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晋江独发

小说:不循(重生) 作者:一寸方舟
    邵循一怔, 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往皇帝身边一看。

    结果就看见站在一旁,神情呆滞, 目瞪口呆中带着一丝尴尬的邵震虞。

    “”

    “”

    父女俩个相对无言, 还是邵循惊醒过来, 发现亲爹在眼前, 自己竟还腻在皇帝怀里。

    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了,邵循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顶平了, 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间消失, 马上就想往后退一步。

    但是皇帝仿佛不知尴尬为何物,揽着她的手松了松却没有完全放开, 就借着这个劲轻推了一把, 带着她一同往亭中走去,期间路过邵震虞竟也没有多余的表示。

    只是边走边轻笑道“你在人前这样不谨慎, 倒还是头一次呢。”

    邵循心想, 要不是你穿的花里胡哨的往这里一站, 让她一时晕头转向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 怎么会出这样的丑。

    还有, 方才就算一开始是意外,皇帝这样过了许久才出言提醒, 也绝对是故意的。

    仿佛是感觉到了邵循的怨念,皇帝忍着笑拍了拍拍她的手, 压低声音道“怕什么,他又不敢说什么。”

    邵循微咳了一声, 悄悄往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见到邵震虞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虽然仍有些发僵, 但是大体还是维持在“恭敬”“惶恐”的常见表情上的。

    平常人家的父亲,见到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女婿搂搂抱抱,举止亲密,怎么着也得斥责她一句有失礼数、不成体统,可是到了皇室这里,邵震虞就只能当做自己眼瞎耳聋,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邵循甚至觉得,若是此时皇帝开口问他作何感想,他甚至能面不改色的说一句“陛下与娘娘相处融洽”之类的套话

    亭中的石凳早已换上了花梨木的大椅子,椅面和椅背上都铺了厚厚的垫子,皇帝扶着邵循坐上去,还不忘非常客气的邀请英国公一同入席。

    邵震虞现在心情很是复杂,在惊恐失措间又掺杂着一点惊喜,一直在用不引人注意的视线往邵循的肚子上看,但是听到邀请却也只能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婉拒“微臣身为外臣,不敢与陛下、娘娘同列。”

    皇帝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接着便吩咐宫人上宴。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摆满了石桌,虽不如正宴时品类多,但是精致却胜上许多,从御膳房送到这里,打开来看还是热气腾腾,十分新鲜。

    虽然自己的亲爹就站在一旁侍膳,但是一来邵循本就与他稍有隔阂不慎亲近,二来皇帝在她身边,她也很难去注意别人,因此不一会儿那种别扭的情绪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既然是小宴,又是为了贺生辰办的,自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那套规矩。

    邵循咽下一口春卷,问道“您怎么想到要在这里摆席的”

    “朕是看你这几日进饭进的不香,想着天气也暖和了,带你在外面吃一顿,也就是吃个新鲜。”

    确实,现在正是三月中下旬,天气转暖,临着湖水往这里一坐,就感觉空气凉而不寒,非常提精神。

    皇帝之前劝她常出来走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就算散步也只是从甘露殿到宁寿宫或是两仪殿,路上的景致她怕是都要看腻了。

    皇帝垂首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要是没有这个,朕便带你出宫走走,也省的闷着。”

    邵循道“我在宫外住了十多年,反倒是宫里还没有逛完,也不需要舍近求远,等您闲下来,带着我在宫里走走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

    皇帝知道她是进宫的时日还短,看什么都还新鲜,等过了一两年肯定就不这样想了。

    宫里地方再大,也是被墙围起来的,几年下来必定是要觉得憋闷的。

    “说起来,你家里的长兄前些日子是不是成亲了”

    邵循挑起眉毛“这个就得问我父亲了。”

    英国公听了忙道“陛下所言不错,臣的长子数月前便已经成亲。”

    “结亲的是哪家”

    “秉陛下,是左都御史沈同柏之女。”

    皇帝沉吟了片刻“他家里,门风算是正的了,你这个亲家找的也不错。”

    邵震虞悄悄松了口气,谨慎的答道“臣代沈氏多谢陛下赞赏。”

    皇帝点点头,然后又冷不丁问道“我记得你家里的次子,去年过了乡试,可是缘何未参加春闱”

    邵震虞这才扎扎实实的吃了一惊邵揆也就罢了,那是英国公世子,还是贵妃的胞兄,皇帝有所留意也是常事,但是绍辉名不见经传,又是庶出,远不如长子有分量,怎么皇帝连他的事也知道的这样清楚”

    他对这个儿子也不太上心,顿了一下才在脑中翻出了他的事情,恭敬的答道“这孩子年纪轻些,书院里的先生们看了他写的文章,觉得得中的希望渺茫,就算有侥幸,也会落入三甲之末,还不如再等三年,以求稳妥,他也自知学艺不精,便依从了先生们的话。”

    皇帝对邵循道“我就说了,你这哥哥年纪不大,人却极稳重,他这个时候应当是最意气风发的,巴不得一飞冲天,难为竟还能听得进劝,这样的年纪却有这样的耐性,有时候比才华文采更加难得。”

    邵循将一筷子鱼肉夹到皇帝碗中,好笑道“您就见了一面,哪里就知道这么多了,这天底下为了求稳一拖三年六年的还少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的哥哥,跟旁人怎么能一样。”

    邵震虞给皇帝倒酒的手是稳的,但是心却一点也不稳,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试探的问道“陛下可是曾见过绍辉”

    皇帝还没说话,就被邵循在桌子底下捏了一下,他顿了顿,掐头去尾道“不过偶遇过一次,邵卿不必担忧,他对答还算得体,并不曾失礼。”

    邵震虞轻呼出一口气“臣惶恐,那孩子竟然从未提起。”

    邵循看了看父亲,向着皇帝眨了眨眼睛。

    如果忽略英国公陪着皇帝和女儿吃这一顿饭,站的腰酸背痛腿都发麻,心中还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的事实,外人看起来,这场景还是十分和谐的。

    至少在淑妃眼里就和谐到了刺眼的地步。

    她隔着湖在栏杆后面眺望着馥芳亭,久久不曾说话,

    几个宫人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到最后还是珍珠上前硬着头皮道“娘娘,湖边风大,咱们回宫去吧。”

    “风大”淑妃冷哼,言语刻薄到与在人前的温婉得体完全是两个人“那边大着肚子搔首弄姿,都不怕风大,我怕什么。”

    珍珠“嘶”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将其他人遣的远了些“娘娘您这话让别人听见了”

    淑妃抿了抿唇“听见了又如何我和她品级相同,那丫头还能拿我怎么样”

    珍珠十分为难,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话不怕传到甘露殿,主要是怕传进两仪殿,到时候皇帝可不管你是几品。

    淑妃沉默了一会儿,远远看着英国公站在皇帝身边为他把盏,轻声道“太医院那边怎么说”

    珍珠道“平日里为贵妃诊脉的是张院使,他一贯是除了陛下谁的帐都不买的,奴婢没去碰那个钉子,就去找了一个在偶尔替贵妃把过一次脉的王太医他说把不准”

    淑妃嗤笑道“他们嘴里没一句实话之后呢”

    珍珠道“奴婢封了他足足五百两,他才道虽是完全不敢确定,但单从脉诊上来看,是个皇子的可能性居多”

    五百两就买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但是让淑妃骤然阴沉下来的原因却不是这个。

    珍珠安抚道“娘娘急什么呢,那孩子还在贵妃肚子里,就算真是个男孩,和咱们三殿下也差着十七八岁呢。”

    淑妃的眸光越发灰暗“我之前也这么安慰过自己,可是为什么这一年事事不顺,想做的一件没做成,前有皇长孙,后有贵妃,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配了个破落户”

    珍珠道“陛下一贯如此,齐氏出身也不算顶好,二皇子妃不也跟咱们半斤八两么”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淑妃简直要火冒三丈,压低了声音怒道“凭什么半斤八两我的儿子,跟一个贱婢之子半斤八两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后肚子里出来的不成”

    说罢,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我看齐氏生的那小子很得陛下青眼,比寻常皇子都重视,竟然没满周岁就亲自赐名,大皇子的许多缺点,都可以被皇长孙的好处掩盖。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因为看重孙子就重用儿子还有”

    淑妃幽幽的往湖对岸看去“那也是个祸害”

    要说原本淑妃还是个挺沉得住气的人,因为她自认为宫里的皇子扒拉扒拉还真就数三皇子最拿得出手,无论是长相性情,母族地位,还是人品年纪都没什么可挑的,因此虽然没忍住动过一次手,但在失败后还是很理智的收手了。

    谁知道这连一年都没过完,事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皇长孙的诞生,贵妃有孕,还有三皇子妃的出身也那般上不了台面,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再认为皇帝最有可能立三皇子为储了。

    难道真的就坐以待毙

    淑妃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回宫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那边皇帝跟邵循吃了这一顿饭,过后完全没有给邵震虞跟女儿单独说话的机会,温声勉励了几句,就将他打发走了。

    邵循挽着皇帝的手臂,便往回走边道“方才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您也不提醒一句,让外人看了想什么样子,还以为我多黏人呢。”

    几瞬之后没听见皇帝的回答,邵循不解的抬眼一看,之间皇帝紧闭着嘴巴,一副强忍着不笑的样子“我说的哪里不对”

    皇帝咽下笑意,咳嗽一声才道“没错,你可真是,嗯一点也不黏人。”

    邵循自认为自己端庄得体从不撒娇,但是皇帝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一听就另有所指,让她不禁羞恼又有点心虚,心知在这上面辩论可能必输无疑,连忙转了话题

    “您今天怎么想起召我父亲伴驾可别说是赶巧了。”

    “赶巧也是一部分,”皇帝也不纠缠,顺着她的话道“让他见见你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

    皇帝却不回答,低头看了看她的小腹,似乎能透过皮肤,看到里面已经成型的胎儿。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不着急,今后你自然就能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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