丝,也吹乱了心弦。
四年了。
这四年来,温酒都是一个人在定州城生活,一个人在外漂泊,很少能见到亲人。
每一次回少阳,她总是不顾师友的挽留,匆匆而去,匆匆而归。
她不是不想和亲友们待在一起,只是...她还是没能迈得过心里那道槛。
温酒脑海中浮现昔日伙伴们五个人在一起喝酒聊天,嬉笑怒骂的场景,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她拎着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有些惆怅,有些落寞。
今天是璇玑的生辰,是温酒和玲珑每年庆祝的生辰,也是...司凤的生辰。
不知他们如今可好?
这段时间以来,温酒总是会不能自已的想念他们,尤其是...他。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知这个时候,在世上的某一处角落里,她心中的人,是否也在看着同一个月亮?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轻微的虫鸣声,似乎在窃窃私语着,嘲笑着她的失意.....
....................
这些年来,璇玑一直跟随昊辰师兄在旭阳峰中学艺,最近终于学成归来。
璇玑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在这些年的苦修下,她实力大涨。
今天,少阳选拔新弟子时,她一眼就看出了有妖物混入,三下五除二就收拾掉了。
桃树下,花瓣纷飞。
四年没见过面的玲珑和璇玑两人,正在桃树下闲聊。
玲珑气鼓鼓的嘟着嘴,埋怨璇玑没心没肺,这四年来都没联系过她。
璇玑蠢萌的摸摸脑袋表示自己忘了。
“自从平安下山历练,你去旭阳峰闭关学艺以后,我们少阳就冷清了许多。我好想你们....可爹爹不让我见你,也不让我去找平安。”
“好在你现在终于出来了,爹爹也终于同意我们下山了!过两天,我们马上就下山,一起去找平安,一起去历练!”
说到这,玲珑兴奋的握住了璇玑的手。
璇玑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和平安汇合以后,我们再去离泽宫找司凤,这样我们大家就可以一起闯荡江湖了,这样一定很好玩!”
..................
璇玑、玲珑和六师兄三人磨磨蹭蹭的准备了几日才终于下山。
这几人下山后,被外边花花世界吸引,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一样的往踏上了去定州城的旅程。
几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定州城下,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温酒,只好先找一下客栈投宿,之后再慢慢打听。
另外一边,司凤、若玉和已经修炼成人身的小银花也出宫历练,恰巧也来到了定州城,又刚好和璇玑几人来到了同一家客栈。
当年,簪花大会结束,司凤回到了离泽宫。
面对质问,他因为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女孩,被罚入十三戒炼狱塔。
后来在闯十三戒时,他和璇玑直接产生了误会,又因救人心切,心灰意冷的戴上了情人咒面具。
戴上情人咒面具的人,就要断情绝爱。
否则,一旦生了情根,每受一次情伤,手上的青羽就会变作胸口的赤羽,三次过后,便会因为反噬而死。
一行人正好在客栈大堂撞上了。
看到司凤,璇玑一行人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一脸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喊着司凤的名字,挥着手小跑着朝司凤这边过来。
“司凤!”“司凤!”
“你怎么在这!”
与璇玑一行人的激动不同,面对这次偶然的重逢,司凤态度十分冷漠,不愿与几人多说话,甚至转身就要换一家客栈投宿。
“在下离泽宫若玉,有礼了。”一旁的若玉替司凤解围。
“我们是司凤的好朋友,这可太好了,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司凤。”
璇玑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冷落了,脸上的开心一点都没散去。
“你说你们是司凤的朋友,这可真是奇怪了,我听说啊,离泽宫的人是不允许和外人交朋友的。”化名为陆嫣然的小银花不屑的反驳几人。
...........
客栈里的一行人正说着话。
门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引发了一阵骚动,引起了屋里众人的注意。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故,引来了大街上无数路人的围观,人头攒动,把路堵得水泄不通。
看到了眼前的场景,路人纷纷感叹,感叹这马车上突然跳下来的郎君身手了得。
这位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年郎,轻而易举的把路边另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和随从两个小厮,打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
稍微关注定州城八卦的人很快就了然了两人的身份。
打人的少年郎叫温九,被打翻在地起不了身的人,是城内知府老爷的小儿子。
这两个人都是城内出了名的纨绔公子!
“温九!你凭什么打我!我跟你没完!”那二世祖捂着青黑的眼眶,气急败坏的指着温酒就骂。
温酒冷笑,嘲讽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你还有理了!败类!”
看到墙角那惊慌失色的女孩匆忙走远后,温酒也不管那人的唾沫横飞的咒骂,拂袖乘车而去。
温酒又套上“温九”的马甲了,正要去往春风楼。
自从上次误打误撞的认识了玉莲,温酒逐渐慢慢与她交好。
每当心中有愁闷不能纾解之时,温酒总是愿意与玉莲说说话,愿意与她一同饮酒,了却忧思。
就如今日一般。
温酒很快就结束了见义勇为。阿福在前面驾着马车,马车继续前进。
客栈里,众人都看到了温酒,大家的眼神里充满了迟疑和不解。
迟疑的是,他们听到了那二世祖喊温酒的名字,而他们要找的温酒也在定州城。
不解的是,那“温九”面容虽然和平安有几分相似,身上却没有平安的气息。
正当众人思索之时,店小二看到了几人的疑惑,主动熟练的给他们解释,
“几位客官有所不知,门外闹事的那两人,打人的那人叫温九,出身富贵,不学无术,三天两头就在城里闹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温九是哪两个字?”六师兄进一步问道。
店小二手上忙着擦杯子,漫不经心的回答,
“温水的温,牌九的九。”
店小二继续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要是说起这位混世魔王的事迹,那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自从四年前他们兄妹来到城里,整座城都翻了天了.......”
店小二说到这,擦完了杯子,啧啧称奇。
“四年前?”少阳众人眼睛一亮。
“兄妹?”司凤这才第一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店小二见几人对这故事感兴趣,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指,朝几个人要好处。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店小二继续刚才的话题。
“对,四年前,温九和他妹妹温姑娘来到定州城,温九虽然是个酒囊饭袋,可是他妹妹可不得了!你们看大街上,牌匾上有这个印记的店都是温姑娘开的。”
店小二指了指对面书局的牌匾。
少阳众人一看到那徽记,立马就认出来了,这是他们少阳派的印记!
“至于温姑娘,她可是我们定州的首富,是个大善人哟!她从一家饭馆开始经营,短短四年时间,大街上就遍地都是她的产业了。温九就是靠着他妹妹,才当上了这富贵闲人。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是谁能有福气娶上咯!”
“那位温姑娘叫什么名字?”玲珑问。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姑娘家的名讳不方便透露,大家都不知道。”
听完店小二的话,众人这就都认定了,这位温姑娘,就是温酒。
他们向人问了温酒住所的位置,一路向人打听,找到温酒在定州的宅子。
司凤本不想跟过来的,在客栈时,他就打算就此告辞。
璇玑玲珑还有六师兄他们当然都不愿意,极力阻止。
最后还是六师兄想出了一个借口。
“司凤,你不觉得平安那个多出来的哥哥很古怪吗?万一那是歹人,把平安给挟持了怎么办,那可平安可就危险了!司凤,别走,留下来帮我们!”
在一旁璇玑和玲珑听到,纷纷附和,小鸡吃米一样的点头。
司凤听着他们的话,想起那个含着泪花对他笑的女孩,心中一动,这才同意与他们一起过来。
............
温酒赚到钱以后,奢侈的买下了城中最富丽堂皇的宅子。
她习惯了自力更生,家里面也就没有伺候的人,只有几个主要负责洒扫的丫鬟和一个她偶然救回来的老人家。
这位老人家成了温酒的管家,同时还负责看门。
从这个角度看,温酒家还挺寒酸的。
司凤他们敲响了温酒家的大门。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老管家探出头来,问,“谁呀!”
众人解释是来找“温姑娘”的。
老人家摆了摆手,作势就要关门,
“我们家小姐不在!”
不在?
在客栈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一路找到温酒这宅子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么晚了,温酒居然不在家?
六师兄眼疾手快的撑住门,问道,
“老伯!我们都是她的朋友,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管家打量了几人一眼,慢悠悠的说,
“这几年来,每天都有一大群人找上门来,自称是我家少爷小姐的朋友,可是我家少爷小姐哪有这么多朋友!我问你,你可有什么凭证?”
这个问题让六师兄有些为难,他看一圈,大家纷纷表示,没有凭证,没有信物。
管家顺了顺胡子,
“那你们明早再过来吧。”
随即关上了大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司凤的声音响起,
“此处有你们少阳派的法阵,她定然与这里有关系!”
“在客栈时,我在那温九的马车上置入了一道法印,跟我来。”
司凤循着法印的气息带着众人寻了过去。
春风楼前,烟花柳巷旁。
楼内灯烛辉煌,上下相照 ,丝竹管弦的乐声漂浮在空中。
众人都有一点尴尬。
噢不,除了璇玑。
璇玑看着眼前满楼红袖招,跃跃欲试的想要进去,被玲珑死死的拉住了。
司凤迈着脚步,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直直往前走了上去。
今日,在大街上,人群骚乱中。
司凤第一眼就看到了温酒身前的玉佩,当时就觉得此物必然不简单。
再加上今天听到的许多传闻,他隐隐约约猜到了。
他猜到了“温九”就是温酒。
看着司凤走上前去,若玉和六师兄让女孩们在原地等着,随后跟了上去。
春风楼里,歌舞升平,香烟缭绕,有一种似幻似真之感。
楼内一风韵犹存妩媚女人看到几人,赶忙堆着笑脸就迎了上来。
还没等她站定,顷刻间,一把冰冷的剑就抵在她的颈前。
“温酒在哪?”
那女人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给他们指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莺歌燕舞,女人们娇媚的声音似乎已经滴出水,在屋内晕开了。
今日的温酒,心情尤其烦闷。
她直接就举着酒坛子,无声无息的往嘴里灌,企图一下子把自己灌醉。
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桌子前,坐满了环肥燕瘦的美人们。
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温酒有时候会给面子的随着她们的话语笑一笑,只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屋内搭着个精致的台子,姑娘们轮番上去献艺,有柔媚至极的舞,婉转动听的歌,欲说还休的琵琶,余音绕梁的古筝。
温酒握着酒坛子,晕乎乎的伏在桌子上,神情忧伤,痛苦的呢喃,
“举杯消愁.....愁更愁...”
热闹都是她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撞开了,引得屋内的莺莺燕燕一阵惊叫。
温酒这时才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见了走进来的三个人。
温酒现在衣衫有些凌乱,满身酒气,脸上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唇印,眯着眼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到了几人跟前。
司凤一把把温酒腰上的玉佩扯了下来。
温酒幻化出来的外貌破灭,露出了她真实的面容。
女孩身形消瘦,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丹,眼睛微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温酒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一双眼睛黏在了司凤身上。
温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司凤的胸膛,噘着嘴,嘟囔着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他以前也整天带着一个面具......”
因为喝醉了的原因,说着话,人就有些站不住了,险些就要摔倒,幸好司凤扶了她一把。
温酒不乐意了,挣开了司凤的手,嘴里不断念叨着,
“我没醉.........”“不要..扶我...我没醉!”
她细细的盯着司凤的脸看了看,表情有些疑惑,喃喃道,
“咦....你怎么长得.....那么像司凤?”
最后终于认了出来,
“司凤!你怎么来了!”
声音居然带上了哭腔,一下子环住了司凤的腰,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到我梦里来了吗......你怎么又来了...呜呜呜呜”
“我好想你。”
温酒捧着司凤的脸,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温酒所作所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吓得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们。
司凤的脑子一瞬间空白,瞪大了双眼。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急忙推开温酒。
司凤情急之下没控制住力道,温酒又醉醺醺的躲不开,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还带倒了身边的花瓶。
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划伤了温酒的手。
一瞬间,血气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见屋内发生了这样的动乱,屋里的姑娘们怕惹上麻烦,趁着这时候全部退了出去。
温酒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作,捂着被划伤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啪嗒啪嗒掉下了眼泪。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六师兄有些呆住了,见温酒受了伤,他这才一下子回过神,责备的看了司凤一眼,俯身查看温酒的伤势。
司凤低垂着眼眸,掩饰眼神里的惊慌和无措,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住急促的呼吸气息和狂跳的心。
若玉担忧的看了司凤一眼。
六师兄心疼的拿了条帕子把温酒的伤口包扎上。
温酒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六师兄,傻乎乎的问了句,
“你谁啊!”
六师兄没好气的点了点温酒的脑袋,
“你六师兄!”
“你怎么....也跑到..我梦里来了.....”
温酒嘟囔着,困意袭来。
在昏倒之前,她远远的瞟到正从门口走进来的阿福,接着,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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