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幕僚

小说:皇叔宠妻日常 作者:和二萌
    东宁侯府自祖上挣了份从龙之功封侯以后,香火到这几代,便渐渐没落。

    直到如今这位东宁侯李舒景袭爵之后,东宁侯府才又渐渐为人提及。

    却不是因为其他的,只因为李舒景是这镐京城里有名的纨绔,斗鸡走狗,赌钱喝酒,在这天子脚下几乎人嫌狗憎。

    不过他长得极好,美人脸桃花眼,衣紫戴金,很是招摇。

    姜嬉能与他结识,缘于多年之前的七夕乞巧节。

    那时李舒景的母亲带着李舒景赴太后游园会。

    李舒景不知被谁推落湖中,姜嬉恰好路过瞧见,便喊人来救。

    他悠悠转醒时,姜嬉正探着个小脑袋瞧他究竟闭气了没有。

    姜嬉乍然对上他清澈的眼神,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

    娇憨模样落入李舒景心头,打那以后,他便渐渐话多起来。

    他常常进宫找姜嬉玩儿,见面便跟在她身后,喊她仙女姐姐。

    后来太后告知姜嬉男女之情,姜嬉怕纠缠不清,便客客气气对他。

    李舒景却没事人似的,仍是一身紫衣招摇,跟在她身后“仙女姐姐仙女姐姐”地喊着。

    他这样纨绔之名遍京城的人,这个时辰早该一脚踩在赌坊的短凳上挥金如土,眼下却出现在这里。

    说他来接她,姜嬉却是不信的。

    李舒景却是自若,一见姜嬉便两眼放光,直上前来。

    “仙女姐姐,原来是你!”

    他说着,长眉一拧,竹骨桃花扇点过一个个身披黑袍的厌夜军。

    “仙女姐姐,你怎么和这些厌夜犊子混到一起了?”

    “路上偶然遇见皇叔,便同道回京了。”

    姜嬉转头看向城门处,刚要说:时候不早了,入城吧。

    谁知便看见了一抹凌绝的黑影。

    只一眼,她便察觉到那抹黑影身上散发出来的骇人压抑。

    她想,皇叔定然是生气了。

    李舒景口无遮拦,厌夜犊子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迟早要为了这张嘴送命。

    想到送命……

    姜嬉脑海中电光闪过。

    她想起来了!

    上一世与皇叔有关的那位侯爷的死,就是眼前的东宁侯李舒景!

    可李舒景究竟是因为何事,到底何时死的,她却是都想不起来了。

    那时她一副心思都在衍王身上,烦极了他,自是不会再关注他半分。

    她得知李舒景死的消息,还是在两月余后。

    姜嬉浅浅吸了口气,咬着唇。

    她想,李舒景究竟与皇叔有什么过节?

    不论什么过节,总不能在皇叔甫回京城的时候便冲突起来。

    皇叔到底手握重兵,朝中许多只眼睛盯着,举动稍有差池便是要授人以柄的。

    在交州时,她心神未定,许多事都未能好好筹谋。

    幸得皇叔助益。

    而今回了京,她又通晓些前事,便权当报恩也好,总不能让皇叔在这暗礁丛生的镐京触礁落水。

    如此想着,她扯起一抹笑容,道:“勿要孩子气,皇叔在那处,且随我前去拜会。”

    姜嬉说着,提起裙摆下了马车。

    她抓住李舒景的手腕,往赤马黑刀的皇叔方向走去。

    漆寒的瞳孔里倒映着火光,顾煊看着李舒景紫衣上的素手,脸色发寒。

    时近立秋,夜风四起,迎面剐蹭着姜嬉二人的细皮嫩肉。

    李舒景见姜嬉穿得单薄,解下身上的紫色外裳,披搭在她肩上。

    顾煊凤眸眯起,目光锋利冷凝。

    夜色笼罩之下,黑袍飞扬,攻伐之感磅礴大盛。

    “放开她。”

    姜嬉二人尚未走近,便听见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们倏然停住脚步。

    她往前看去,赤马之上,皇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姜嬉轻轻后退一步,双手叠于腹前,轻蹲一礼。

    “臣女姜嬉,见过皇叔。”

    顾煊厉眸微顿,沉敛的视线转向姜嬉。

    而后落在她原先站着的位置。

    李舒景举止懒懒散散。

    他也拜,扬着下巴一鞠躬:“臣东宁侯李舒景,见过厌夜王。”

    未等顾煊发话,便直起身来。

    他起身还不算,还扯了扯姜嬉的衣袖:“神仙姐姐,起来了。”

    “噌——!”

    黑色薄刃长刀陡然出鞘。

    “皇叔!”

    姜嬉心里猛地发紧,以为那刀就要直入皮肉。

    冷刃在她的惊声中掠过寒凉夜色,“哧”地一声插到李舒景足前。

    入土三分,嗡嗡震颤。

    “过来。”

    顾煊的声音略微沉哑,冷静得可怕。

    姜嬉抬眸,正对上他渗人的目光。

    “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

    确定是在叫自己之后,姜嬉起身。

    她刚迈出一步,衣袖就被紧紧揪住。

    “神仙姐姐……”

    她顿住脚步,回身,眉目紧拧。

    “阿景,皇叔在前,不得造次。”

    姜嬉最知道怎么让李舒景这个混世魔王消停下来。

    每每她喊他“阿景”的时候,就表明她要生气了。

    李舒景是最怕她生气的。

    果然,姜嬉袖摆轻轻一松。

    为着这一声久违的“阿景”,李舒景乖乖听了话。

    也为着这一声“阿景”,顾煊握缰的手紧紧攥起,好看的眉头拧到一处。

    他看着那抹轻巧柔致的身影走到他马下,垂着头,乖顺得不像话。

    顾煊从未如此失控。

    也就是转瞬,他俯下身,长臂延展,圈住姜嬉柔婉细腰,轻轻一提。

    姜嬉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稳下神来,她已然在赤马之上。

    身后温热喷薄,是一具坚硬劲瘦的腰身。

    为了防止坠马,她身子往前稍伏,下意识扶住黑色的马鬃。

    “皇叔,”她声音轻如鸟羽,“皇叔息怒,阿景他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顾煊鬼使神差地,也俯下身。

    修长的身子盖住她细软的腰肢,他唇角勾起,凑在她耳边。

    “他不过是为了仲礼而来。”

    可不是来接你这个神仙姐姐的。

    姜嬉却未能听到他没说出来的话。

    他靠得这样近,姜嬉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皇叔……皇叔距离太近了。”

    “厌夜王!”马下的李舒景叫嚣起来,“你放开神仙姐姐!”

    顾煊仍倾着身,闻言冷冷抬眸。

    “回去告诉你家老太君,我车架之内,确有一小儿。”

    李舒景神情稍顿,复又挂上一副愤怒的神色。

    “谁要问你这个!你你你,你放开我神仙姐姐!”

    顾煊轻哼一声。

    “今日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便也不用回去见你家老太君了。”

    李舒景道:“你……你什么意思?”

    “阿景,回去。”姜嬉僵着脖子,硬着头皮挤出这句。

    话刚说完,她只觉得身后的身子压得更低了些。

    赤马忽然腾蹄,她下意识抓住那双绕到她身前抓缰的手。

    一阵劲风掠过,长刀归鞘。

    赤马从李舒景身畔踏过,扬起半截泥沙,糊了他一脸。

    眼前黑影闪现,他的紫裳从天而降,“咵”地盖回他脸上。

    李舒景立刻七手八脚扒下衣裳,正要追上姜嬉。

    不料“异军突起”,闵英和单青山跨马横在他身前。

    他们一人手里一根长绳,绳子的尽头,一个是衍王府幕僚,一个是兵部参将。

    李舒景见顾煊的手下绑幕僚也就罢了,竟然连参将都敢绑,保不齐还要绑他这个侯爷,顿时望着姜嬉和顾煊远去的方向,心里打起退堂鼓。

    他刚要撤退,一转身,便见到了耳下黥章的纪良。

    纪良手里卷着麻绳,分明就是要来绑他的。

    李舒景也不是个轻易被欺负的人,当即呼喝手下护主。

    两厢打起架来,纪良三拳两腿便把他那些爪牙给打趴下。

    “东宁侯,请吧。”

    纪良抖开绳子,礼节尽到,请君入瓮。

    ※

    姜嬉坐在马上,夜风迎面,她心跳如擂鼓。

    顾煊在她身后,垂眸撇了一眼她覆在他手上的青葱白指,心里舒坦了许多。

    “皇叔,”姜嬉顶着凉风,艰难开口,“您刚回京城,手握重兵,万事是否还应隐忍为上?”

    顾煊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

    “继续说。”

    “京城如今波诡云谲,争权夺势,兵权之争首当其冲。您手握重兵,万人忌惮,又常在边城,不知这京中许多隐私算计,皆与那用兵筹谋不同。”

    顾煊大约跑出车架三里远,他提了缰绳,纵马缓行。

    耳边风声静默下来。

    姜嬉喘着气,柔声道:“皇叔在边城运筹帷幄,交州时滴水不漏,臣女甚是感激。如今回京,若皇叔有何需要,臣女虽不才,却在太后身边服侍了许多年,有能相帮处,必竭力相帮。”

    她缓声细语,说出来的话诚恳之至。

    顾煊却轻轻拧起眉头,这话也太过客气疏离。

    姜嬉道:“皇叔少年成名,至今未娶,此次回京,太后必会为皇叔议亲。臣女有一言,望皇叔耳纳。”

    “说说看。”

    “姜府长女姜妩,皇叔万不能纳其为妃。”

    “为何?”

    “姜妩是东宁侯府老太君看中的人。东宁侯府这些年风头渐起,绝非朝夕之功,他们暗中筹谋许多,皇叔才回京城,先勿与其相抗。”

    东宁侯府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枝叶,那底下的势力,深不见底。

    上一世,李舒景死前把许多线索送至她手上。

    那时陛下已然病危,李舒景信中要她禀明太后,召回皇叔处置此事。

    只可惜信被衍王截去,直至她死的那一日,姜嬉才从衍王口中得知,阿景说的那股势力,被衍王全盘接了手。

    生死足见忠义。

    东宁侯府如何,阿景都当得“忠义”二字。

    “忠义”之士,不该死。

    姜嬉顿了顿,继续道,“还要一事要先与皇叔商议。”

    她咬了咬唇,“臣女斗胆猜测,皇叔此番回京,是陛下授意,清君侧而来。东宁侯府是陛下第一眼中钉,当年仲礼的母亲,便是东宁侯府老太君选送入宫的。如果……”

    顾煊对于她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是长眉一挑,问:“如果什么?”

    姜嬉轻提了一口气,“臣女自问熟晓京城中人,自幼以来与人为善,自认人情通达,应当能帮皇叔良多。皇叔久不回京城,当需我辈。如果我自请为皇叔幕僚,皇叔肃清东宁侯府时,能否……”

    能否什么,她脑海之中天人交战许久,终是没说出口。

    “能否什么?能否放过李舒景?”

    顾煊嗓音清沉,如细小的跳珠,落入姜嬉耳内,轻轻颤动。

    他们距离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轻震。

    紧接着,修长而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下颚,柔软的唇凑到她耳边。

    姜嬉听见一道危险得令人战栗的声音问:“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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