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错误了!”小鱼犹犹豫豫道,“伤比想象的更严重。”
宴清怜爱地摸了摸他光滑的鳞片,耸肩道:“好吧,如果好了要告诉我啊。”
小鱼微微转过头,避开她的眼神,声音变低:“我会的。”
结果一个月后,小鱼依然说伤未好。
每当宴清问他的情况,小鱼便摆出一副气虚体弱的样子,轻则哼唧两下,重则双颊惨白,赖在床上不肯下来。
次数多了,渐渐地,宴清开始怀疑起来。
什么伤一个月都不好?甚至还下不了床?
骨折都没那么夸张!!
某次趁他不注意,她坐在他边上,迅速地在他的鱼肚子上按了一下。
小鱼惊得大叫一声,背对着她侧躺在床上,面朝墙壁哼哼唧唧的,越哼越响,甚至说不出话来,似乎在说:好痛!
宴清当真以为伤到他了,立即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已经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鱼才转头出声,故作坚强道:“我没事,不是很疼。清清不要担心。”
脸色变得比刚才更白,冷汗都出来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疼痛。
宴清听了更加自责,轻轻柔柔地抚摸他的后背。
是她太不信任他了。
她不该这样。
小鱼顺势自然地变作人鱼,趴在她的身上,眸中满满含着希冀和期望,似乎想要她再次摸他的后背。
人鱼的后背和人一模一样,轮廓清瘦,即使隔着一层薄薄的雪衣,线条依然优美。
见到大变活人的场面,宴清的动作一顿:“变成鱼。”
他一脸不情愿,头一回没听她的话,缓缓靠过来,冰凉的尾巴贴在她腿上的肌肤,令她生出了几个鸡皮疙瘩。
宴清无奈地扶了下额,只好凑合着抚摸人鱼的后背。
和摸鱼的感觉不大一样。
她觉得怪怪的,动作越变越慢。
而小鱼似乎很舒服,想要跟她分享同样的感觉,有模有样地学她,伸出一只爪子贴在她的背后。
冷意自脊背上轻轻掠过,宴清打了个寒噤,拍开他的手,动作有些突然且用力。
小鱼当场愣住,手停在半空中。
宴清察觉自己的反应太大,缓和了声音说:“不用这样。”
她不习惯。
小鱼轻轻地点头,强颜欢笑的样子,变成鱼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的。
宴清感到些许愧意,弥补似的动作更轻,搭在他的背上。
冬去春来,小鱼依然呆在宴清的房中,在宴清瞧向他的眼神再次出现怀疑时,主动选择搬回小溪流。
见他如此自觉,宴清又认为自己太多疑了。
小鱼很单纯,她不能把他想得这么复杂。
……
春天中院的桃花盛开,每次开窗都有一阵芳香拂过来。
天气变得暖和,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奋斗,宴清赚了很多很多钱,勤劳过后懒癌便犯了。
不大出海,而是呆在家中做一个宅女。
依然是保持早睡早起的习惯,清晨一起来她便打开窗户,一阵微风拂过,挂着的一串风铃伴随着扑面而来的桃花香,令她整颗心都轻快起来。
每次开窗,经常会瞧见小鱼藏在树下的草丛里,一听到动静,就朝她飞过来。
是真的飞。
宴清第一次看到时都惊呆了。
这鱼竟然还会飞?
对了,他不是普通的鱼……
更令人惊奇的是,最近他的鱼身体像处于发育期,随着日子流逝,越变越大,当初还只有手心大小,如今已经有两只手交叉成拳这般大小了。
这……发育期来得有点迟啊?
他不该已经成年或者快要成年了吗?
宴清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还会变大?”
小鱼站在窗槛上,面对面说:“我妖力越多,鱼身会变大,也能飞。”
“达到最顶峰,会多大啊?”宴清好奇地问。
到时候家里还装得下吗?
小鱼:“比鲸鱼还大。”
宴清:……
有种养荷兰猪,却看他越变越大,仿佛受到欺骗的感觉。
如果以后装不下,可能要放生了。
宴清如此想。
小鱼从窗外跳进来,宴清又问:“梦境里你是人身,为什么现实里从来不变成人?”
他缓缓眨眼:“只有当获得改造梦世界的能力,我才能变成人。”
好吧。
宴清不再多问。
反正不管他能不能变成人都是一样的,她倒是愿意养一条鱼一辈子,可他会变成大鱼,整个院子都放不下。
更不能光明正大地养一只人鱼。
所以他无法一辈子跟着她,等到改造完现代的梦世界,她就放他离去。
……
有家人和小鱼的相伴,生活简单又平静,像小溪流静静在院中流淌。
却在某一个晚上被打破。
这天夜里宴清早早睡下,伴随外面哗啦啦的风声以及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陷入美梦中。
“吱吖”——
一个异样且突兀的开门声瞬间惊醒了宴清。
她本浅眠,醒来时还残留一丝混沌迷惘,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使她彻底清醒过来。
屋子里很黑,只有月色透过窗户的小缝照射进来,铺洒在窗户斜下方,勉强能看见房内的模糊人影。
有人偷偷进了屋子。
她睁着眼睛,被窝里很暖和,却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口散开,蔓延至全身。
紧张得不敢乱动,宴清捂住急促的呼吸声,不往外透露出一丝一毫还清醒的讯息。
该怎么做?
反击还是装作睡着?
脑海里的两个选择横亘在面前,她深吸气一口,片刻后,冷静地思考了一番,悄悄伸出手,将床前小桌上的银质簪子握在手中。
宴清打算待人影靠近后,再趁他不备袭击。
只是那人一开始并不往床边走,而是踮着脚正在妆奁上翻找什么东西。
刚开始还慢慢轻轻地找,后来变得急迫,动作越发凌乱,发出咯噔一声脆响,打破了屋中冷寂的沉默。
随着这声音,宴清的身子陡然一僵。
那人忙转身看向宴清,似乎要看她有没有清醒。
脚步声由远及近,宴清紧紧握着簪子,夜晚寒冷的空气下,手心冒出一层汗意来。
虽然很紧张,但她的脑中仍然理智迅速地思考接下来的动作和应对的办法,他们处于黑暗之中,谁也没有胜算能够打赢对方,若她不敌,再大声喊人,或许能叫醒父母,假如叫不醒,她就得拼了命地为自己争取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此刻不免有点后悔将小鱼放在前院的小溪流中。
如果他在的话……
忙掐灭脆弱遗憾的情绪,宴清全神贯注,专心聆听细微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
脚步停了,就是现在!
宴清迅速一个翻滚,滚到侧边,一脚踹向男人最薄弱的地方,同时银质簪子胡乱往前一插,陷入肉中,发出一个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知是插到了哪个位置,血液迸射到她的脸颊上,冰凉带着血腥气。
“啊!!”人影发出一声痛呼,一拳重击宴清的肚子,迅速后退,捂着伤口急促喘息。
他跌坐在地上,宴清也不好过,那一拳的力道是一个常年劳动的男子力度,痛得胃和肌肉几乎痉挛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无法再动,每动一下扯着肉像撕裂了一样,只得咬牙将涌出口的血气咽下去。
冰凉阴暗的房屋中,两道人影紧张地注视对方的动作,时刻准备着回击。
滴答滴答,是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
那人缓过气后,立即扑了过来,宴清只能看见一晃而过的影子,一只脚从斜上角踢向她的膝盖,她一痛,克制不住地半跪在地上。
这给了那人控制她的机会。
两只手将她压在地上,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宴清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同时极近的距离让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江浩渺。
该死!日子过得太平静,差点忘了这个心怀叵测之人。
呼吸一寸寸被掠夺。
宴清疯狂挣扎,嗬嗬发声,却连半个字句都吐露不出。
用最大的力气将他的手往外掰扯,然而力气不敌,撼动不了他坚固的手臂。
视线变得忽明忽暗,意识逐渐陷入模糊。
世界变得好安静,呼吸声、风声都悄悄得褪去了。
所有的事物都在远去,黑暗中更加看不清,眼前的人脸都显得遥远。
真的要死了。
一个清晰的可能在脑海中蹦出来。
宴清的脑子仍然很清楚地在想,她不想死,还要帮助小鱼获得能力,还想在这世界幸福地活下去,即使只剩下两年多。
可是很无奈,她快坚持不住了。
双手渐渐得停止挣扎,无力地垂落下来。
模糊的黑暗中,似乎听到了一个尖利的呼唤声,像是小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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