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里很安静, 只有心电仪不断发出平缓而有规律的声音,让人安心又让人担心。
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谢悠悠一动不动地坐着, 眼底印着疲惫和焦急。
经过数小时的抢救,她终于等到抢救室的那扇门再次打开, 医生说, 人是救回来了, 可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还不能确定, 所以现在薄兰栖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事发后,薄家虽然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可毕竟性质太过恶劣,圈子里又很难藏住秘密, 因而消息还是迅速传遍燕城上流。
薄谢两家长辈在医院走廊上碰见。
两家孩子, 一个是花费二十多年时间精心栽培的继承人,一个是捧在掌心宠爱的宝贝千金,没谁比谁的命更珍贵。
这会儿,薄兰栖在icu室里昏迷不醒,作为亲属,薄家人心里多少生怨, 可看了警方调出来的监控后,就什么指责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而谢家人, 在看过薄兰栖保护谢悠悠的全过程后, 皆是一脸震惊, 他们没料到万母居然会恨悠悠恨到这种地步,也没料到曾经当众拒绝了悠悠的薄兰栖会在关键时刻为她豁出命。
所以, 这两个孩子究竟什么情况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薄兰栖的情况不容乐观, 是为了悠悠才变成这样,于情于理,他们谢家都欠薄家莫大的人情。
谢父带头表示感激,这回,就连对薄兰栖最不待见的谢棠都发自肺腑,并真心祈祷薄兰栖能够平安无事。
对长孙的担忧让薄老爷子没有说话的古欠望,他摆摆手,径直去了icu病房。
见到守在床边的谢悠悠后,也没有责怪,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薄兰栖,心里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众人眼中天生冷淡的长孙,其实比谁都要重感情,可作为继承人又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以免在生意场上影响判断。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不会轻易心动,可一旦心动,就会把那份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所以这件事根本怪不得谢悠悠,如果今晚万母得逞,此时躺在icu病床上的人是谢悠悠,他不知道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回想去年自己寿宴上发生的种种,薄老爷子沉沉叹了口气。
要是这小子那时候就能开窍,也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听见这声叹息,谢悠悠身体又僵硬了几分,她不安地攥着手,看一眼病床上依然昏迷着的薄兰栖,她低头向薄老爷子道歉“薄爷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而跟在老爷子身后进来的薄母,已经控制不住地掩面躲进丈夫的怀里哭起来,薄父低声安慰着,眉宇间的担忧却比谁都重。
“悠悠啊”薄老爷子终于开口,看着面前浑身狼狈的小姑娘,告诉她,“你什么都没做错,你也是受害者,所以,用不着道歉。”
这话却让谢悠悠心里更难受。
她情愿老爷子能够骂她、怪她、恨她,甚至打她,结果他不仅没有,还反过来宽慰她。
于是,压在胸口的自责就变得越发沉重,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片刻的沉默后,薄老爷子说
“兰栖他很在意你。”
“这小子开窍晚,害你伤过心,所以你不原谅他、不再喜欢他,都是他活该。”
谢悠悠拼命摇头“不是的以前的事我真的没有怪他我们早就已经握手言和了,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他能好。”
像未来剧本里写的那样,成为商界的传奇。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生机地躺在icu病房,命悬一线。
活了这么大岁数,薄老爷子分得清话里的真假,知道她对兰栖从未有过坏心,他欣慰地笑了笑,他没看错人,兰栖也没爱错人。
所以
“人啊,总要等到了生死关头才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真正重要的。”
“兰栖已经吃到了教训,如果他能够顺利醒过来,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病房的门没关。
薄老爷子的这番话屋里屋外的人都听见了。
薄父薄母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儿子能不能醒来,只要他能平安无事,他哪怕想跟男人结婚,他们都乐意
而经过这一件事,谢家人对薄兰栖曾经当众拒婚悠悠的怨气也散了个干净,如果悠悠愿意,他们当然也不会反对。
而之中,唯一因此而沉了目光的,只有站在角落里,始终无声陪着谢悠悠的玄卿。
薄谢两家聚在一起,他显得那么多余。
垂在身侧的手一寸寸攥紧,骨结绷得苍白。
不想看到谢悠悠点头应下的那一幕,他转身自欺欺人地逃离。
独自来到中庭。
室外空气凉薄,吸进肺里,刀割般细细密密的疼。
玄卿失神地站在那儿,交流会上谢悠悠答应和他订婚的一幕幕明明近在眼前,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变得恍若隔世。
真是讽刺,薄兰栖总能轻易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一切,而他,似乎不受老天眷顾,期望的事一件都没能达成。
他想要谢悠悠的爱;
他想要薄兰栖死
有影子笼罩而来,停在他脚边。
他偏头,看见拧着眉抽烟的贺厉。
“你怎么来了”
贺厉哼笑了声,话里不掩对薄兰栖的恨意“当然是来看我那个表哥死了没有。”
玄卿面无表情地望向icu病房亮着的窗,冷冷道“很可惜,他还活着。”
贺厉跟着望了眼,然后拿下唇边的烟,沉默了下,问“你就这么大方一次次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相让”
“大方”玄卿重复了一遍这一字眼,表情是明显的否认。
贺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待指间烟燃尽,适时地提出一句“我名下有一栋别墅,位置很隐秘,就是我家里人也不知道。你要是想,随时可以带谢悠悠过去。”
他拿出钥匙,随他动作不断摇晃出冰冷的光。
在玄卿抬眸看来的那刻,他低声蛊惑,“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不屑于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但你真的甘心吗就这样放谢悠悠回到薄兰栖的身边”
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悠悠都已经答应和他订婚他甚至都开始憧憬起他们的未来,他们的一生,结果眨眼间,全都化作泡影
心底的罅隙在这一刻被撕扯开巨大的裂口,最深的黑暗在一瞬间呼啸而出。
玄卿一把抓过钥匙,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残忍“放她回去薄兰栖身边永远不可能。”
薄老爷子在病房里待了半小时便离开去处理后面的事,薄父自然跟着,薄母则想留下来陪着,最后被老爷子一句话给叫走“就让兰栖和悠悠单独呆一会儿吧。”
薄母虽然不舍,但也没再坚持,老爷子那话点醒了她,兰栖现在想要谁陪着,还不明显吗
谢家人也不好堵在病房里添乱,谢父待上谢时易离开,柳慧心本想留下来陪女儿,被谢棠截胡。
“妈,你也回去吧,我陪着悠悠就行。”
柳慧心想着有些话姐妹间可能更好开口,便将安抚小女儿的事交给了大女儿“那行,你陪着悠悠,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行”谢棠点头。
只是谢悠悠却说“二姐,你也回去吧。”
谢棠愣了愣,又连忙争取“你放心吧我就在外面守着,方便你有事叫我,不会添乱。”
“医院不缺照顾的人,你陪我守着没有意义。”谢悠悠闭了闭眼,虽然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却在极力保持着理智,“所以回去吧,是我欠了薄兰栖,不是你。”
听她这么说,柳慧心忍不住担心“悠悠啊,你别这么想。刚才你薄爷爷不都说了,你也是受害者,你差点就”
“妈”谢悠悠打断她,“回去吧,你和二姐,你们都回去吧。”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最后柳慧心败下阵来,应一声“好”带着谢棠离开了病房。
门合上,病房里陷入死寂。
谢悠悠在原地失神地站了会儿,然后挪了椅子到床边,垂眸凝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伸手握住他指尖,鼻尖止不住地发酸,以至于开口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薄兰栖,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要是真的,那就早点醒来证明给我看,否则你就是个骗子”
“哪有人会舍得让喜欢的人余生都在愧疚中度过”
病床上的人没有给她回应,他闭着眼睛,呼吸很轻很轻,轻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这样的恐惧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刀,让谢悠悠一眼都不敢从他身上错开,哪怕她现在很累,却也不敢睡,她害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见不到活生生的薄兰栖。
所以她不停地和他说话,企图将他唤醒
“答应要不给你生日礼物,结果这段时间忙着音乐会彩排,都还没准备,你想要什么送你一艘游轮怎么样你一年到头都在忙工作,是时候度个长假好好放松一下了。”
“当然,蛋糕也不会少秦浩送你的蛋糕我敢打赌你绝对忙得没时间吃,所以等你醒了,我亲手给你做一个生日蛋糕,保管比市面上任何一家品牌蛋糕店做得都好吃而且一定会是你喜欢的口味。”
想到什么,她突然笑了声,目光变得悠远绵长,感慨着,“毕竟以前我为了追你,可是把你喜欢吃的东西都记得滚瓜烂熟,比高考还认真。”
然而很快,她又忍不住开始哽咽,抓着他指尖的手不自觉攥紧,向他哀求,“所以醒过来吧一定要醒过来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如果是以他的死亡为收场,她情愿没有做过那个梦,她情愿从来没有爱过他
透过门上的玻璃,icu病房里,女人流着泪的脸清晰可见。
门外,玄卿静静看着,就这么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巡守的保镖都忍不住把他当做可疑人物频繁打量。
只是最后,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像来时那样安安静静地离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再次出现。
这会儿薄兰栖依然没有醒来。
谢悠悠守了一整晚,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肯休息。
玄卿在保镖的注视下进了病房,止步于病床三步之遥的地方,看也没看病床上昏迷着的薄兰栖,只看着谢悠悠,声音是不变的温柔,低声劝着“守了这么久,我不要求你回去休息,但至少把饭吃了。”
谢悠悠正想说不饿。
玄卿却已经猜到她的心思,接着道“你要是饿晕过去,恐怕就没法再守着他了。”
这倒是事实。
权衡利弊后,谢悠悠决定听从他的建议,先去把饭吃了。
icu病房不允许进食,而现在谢悠悠也没有心情去餐厅吃,考虑到这一点,玄卿便带她去自己车上吃。
这会儿谢悠悠身心俱疲,上车后看到玄卿提前准备好的粥和面点,心里一暖“谢谢你玄卿,这时候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
身边的人却没有为此而露出笑容。
唇角无声地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若有所指地说着“放心,我会一直在身边,以前是,以后也是。”
谢悠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听见这话,安心地“嗯”了声,低头喝粥。
玄卿就那么静静坐在驾驶座上,阳光迎面而来,却没能照亮那双幽冷的眼。
半晌过后,身边的女人无力地垂下了手,喝了半碗的粥应声而落。
玄卿收拾掉她脚边的狼藉,然后伸手捧住她的脸,吻了吻她泛红的眼尾,将她的头轻靠在自己肩头,保持着这样亲昵的姿势,踩下了油门。
车内放着一首很温柔的歌,一声声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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