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若无其事地拿筷子夹了块面前的茄汁虾球,皱起眉头开始较劲。
另一边的纪哲没应声,视线却朝纪临手背上猩红狰狞的伤口上挪了挪,“怎么回事?”
听到纪哲在问话,纪临这才闻声抬手看着手背上的伤,脑海中浮现出高太太差点抓到言梦晗的画面,于是搪塞道:“没什么大情况,就是今天在单位不小心被挠了一下。”
“你这不小心可挠得可真够凶的,疼吗?”纪哲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纪临:“喊疼得看对谁。”
“反正纪总你肯定没这个荣幸。”
纪哲:“……”
“纪临,你是不是欠揍了?”
纪临闻言浑不在意地笑起来,他点点头:“震惊!”
“纪氏集团少东家竟扬言要殴打执法人员。”
纪哲:“……”
他低下头捏捏睛明穴,强忍住准备传承家教的手。
纪临见状,知道自己把纪总气得差不多了,也就点到为止开始转移话题。
“哥,这段时间案子忙,等爸妈过两天回澳洲,我晚上就先不回来了,住小公寓那边。”
“你没什么大事的话,最近别找我。”
“你去玩车记得注意安全。”纪哲显然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只是浅声嘱咐,“这段时间事情确实多,我也顾不上你,明天让阿姨去给你打理打理那小房子。”
“还有,听说最近有几辆新车入关,我正找人看着,如果有你喜欢的,不用来我这过问……”
“谢谢纪总,不用了。”纪临眼中堆上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单位忙。”
“单位忙?”纪哲微顿,脸上片刻间便染上会意的表情,“从你坐下我就想问,又是吃甜汤又是单位忙,单位谁会抓这么狠?你手背上不会是女生抓的吧?”
“你在外面惹什么事了?”
纪临表情一僵,彻底拜服给某位脑中自成狗血大剧的纪总。
“您能不能盼我点好?”
“这伤是高家人下午去认尸的时候挠的。”
纪临缓缓皱皱眉头,难得有点正经地说:“我又不是薛滨,没他那么不靠谱。”
言罢,他又加上一句:“如果你还想要弟妹,就别来打扰二人时光。”
纪哲慢条斯理喝汤的动作一滞,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纪临漫不经心地摸摸鼻梁,脸上蕴着淡淡的笑意:“嗯,我昨天见着她了。”
“没想到我们俩现在居然是殊途同归。”
纪哲薄唇翕张,显然是想再问。纪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发问塞他。
“说点正事,我得问问高家的情况,要不白挨九阴白骨爪了。”
“我就知道,你回来准不是因为我叫你。”纪哲调笑两句,也没有刻意隐瞒,“高氏现在是强弩之末,他们资金链出了问题,债方全都开始雨天收伞,就是个恶性循环。”
高氏全靠主心骨高文斌一个人撑着,如今高氏的生意本就已是多事之秋,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意外,高家人的处境由此可见一斑。
纪临沉沉眉头:“难怪下午认尸的时候高文斌没来。”
“倒也不一定就是因为这个。”纪哲缓声道,“高文斌对他那位独生子相当不满,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生意场上你来我往,人脉和资源是需要拓展的。高文斌如果有心把高氏交给独生子,那肯定就会早早带高呈雅出来应酬。不过高氏风光了这么四五年,高文斌无论是参加晚宴还是活动,从没见他带过家人。”
纪临若有所思,“没带过家人……”
“就算嫌儿子不争气,难道连高太太也不带?”
“据说高太太一向身体不好,一年大多时候都在国外做治疗。”
纪临脑海里又闪过午后高太太丧心病狂的样子,他忍不住皱皱眉头:“什么病?”
“不知道。”纪哲飞快吐槽道,“我又不是小百科,也不是妇女之友。”
纪临嗤笑一声,对纪哲的斤斤计较并不深究:“我只是觉得高太太奇怪,她认尸的时候太激动了,还给我留了点纪念。”
“而且她下午的状态可不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我倒觉得像歇斯底里症的精神爆发。”
“这种事本来就真真假假,无非是个说辞。”纪哲垂着眼帘,说得波澜不惊,“和自己利益无关的事,没人会关注。”
纪临思索着问道:“对旁人来说,高家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是昨天我看到有保险公司专员在现场勘察,所以对高文斌来说,这会不会反而是个机会?”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有一大笔赔偿金入账,对高氏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
也许高文斌丝毫没有因为高呈雅的去世而难过,又或许一切对高文斌来说反而是个度过寒秋危机的天赐良机。
甚至还有可能……
纪临的眉头微皱,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浮现,思绪也忽然滞住。
这事没办法再往下继续想了,他嘴角勾起哂笑的弧度,有些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虎毒不食子,不会真的有人能干出这种事吧?”
纪哲眼中眸光一黯,笑而不语。
半晌之后,他才语气淡淡地接上一句,让人听不出什么感情,“高氏主力发展新型材料,如果现在倒了,受连带影响紧跟着破产清算的小公司不会只有一两家,因此失业家破人亡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尊严不是什么东西,有时候也不是不想输。”
“但是,有人真的输不起。”
纪临修长的手指在下颌边磕了磕,骤然转身看向另一边正准备去厨房的阿姨,出声叫住了她:“平日给家里买菜添置,你们应该都会约别人一起吧?”
“能不能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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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和安静的近郊不同,住在城心的上班族才陆陆续续回归蜗居地点迎接自己迟到的晚饭。
娄菀约了吃饭的地方跟言梦晗见面,虽然打着幌子说是无聊姐妹局,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她对言梦晗和纪临“飞速进展”的事情亟待掌握情况。
而言梦晗也因为下午发生的事心有余悸,迫切想找个人一吐为快,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就在支队附近的小店里见了面。
谁知道话还没说三句,桌上的虾饺先被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屉半。
娄菀不禁咂着舌问:“你今天下午干什么了能饿成这样?”
“带家属去找法医认尸。”言梦晗含混不清道。
娄菀一顿,默默把自己伸向虾饺的筷子收了回来:“……”
“求你别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这事。”
言梦晗抬起头冲着娄菀抱歉地笑笑,又顺势把笼屉里的虾饺夹走一只:“忘了你不是纪临,受不了这个。”
娄菀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刚刚抬眼,忽然注意到言梦晗袖口粘着疑似血迹的东西,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皱起眉头。
“这什么东西?”
“嗯?”言梦晗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我还真没注意。”
“应该是下午拉人的时候。”言梦晗略作回忆,还有些心有余悸:“那家属特别凶,抓了一把,但是也没抓到我,怎么会有血?”
言梦晗又低头看看,自言自语道:“那会纪临刚好伸手就把人给抓住了……”
“我的天,这不会是纪临的血吧?”
娄菀看着若有所思的言梦晗嘴角一抽:“所以……这是英雄救美?”
“这就拿下了?你比我想得还迅速啊。”
言梦晗撇撇嘴,“等一下,你是不是把哪搞错了?”
“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吃糖水是因为我们租的房子在一块,正好他又喜欢吃甜的。今天也是因为工作的事,大家都赶着拉人才伤着,我们认识都还没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好吗?”
娄菀听着认同地点了下头,“也是哦。”
“这么一说确实太快了点,没道理。”
言梦晗眨眨眼:“我想来想去,纪临长相满分,性格也不错,查案子也有两把刷子,可他到现在还单身,这不是很有问题吗?”
“这人绝对特别难追。”
娄菀一怔:“追?哈?你真动心了?”
“动心也算不上,虽然不是你说的内心忐忑激动昂扬,但是那个感觉就很对味。”言梦晗继续道:“反正我们爱好出奇相似,总之很合得来。”
娄菀一笑,露出个“我们家仙女终于动凡心”的眼神,欣慰道:“那就找机会多接触。”
“火花这东西,擦着擦着就有了。”
言梦晗:“昨天不是商量好我要跟支队协查的嘛,结果他那也正好缺人手。”
“明天就跟他一块去问询,我觉得混个脸熟指日可待,真是天赐良机,奈斯。”
“可以可以,姐妹加油。”娄菀做了个夸张的鼓掌姿势。
“看完现场没有初步结论?你们这案子还挺复杂,下午这什么事?不会又有家属在闹事吧?”
言梦晗的注意力又下意识聚集在袖口的血迹上,“也不算是闹事,但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抬起头瞧着娄菀:“你见过有人因为亲人去世就激动到发狂吗?而且是癫狂到去咬尸体。”
娄菀:“???”
说时迟那时快,脑补完画面的娄菀闻言捂住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隔壁桌也碰巧传来一声吐槽,很好的契合到娄菀此时的心理状态。
“你能不能让我吃两口,别在这种时间跟我讲什么咬尸体行吗?”
言梦晗一听到有人也在谈论下午的异事,不由得朝对方投去目光。
一个棕色长卷发的背影顿时出现在她视线里,紧接着,对方又是一句。
“纪抠抠他们的碎片我还没刮完呢,别折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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