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看到电梯外面有人的时候，言梦晗就下意识想关掉语音。可是娄菀语速快，等手机举起来，她整句话早已经脱口而出。
其实娄菀的评价不假，外勤团体本来就被很多同事戏称亚健康俱乐部。大多人长年栉风沐雨饥餐露宿，勤着勤着头顶那就秃了，肚子那也凸了。
所以像纪临这种几年外勤下来还能要腿有腿要腰有腰的男同事实在是稀罕物件，珍惜程度堪比国宝大熊猫。
言梦晗也并不介意私下里讨论这话，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茶余饭后聊一聊无可厚非。但前提是那个被讨论的对象得不在场，否则效果就犹如眼下，无异于公开处刑。
空空的楼道里别无他人，就连想挪挪视线都显得格外刻意，往常总是很积极关门的电梯今天似乎也在故意找茬，就一动不动地直愣愣停着。
在这种极限一对一的情况下，单纯的赞美也能被歪曲出点其他的意思。明明是夸人的话现在却怎么听怎么别扭，味道一变哪哪都不对劲。
言梦晗看着眼前这位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只觉得自己耳边正在无限循环那句“胸大腿长小细腰”。
言梦晗：“……”
现在很绝望，主要就是绝望。
她眼中飘过一丝难以隐去的无奈，仿佛可以在下一秒直接原地去世。周围的一切更是仿佛在先前的某一个瞬间就全部凝固了。
就连在纪临面前呼吸的变得好困难。
也不知道安静的气氛保持了多久，作为“第三方”的电梯才终于想起自己有程序操控需要重新关门，机械这才再次运作起来，难捱的沉默终于被缓缓合住的电梯门打破。
纪临没说话，只扯着嘴角哂然地笑笑，眼中也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伸手挡住电梯将将要关住的门：“不下吗？”
言梦晗顿时觉得越发尴尬，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恨不得就地抠条缝出来钻进去，然后直达地球另一端。
她顾不上再计较娄菀的金句，外勤之后的疲倦更是在此刻一扫而空，她像被刺了一下似得回过神，连忙退出微信随手锁屏，还挽救性地自言自语道：“现在这是什么垃圾弹窗网站……”
“怎么还自己乱跳，关都关不掉。”
纪临侧身站向一边歪歪头，显然是刻意在让路，还绅士又礼貌地朝她笑一笑：“你先。”
言梦晗抿了抿唇。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反正事已至此，眼下只有跑路这一条上策。只可惜娄菀一心想要牵线搭桥的姻缘，最后被她自己一句话断送。
言梦晗有些哭笑不得，强忍住要崩坏的表情从电梯里走出来，又轻又快地朝纪临小幅度点头道，“谢谢。”
说完她就含着下巴加快脚步迅速朝外走。
反正多年经验告诉她，只要溜得够快，尴尬追不上来。
然而纪临却没忙着上电梯，他看向言梦晗的背影，语气里带了点熟稔的意味开口：“你也住这？”
言梦晗一愣，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慌张。
正准备连夜买站票逃跑的她脚下一顿，
像当初在警校跑操被抓了似得定在原地，机械地回过了头。
纪临显然没打算轻易把刚才的事情翻篇：“我们几个小时之前是不是在现场见过？”
言梦晗一怔，纪临便又行云流水地问道：“你不记得了？”
言梦晗站在原地眨眨眼，人虽然几乎没动，但脑子里流转的思绪早超过了一千八百迈，然后她终于得出个结论
——纪临好像以为她脸盲。
要是以往，言梦晗一定会觉得这人是八字纯阳的钢铁直男。但是放在眼下这个场景，纪临的一举一动却反而特别招人喜欢。
所以甭管刚才那金句纪临有没有联想到他自己身上，反正转换话题的台阶已经抛了出来，她就没道理不顺着下。
言梦晗顿时松下一口气，苦笑道：“不好意思，天色比较黑，我还真记得不太清楚，你是？”
纪临没介意，就跟着言梦晗的话浅声说：“你好，纪临，支队事故科的。”
言梦晗便也顺水推舟的开始做自我介绍，“言梦晗，就是下周到支队报道的那个言梦晗。”
“下周？调上来专攻道路设施方向的副科就是你？”纪临轻轻挑眉，眼中溢着难以掩盖的意外，“那倒是很巧，没想到你也住这。”
“也是，这里离西津大队确实不远。”
寒暄逐渐正常化，言梦晗敏锐地捕捉到纪临的那个“也”字，估摸着两人成了邻居，于是坦言道：“这边的小区虽然老，但是离支队的距离也不算长。”
“我刚搬过来。”纪临眼角一弯，又轻轻提起唇角，“正好想请教一下，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吃夜宵的地方，我晚上光顾着去现场，欠了一顿。”
“还有点案子上的事想跟你说，要不正好你带带路，一起？”
“案子上的事？”言梦晗有些迟疑。
纪临点头，“这案子支队要接手，你又下周来支队报道，事故还是西津辖区内的事故，我觉得你可以来跟我们协查。”
“不过主要还看你个人意愿。”
言梦晗略加思索，“协查……”
“边走边说吧，不用急着答复。”纪临摊摊手，“主要我有点挺不住了。”
同样饥肠辘辘的言梦晗后知后觉连忙应声：“吃糖水行吗？附近有家老字号糖水铺，凌晨开得店不多，只有那家还算不错。”
纪临单手插兜，笑意里带着懒散，“巧了，我超爱吃甜的。”
两人就此很快达成一致，一前一后重新回了电梯。纪临跟在言梦晗身后几不可见地勾勾唇角，又顺手拿起手机，飞快地敲几个字发了条微信。
【单位有事，今天先不回了，不用等我】
手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微微一震，屏幕上陆续多出来几条消息。
J：【不是说不接这案子吗？又有什么事？】
J：【明天爸妈和大姐回国，你忙归忙，还是抽空回来一趟】
J：【还有，薛叔叔刚才给我打电话，听起来很生气，问薛滨闯了什么祸】
纪临眸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神色，他信手追发一条消息过去。
【一帮人在凌绝顶飙车出了人命，不过现在看起来跟薛滨没什么太大关系】
【案子我接了，回头再跟你慢慢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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