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连续杀人事件(一)

    上午十点,武装侦探社会议室。

    有两个男人随意地坐在桌子一角,面前凌乱地摆放着一堆报纸。细看的话这些报纸都是最近这几天各大报刊才出来的,上面统统都报导了同一件事。

    ——已经持续了一周,却依旧没有抓捕到犯人的连续杀人事件。

    “乱步先生怎么看?”太宰治靠在座椅的靠背上,偏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

    头上戴着一顶圆圆的帽子,身上披着一件棕色的小斗篷,眯眯眼。明明年龄已经有二十六了,脸看起来却还想是十六的孩子,更不用说对方堪比六岁稚童的心理年龄……

    然而这样的人,却货真价实地是支撑起整个侦探社运转的唯一核心人物。

    “信息还是有点不明确啊。”江户川乱步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这是他和太宰两个人今天早上整理出来的全部有关信息。他摘下眼镜,拎着这张纸打量了半天,“从一周之前到现在的被害者,包括今天凌晨发现的那起在内,总共有五人。然而这五个人的职业、家庭经历、住址,甚至于小时候上的幼儿园,都没有一处是重合的。”

    “除了他们都生活在横滨这一点以外——”

    “这简直就像……”

    “无差别杀人。”太宰治接上了话茬,“警方那边大概也是这样论断的吧?而且还因为自己的无能,找不到凶手,就把这个烫手山芋直接甩给了我们。”

    “如果能破案,就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如果破不了,导致最后成为了一个悬案,罪过也不是他们的……”黑发男人轻哼了一声,“真是有些精明得过头了。”

    太宰并没有参加昨天晚上召开的紧急会议,然而会议上的大致内容,他却也能猜测个七七八八的。无非就是一些政客们为了逃脱责任,而耍开的小手段罢了。

    “不过,我倒是有不一样的意见。”江户川乱步从桌子上那堆报纸中,挑选出了两份报导得最详细的,“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案件。”

    “一定还有哪里的信息是我忽略了的。”

    “哦?乱步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的?”

    “从哪里得来的?”带着帽子的侦探先生回过头来,眸中的神色是在面对他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的自信,“当然因为我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乱步大人啦!这种程度的事情还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

    *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之前,港黑大楼顶层。

    运筹帷幄的黑发首领双腿交叠地坐在办公椅上,两手交叉撑着桌子,“芥川君,最近的连续杀人事件有听说过吗?”

    芥川双手背在身后,两腿微微分开,是个很恭敬的姿势。

    她点了点头,算作应答了森鸥外的话。最近这几天的电视、报纸上都在报导这起事件,走在路上十有八.九都会听到路人对于这件事的议论,横滨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害者。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的人应该才算作少数在内的。

    “今天凌晨,又有一具被害的尸体在码头被打捞上来,手法和前几起一模一样。恐怕再过不久,芥川君应该就会在电视上看到‘连续杀人事件被害者再添一人’这样的新闻标题。”

    芥川懵懵懂懂地继续点头,她不知道森鸥外特地和她提起这起事件的原因所在。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新的被害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是我们港口黑手党一个底层人员。”

    芥川的神色一凛。

    “芥川君,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黑发首领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光锐利,“不管这起事件的幕后人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既然他胆敢对我们的人出手,那就应该做好准备承受我们港口黑手党的怒火。”

    “现在给你命令,芥川君——”

    “去把凶手找出来,不论使用什么样的办法。”

    任谁都没有想到,一起小小的事件竟然同时引起了横滨两大势力的动作,一在明,一在暗。然而已经展开了行动的两方组织的人,却不知道这场戏码最后却以堪称闹剧的形式落下了帷幕。

    =====

    芥川现在正有些迷茫地站在街头。

    她接到了来自首领新的任务,要尽快把那个胆敢对港黑挑衅的连续杀人犯找到,所以她就带着游击部队的人出来了。

    然后就折在了第一步。

    她……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个凶手呢?

    游击部队的人被原地解散,黑渐白发色的女人在街边插着兜,陷入了沉思当中。从不远处望过去,还以为她在经历什么人生的难题大事一样。

    “芥川前辈——”

    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西装的金发女人,从马路的对面跑来。她不长不短的头发被束成马尾坠在脑后,随后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女人的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先喝口咖啡再想其他的事情吧!”樋口一叶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动作熟练又迅速为芥川打开其中一杯咖啡的盖子,然后把外带的砂糖和牛奶撒了进去。

    芥川收回了顶着街道中央虚无缥缈的眼神,在下属崇拜的目光当中淡定地点了点头,“嗯。”

    她接过咖啡,小口喝了一点,“樋口,派去盯着警察局和侦探社,这两个地方的人安排好了吗?”

    “已经按照前辈你的命令吩咐下去了,只要这两边一有动静,我们这里就会收到通知。”樋口一叶严肃地回答道,“顺带一提,我还安排几个人分别去前几次的被害者工作的地方和家里进行调查,应该会有发现。”

    “嗯。”芥川再次点了点头,然后拿着咖啡杯就要往别的地方走。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身后的金发女人,“你跟着我干什么?已经没有别的事了,去做你的工作吧。”

    “……好。”

    樋口一叶的表情似乎有些低落。

    小尾巴一步两回头地走了,芥·直男·川丝毫没有感受到前者强烈想要跟随自己的心愿,直接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走,毫不留情。然而她才又重新迈开了两步的距离,就又被路边的某样东西给吸引了视线。

    不,准确来说,这应该是个人。

    齐肩短发,下身是浅咖啡色的百褶裙,上半身是一件十分简单的白衬衫。这么形容好像挺正常的,只是少女现在站立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太怪异了。

    芥川又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头,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一半卡在楼与楼之间狭窄的缝隙里,一半露在外面。虽然街边行色匆匆过路的人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只要是略微注意一下,都能发现路人们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就像是说好了一样统一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呦,这位漂亮的小姐姐。”卡在缝隙里面的少女对别人看向自己的怪异眼神视若无睹,在发现芥川停在了自己面前之后,她还颇为好心情地摆了摆可以活动的那只手,“你是我刚才卡在这里一直到现在,第一位停下来的好心人。”

    芥川:“……”

    “所以这位好心又漂亮的小姐姐——”少女的表情陡然间变得可怜兮兮的,“可以拜托你把我从这个可怕的地方拯救出来吗?说真的,我保持同一个姿势实在是太久了,现在有点累。”

    芥川:“……”

    她沉默地看着少女已经伸到自己跟前的手,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握住,然后在用力往外拉出——

    人没动。

    芥川又拉了一下,这回人不仅没动,反而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惨叫,“停停停!姐姐,我好痛啊,感觉身体就像是玩具一样被两座坚硬的楼体摩擦着啊!”

    少女的声音太大了,大到过路的路人也有不小心听到的。于是这群人看向她一个人的怪异眼神,变成了同时看向她们两个人的怪异又暧昧的眼神。

    “啧。”芥川抽了抽眼角,被身后那些如芒的眼神刺得有些不耐烦,“退后点。”

    “……姐姐,我退不了了啊!”短发少女依旧在干嚎,“我都卡在这里了,我怎么可能还退回去的嘛!我要是能退回去了,我也不至于停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早就原路返回了啊!”

    ……合着还是一路沿着缝隙走过来的。

    芥川被她吵得心烦意乱,揉了揉眉中,强忍着气又说道,“那就尽量把你在外面的身体部位收回去,包括你那只手。”

    少女的哭嚎瞬间停止。

    “哦,这样啊。”她把她那只尤为灵活的小手勉强塞回了缝隙里面,紧接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向芥川,“我弄完了,然后呢然后呢?”

    芥川双目一敛,外套化成的黑兽突然在她身后冒出,张开巨口直接将困住少女的缝隙拓宽了两倍的宽度。

    哒。

    少女一直悬空的脚顺势落在了地面上。

    “啊,是地面啊!!!”少女热泪盈眶,“这片久违的大地,这份坚硬的触感,我终于又感受到了!”

    那一瞬间。

    街边同时用怪异又暧昧的眼神看向她们两个的路人,增加了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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