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潜规则

    周样愣了半天，直到成非出门，还无知无觉。

    不知在客厅坐了多久，等他完全回神，时钟已经指向了正上方。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给唯一的倾诉对象祁东东发微信。

    【周大爷：我找到个住的地方，不是酒店】

    【是东东呀：是租的房子吗？这么快？】

    祁东东被他爸的助理莫怀管的紧，十一点前就要熄灯睡觉，没想到今天这么晚他还没睡，秒回周样的信息。

    周样顿了顿，一时想不到该怎么描述这种情况，过了几秒，才动了动指尖。

    【周大爷：算是吧，就是同住的房东】

    祁东东正要问房东他怎么了，周样的下一条信息马上来了。

    【周大爷：他有社交恐惧症】

    【祁东东：什么？怎么会这么倒霉？那样样你明天赶紧换个地方住，这太危险了！！！】

    隔着屏幕，周样都能感受到祁东东的焦急，他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暖流。

    【周大爷：明天就去】

    【祁东东：样样，赶紧换个房子，钱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千万不要弄得跟之前那次一样】

    【周大爷：嗯，放心，不会的，晚安】

    跟祁东东随便聊两句，周样心里舒服多了。

    成非走之前主人似的帮他收拾了一间客房，周样打算凑合住一晚，明天就去找房子。跟一个“病人”住一起，可太他妈危险了。

    所幸他虽然箱子不大，装的东西却不少，秋冬的衣服连带着睡衣应有尽有，也不用专门再去买了。

    第二天一早，周样起的很早，按照成医生“尽量煮粥给他喝”的嘱咐，煮了皮蛋瘦肉粥，拌了个小菜，贴了便签就出门了。

    在回国前，他早跟人约好，打算合伙开工作室。

    他本科B大，学的是设计专业，研究生又是世界名校，条件还是很优越的。当初在校友群里认识个学长，在S市相当有名气的安夏设计公司任职，最近想辞职，找上他一起合伙开工作室。

    两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初步谈好条件，打算等周样回国就把事情定下来。

    现在的情况，肯定跟当初谈的会有所不同，不过，他愿意在每年的分红上让步。

    两人约在市中心附近的一间咖啡馆，周样先到，等了大概十分钟后，对方也到了。

    两人在网上互相爆过照片，学长跟照片没两样，周样一眼就认出对方，急忙招了招手。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周样比照片还好看许多，眸子里不自觉闪过惊艳。

    “你好，我是张明枫。”男人握了握他的手。

    “学长你好，我是周样。”周样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

    “其实，我是隔壁L大的，只是去J大当过三个月交换生，也不能算是你的学长，要不，你直接叫我名字吧。”张明枫语气很歉疚，眼里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那也应该叫一声学长的。”周样扯了扯唇角。

    张明枫笑了笑，招手喊来了服务员：“你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大早上，整个咖啡店只有一个值班的小姑娘，瞌睡地眼睛直泛水光，走到他们面前，在他们之间来回多看了两眼。

    “卡布奇诺吧。”

    第一次见面，周样自然不可能让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请客。昨晚临睡前，他将整个行李箱又搜罗了一遍，居然又找到了两百三十二快一毛钱。租房不可能，喝杯咖啡还是可以的。

    “两杯卡布奇诺，谢谢。”张明枫合上菜单。

    “学长，关于创办工作室的事，我这边可能有些变故。原先咱们说好的资金方面五五入股，可我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周样有点难以启齿，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临阵反悔的事。

    “一分钱都拿不出？”张明枫皱了皱眉，“当初可是说好的！”

    “我知道。因为家里出了点变故，我现在实在拿不出钱，但我可以只技术入股，当然最后分成我愿意让步。”

    说实话，前期资金是重要，但对于设计师来讲，也就是租个门面，加上购买一些简单的设备以及宣传费，技术入股后面分成让步，哪怕是只让一成，从长远看，对于张明枫都是有利的。

    咖啡恰在此时端上来，张明枫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开口叹气道：“小周啊，我实话跟你说吧，今天跟你见面，我其实是顶着挺大的压力过来的。资金方面的事，不是小事，我也不能保证你真的值得信任。”

    “……”

    周样：“我明白你的顾虑，我是J大的毕业生，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书都可以作为抵押。”

    活了这么久，周样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低姿态。

    “J大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书也不一定可靠吧！”张明枫眼神中露出一分不屑。

    “什么意思？”周样愣住了。

    顿了几秒，张明枫才解答他的疑问：“前两周发生的j大设计院抄袭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说实话，J大的毕业生名声都臭了。我说话直，你也别介意，就算你现在去国内的大公司，HR都要考虑一下你是不是有真本事。”

    J大前段时间的确闹过抄袭事件，为此学校开除了一个正教授，两个副教授，劝退了五个研究生。可那时他都已经毕业了，忙着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规划，实在没心思关注这件事影响到底有多大。

    居然，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有资金保障我还姑且能信你一信，如果连资金都没有了，技术这个东西就太难说清楚了，我也不敢相信。”张明枫说话果然直白。

    “我可以当场设计……”

    张明枫打断他：“这种偶然性太大了，我不敢冒这个险。”

    周样心累地扶了扶额，看来自己得另找合伙人了。

    “不过——”张明枫语调拖长，见周样抬眼看他，面露难色，明显是故意卖了个关子。

    周样眨了眨眼睛，捧场道：“不过什么？”

    张明枫叹了口气，仿佛很难以启齿，自己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说出口：“我认识一个老总，姓严，是一个影视公司的大老板，他倒是很愿意投资。只是……”

    说到这里，张明枫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又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平日有点小爱好，就是喜欢喝点小酒。如果你这种大帅哥能多劝他两杯，他喝的高兴了，一点小投资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隐晦，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能明白中间的潜规则。

    周样觉得恶心，忍住想要扇他的冲动，面上不动声色，“哟”了一声：“看不出来，您居然还是个拉皮条的”？

    “你说这话就难听了不是？我也是一片好心。”张明枫的脸有点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愧的，“你既然缺钱，就应该明白这是来钱最快的方法。而且据我所知，J大学生都还是挺开放的。”

    张明枫很明显不死心，还在竭力劝周样。

    “大早上的，你是想找死吗？”周样总算是知道之前网聊时，对方一个劲儿地要求爆照的原因了。

    “你他妈什么意思？”张明枫脸色顿时黑下去，“腾”的一下站起身，“别给脸不要脸，别人想有这个出路我还不给呢！”

    “我再说一遍，三秒内，从我眼前消失！”周样眼睛都沒抬，把面前的杯子往桌子中间放放，顺便活动了下手腕。

    “你……”

    张明枫自然能看出周样脸上的怒气不是假的，他也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不是说去过Y国的大多是基佬吗？

    眼前的人看着瘦胳膊瘦腿儿的，但他实在确定不了对方的武力值。

    之前好几次网聊结束时，周样都顺口说要去跆拳道馆训练，张明枫不确定对方是真能打还是假能打，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动手。

    张明枫提脚就走，服务员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了过去拦住他：“先生，您还没结账呢。”

    对方回头瞪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扫了下小姑娘拿来的二维码，提示付款成功后气哼哼走了。

    小姑娘朝着周样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径直走到他面前，一脸八卦的说：“嗨，帅哥，我跟你说，这个人我见好多回了，就是个拉皮条的，不止哄骗你们这些小鲜肉，小姑娘也骗，简直丧心病狂了他。”

    原来他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周样笑了笑：“谢谢。”

    周样长的精致，笑起来就更是一种生动的漂亮，小姑娘几乎要看呆了，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难得悠闲的早上，点了咖啡浪费可不是好习惯，他放松下来，一口一口品起来。

    小姐姐隔几分钟来一次，一会儿问他需不需要续杯，一会儿又问他需不需要甜点，殷勤的无以复加。

    终于，又忍不住站在他斜对面：“小哥哥，你是明星吗？还是演员？”

    周样摇摇头：“不是。”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你，你长的这么好看，要是去当明星，肯定把大多数人比下去了，我就是你的死忠粉。我刚刚听你说缺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说话太大声，飘进我耳朵里的。”服务员小姐姐抱歉地说，“我叔叔是星探，要不小哥哥你去当明星吧，明星可挣钱了！”

    周样长相精致，全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那种漂亮。

    他的确多次被星探塞过名片，但对于当明星，将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公众下实在没兴趣，所以从没考虑过这条路。

    小姐姐还在继续滔滔不绝：“要不当个网红也不错啊，只要直播就有大把钱拿。我跟你说，我副业就是番茄平台的主播，平时画点画也能收到不少打赏呢！”

    “主播？”周样心中一动，“只要画画就有钱拿？”钱这么好挣？

    番茄平台是近年来国内大火的短视频平台，周样听祁东东说过他以前最喜欢给某个游戏主播打赏，他自己还真心没用过。

    小姑娘见他有兴趣，连忙科普：“当然了，你如果有一定粉丝量，开了直播，不管你是画画、唱歌、做菜，或者坐着干聊天，只要粉丝觉得有趣，就会给你打赏。小哥哥你长的这么帅，干坐在那也会有人打赏的，到时候我就当你第一个粉丝。”

    说到底还是要露脸才能赚钱，周样了然，但暗自把这个选项pass掉。

    他周样是靠脸活这么久的吗？明明是靠才华！

    喝完一整杯咖啡，他觉得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他撑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下一步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有个栖身之所还是最重要的，周样决定先厚着脸皮蹭吃蹭住，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至于对方的社恐，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于是，周样灰溜溜地回到海湾豪庭，甚至还厚着脸皮让对方给开了一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