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找活

    进到屋里,客厅采光很好,明堂堂的,林其原抱着平板电脑在打字。

    周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对方。

    他那个医生朋友昨晚说他的症状较重,那种与外人接触就出现的紧张焦虑丝毫不表现在脸上,但往往这样的人更加危险。

    对了,一个人默默地玩手机或者电脑,在虚拟的世界中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感也是社恐的一大症状。

    周样不打算打扰对方,贴着墙根猫着腰就上了楼。

    林其原余光扫到做贼一样的小朋友,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成非发了条微信。

    【林其原:你跟他说什么了】

    【成非:谁/疑惑】

    【林其原:周样】

    那边停顿了一分钟。

    【成非:什么也没说啊/冤枉】

    【林其原:什么都没说躲着我?】

    成非在这边“噗嗤”一笑。

    【成非:是你太凶,什么时候把你那狗脾气改改吧】

    成家大宅里,成大哥随手拿起筷子敲了敲成非的小脑袋:“起的晚,还不好好吃饭!跟谁在聊天?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看你那一脸心虚样儿?”

    成非偏头抗议:“谁干坏事呢?跟林元那个老狗币聊天呢!要干坏事也是他!”

    成家大哥点点头:“那倒是,他要欺负你跟哥说!”

    “你要帮我揍他?”成非眼睛都亮了,心想不愧是亲哥。

    “那不能。”成大哥穿好西装系好领带,“我去取取经,看他是怎么做到欺负人还能让人不敢告状的。”

    “呼!”周样直起腰,回趟房间太不容易了。

    刚回到房间,周样就听到手机“叮”的一声。

    他烦躁地绕着床走了两圈,才用食指点开短信,果然是他爸周海先生。

    这个年代,除了垃圾广告,也就只有他爸这种老古板才会坚持发短信而不是微信了。

    【你考虑清楚没有?周海。】

    周样轻嗤一声,开始打字,准备回他爸一句“绝对不可能”,打到一半又全部删掉。

    他将手机随手扔到床上,手机在弹簧垫上“蹦哒”了两下,然后安静地卧在那里。

    周样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行李箱最底部的角落里拿出了一小盒巧克力。

    Anglel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牌子,产于A国,只有西方少数几个国家有卖,连代购都很少,这次回来的匆忙,他没来得及托人买,只剩下这么一小盒。

    他是在大学时期喜欢上吃这种巧克力的,白色的圆球球,外表和普通的巧克力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种巧克力有点苦,但一沾上舌头,又立即变得甜滋滋的,让人回味无穷,他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吃两颗。

    他将巧克力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深吸一口气,整个灵魂仿佛得到了揉捏,软趴趴的,就这么被治愈了。

    “叮!”

    “还有完没完!”

    周样嘟囔着,这次打算把刚刚删掉的字重新发过去。

    咦,不是他爸?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像是垃圾短信。

    周样点开看。

    【周样,最近有时间吗?老同学聚会你来不来?我是杨星尘】

    周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杨星尘是他高三班级的班长,之前那被偷的一万现金就是对方还给他的。

    周样转学来S市的时候已经高二下学期了,因此满打满算,他跟杨星尘或者英才班其他同学都只同班一年半。

    英才班的尖子生们平日将学习放的很重,相互之间交流着实不多,何况周样这种最后一年才来、跟大家感情不够深厚的。

    那时候,杨星尘就坐在周样前桌。他做事仗义人缘好,有时候从家里带了什么吃的也会分给周样一份,再加上作为班长难以避免会跟每位同学有交流,周样和杨星尘也算是相熟的。

    两人都考取了B大,只不过专业不同。读了大学两人都有了自己的圈子,偶尔遇见会打个招呼,但也仅此而已,直到杨星尘突然向周样借一万块钱。

    一万块不是个小数目,但周样听到电话里杨星尘的语气很急,隐隐有要哽咽的样子,没问他原因,就直接借了。

    没过几天,杨星尘拿着一万现金又还回来,请了周样一顿饭当报答。周样觉得存钱麻烦,将钱塞进抽屉,就再也没管,一放就是好几年。

    从那以后,两人偶尔会通过微信或者电话聊聊近况。

    三年前,周样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号,只加回了联系比较多的亲人,朋友也就祁东东和国外认识的几个。

    这回,不知杨星尘是从哪里拿到了他的手机号码。

    周样想了想,婉拒了班长的邀约,毕竟,他和班里其他人都不算熟,去了也是尴尬。

    【来吧,你不是学了设计吗?咱班好几个人都学这个专业,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样不去都说不过去了。

    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周样决定先投简历找找工作。

    创办工作室固然是他的梦想,但有饭吃有房子住才是他的切身需求。

    中午,他猫着腰溜到厨房给林其原做了一顿午餐,仍然是粥和小菜。

    周样跟小媳妇儿似的,偷偷将饭菜端到餐厅,等林其原吃完再端回来,而自己则躲在厨房吃完又收拾好才出来。

    看着周样跟只壁虎一样贴墙上楼,林其原第五次拿起了镜子,皱眉:帅的,不凶。

    秘书李白宇又一次发来微信问下一步工作,却得到老板的一个回问:我很凶?

    李白宇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将问题截图到公司除了老板外的员工群。

    【王二麻子:我艹,老板又要作什么妖】

    【飞天赤兔小吕布:李秘书,你是怎么惹到老板了?快哄哄啊,年底不想要双奖了?】

    【闭月羞花赛西施:为李秘书默哀一分钟】

    【女中诸葛花木兰:为李秘书默哀一分钟】

    【最帅的小傻逼:为李秘书默哀一分钟】

    【……】

    “……”

    一分钟后,李白宇咬牙打字。

    【最能干的秘书小李白:怎么会呢?】

    【最能干的秘书小李白:老板您已经够亲切了】

    【最能干的秘书小李白:图片/图片】

    【最能干的秘书小李白:大家都很敬佩您呢】

    两张截图是大群里员工们争先恐后拍马屁的花言巧语,初步计算下来,李秘书已经拿这两张图糊弄林老板五次了。

    林老板从不记员工名字,因此也没注意到图片的重复使用性。

    看来不是自己的原因,小朋友还是胆子太小,林其原想。

    *

    下午一点半,周样开始陆陆续续接到面试通知。

    毕竟他的简历足够亮眼,即便他投的都是大公司,也会愿意给他机会。

    他挑了两个离海湾豪庭近的公司,一个约了三点半,另一个就是那个拉皮条的张明枫所在的安夏设计公司,和前一个公司离的近,约了四点半。为了省交通费,他徒步走了一点五公里才来到公交站。

    大下午的人不算多,总共八站路,他一上车就找到个位置坐下。

    坐在他前面的是个年轻男子,很瘦,见到周样往他身后坐,好像很不情愿似的皱了皱眉。瘦子前面是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小姑娘,戴着耳机正低头刷手机。

    过了两站,公司的HR再次发短信向他确认时间,他低头回信息。接电话时周样听着HR像是个中年男人,有点话唠,明明可以当面再问的事情一遍遍地问下去,这会儿发短信也是,一遍遍确认信息,他只得一个个回答。

    他感受到前面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五六次,视线才终于消失。

    【好的,我们见面聊。】

    结束这句话,周样才抬起头。一眼就看见前面的瘦子手快要伸到蓝衣小姑娘的包里了。

    周样虽然是富二代,却并不热衷奢侈品。但他妈尤其喜欢香奈儿的包包,在国外时,偶尔和家里视频,周妈妈也可劲儿拿着新买的包一顿激动。

    耳濡目染之下,他对于包包的牌子和价格也有了一些了解。

    小姑娘的包包就是香奈儿的,市面价格三万多,此时侧面却被划了个洞,隐约有身份证、消费卡之类的东西露出来。

    瘦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拿到卡的前一刻,被周样薅住了手腕。

    瘦子:“你他妈找死……”

    只骂出几个字,周样徒然加大力道,瘦子的手腕被拧的生疼,不由破口大骂:“我艹你妈!”

    蓝裙小姑娘终于被后面的动静惊动,茫然地回过头来看着两人。

    “姑娘,你看看有没有丢什么?这人是个小偷。”周样问道,又转身向右斜方好奇看着这里的人说,“哥们,这人是小偷,麻烦报个警。”

    “谁他妈的是小偷?你污蔑老子,老子要灭了你!”瘦子眼神发狠,左手腕被周样制住动不了,右手却趁他不注意掏出一把水果刀,精准地向周样肚子刺过去。

    周样眼疾手快地退开,这下给了小偷空间,他瞅准机会,捞起公交上的应急锤一下子将窗户打破。

    公交车司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急得直冒汗,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门打开。

    看出小偷想要逃跑的意图,周样欺身上前,想要重新制住他。

    这小偷是个狠角色,正愁没机会让这坏人好事的小白脸尝尝苦头,手持水果刀,再次向周样刺去。

    这次周样早有准备,灵巧闪避,用胳膊肘狠狠攻击对方的手腕,水果刀应声而落。周样心里素质太好,丝毫不往刀子落的地方看,动作愈发稳狠准,十几秒钟就制服了小偷。

    “我艹你妈,我不会放过你的。老子就算进了监狱,也会很快出来,到时候你给我等着!”小偷嘴里骂骂咧咧的。

    “给,塞住他的嘴。”刚刚被要求报警的人递给他一坨手纸,“哥们你太厉害了,你这是跆拳道吧,在哪儿学的?我也想报个班!”

    “报警了吗?”周样问。

    “报了报了,当然报了!”男孩仍然很激动,“真是太刺激了,我刚刚都看呆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警察已经到了。

    除了小偷,周样作为见义勇为者、小姑娘作为受害者,也要一起到警局做笔录。

    没想到,只短短两天,他就进了两次警局,这运气,都可以去买彩票了。

    这下是没办法去第一家公司去面试了,周样只好打了个电话表示歉意。

    周样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觉得后面的视线一直粘着他。

    身后坐的是蓝裙小姑娘,就算是到了警局,那道视线还是穷追不舍,直到分开问询室,视线才消失。

    分别做完笔录,两人出来时刚好在门口碰见,蓝裙小姑娘先开了口,语气有几分试探:“你是…周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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