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
地星财团大厦的灯还全部亮着,是有些诡异的深蓝色。
走廊清理的很光滑,一丝污迹都看不到。
线条整齐的被切割成一个个长方形,好像把这里所有身穿西装的人都框在了一起。
他们方向一致,连先迈哪只脚都商量好了,规格化的像条程序。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
里面放着张长桌,摆着相同的椅子,唯一扎眼的是最里面那个夸张的国王椅,缀满了灼眼的宝石和金黄的铃铛,高高的椅背顶端还趴着只毛皮深棕的松鼠,正抱着颗榛子吃的开心。
奥兰坐在那张椅子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丝绸的质地细腻地贴着他的皮肤,上面画满了男性裸体,明明白白的诠释着“放浪形骸”。
财团员工已经习惯了这个画面,很淡定的找椅子坐了。
奥兰抬眼看了一圈,把松鼠薅下来抱到怀里,“陆元究呢。”
有人回道,“他回家睡觉了。”
松鼠的毛被狠揪了一下。
它忍不住开始挣扎,榛子也不吃了。
奥兰摁住它脑袋上的按钮,直接中断了神经线,松鼠停下动作,机械的趴在了他怀里,老实了。
“无聊。”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要不然直接散了吧。”
“让你参加会议已经是我今年最后悔的一件事儿了,你给我老实坐着,不然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奥利格推开门,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的沉稳差点儿没维持住。
奥兰扯了扯嘴角,不做声了。
奥利格坐到他旁边,从身边跟着的机器人手里拿了个投影灯往桌子上照了一下,上面出现一个人的照片资料,他敲了敲桌子,“陈毒牙,连任十届的领域对战赛冠军,这次也照旧参加比赛,你们的任务和往年一样,让他赢就对了。”
下面齐整整的回答,“是。”
“洛芙的克隆一直失败,实验了上千次,也仅仅成功了这么一个,绝对不能落到玩家手里,把噱头做足就行。”
奥利格的眼里闪过一丝商人的精明,“陈毒牙如果被别人打输了,你们也要顶上去。这个机器是怎么送出去的,还得怎么接回来,明白么。”
肃穆中。
奥兰插嘴,“我和陆元究还有寇司,游戏打得都挺牛逼的,不如我们仨组队去给你抢那个充气娃娃?”
奥利格的脸色又阴了几个度,冷冷的看他一眼,“陆元究的水平我认可。你和寇司?呵呵。”他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奥兰扯着嘴角,“不试试怎么知道。”
“陆元究要去训练机械军队,他也不想参与。寇司现在异心不小,得重点监视。你的话,”奥利格的怒火突然就有点上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我老实待着!哪都不许去!”
奥兰沉默了两秒,重新绽放笑容,“好,听您的。”他撑着下巴,木质拖鞋在地面上不停的敲击发出“哒哒”的声音,“不过,女明星的克隆机器人是谁制造的啊?为啥不容易成功?我听说霓虹街的红馆里已经盛产这玩意儿了,跟产爆米花儿似的,看着也没什么难度啊。”
奥利格讽刺的笑了笑,“那些只是服务型机器床伴而已,和洛芙的克隆体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他顿了顿,看向奥兰,“你什么时候去的红馆?”
奥兰抱着松鼠起身,头也不回,“夜凉了,我睡觉去了。”
奥利格扭头吩咐,“把他的门给我封了。”
.
夜晚的寒气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上午九点。
白尔多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捧着杯西瓜汁寂寥的喝着。
调酒师七度站在他对面端着杯酒,喝的惆怅又痛苦,“小白爷,你说寇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尔多头也不抬,“不知道。”
“他到底会不会辞退我啊,我就赶你那一回,以前你来我都给你塞好吃的!是你总拒绝我我才......”七度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其实,咱俩以前关系挺好的,算是好朋友......”
第三个莫名其妙的好朋友出现了。
白尔多有点心累,突然就想找回记忆了,这样被人当傻子耍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你省省吧,别瞎鸡儿说,我才是他好朋友。”窦米加扛着把伞走进来,一脸严肃的反驳,然后自来熟的搂上白尔多的肩,“走,我带你出去玩呀。”
白尔多摇头,“不去,我等东葵。”
“等他干什么,他就是个打工仔,得忙着赚钱呢。我就不一样了,我超有钱,能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窦米加不容拒绝的拉着他就走,“老寇已经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一定努力把你养胖。想吃什么?改造人专属早餐要不要去尝尝?”
白尔多愣了一下,“寇叔说,我只能喝果汁。”
窦米加哈哈大笑,“不怕喝傻了吗?别听他的。改造人的食谱可一点不比纯种人的差,毕竟是铁造的胃,就算吃电线杆儿也能消化掉。”
白尔多皱眉,“我不想吃电线杆。”
窦米加冲他眨眨眼,“哥哥带你去吃更来电的。”
七度冷眼看着他们离开,愤愤的往嘴里又灌了两口白的。
.
离霓虹街不远的一个巷子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几乎都是改造人。
刚迈进去两步,白尔多就闻到了一股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他脑子里完全没概念,只觉得挺香的。
很快,声音也噪杂起来。
两边全是小店铺,门口摆着几张桌子,拥挤的好像自成一家,但家具用品跟攀比似的,一家比一家看着牛逼。
有的桌子是宇宙飞船模型,椅子上自带机器设备,等饭时竟然还能做个全身按摩。
有的走复古风格,怎么花哨怎么来,门口站着几个披头士打扮的机器人来回扭着拉客。
窦米加把他带到了中间那个人流最大的店铺。
全息招牌上印着四个字,“无敌茶粉”,每张桌子旁边都立着个面条一样的影像,规规矩矩的站着等人点餐。
“这家茶粉儿超级好吃,我的铁胃能装十八碗,厉害吧。”窦米加拉着他坐下,冲面条点点头,“小哥儿,给我们来二十碗茶粉,十笼太阳包,三十个老虎头。”
白尔多:“......”
“别怕不够吃,敞开了甭跟我客气。”窦米加期待的搓搓手,“一会儿上来千万忍住,吃相优雅些,别一口一个,不然堵塞硅管肠道还得去维修部修。”
白尔多咽了咽口水,“老虎头是什么?”
上菜速度简直堪比火箭,刚问完,桌子下面就出现了一个像滑梯一样的通道,排着队的绿色盘子“嗖”一下不知道从哪传送了进来。
它们整整齐齐的归好位,有秩序的把筷子勺子拼成了一个正方形。
桌面缓缓分开,两碗茶粉两份太阳包两份老虎头率先上升,举到了脸跟前儿。
窦米加介绍,“看这个,淡绿色的凉茶,配口感香韧滑而不腻的粉片儿,提神醒脑,整整一天都亢奋!再看这个,橙色的包子皮!滚烫热辣的红烤肉!脆而不焦!入口即化!嚼的时候有杀生的快感!最后这道重量级老虎头!外表看似是个猛兽脑袋!其实里面装满了虎皮小鸡蛋!咬一口嘎嘣脆!跟吃香炮儿似的!直接在嘴里爆开!快尝尝!”
白尔多坚持着礼貌的饭桌礼仪,耐心听完他一番解说,才下筷子吃了起来。
味蕾虽然也是人造的,却比原有的更加敏感,刚咬了一口虎皮小蛋,他的四肢神经就都好像被注入了美味的热流,头顶炸烟花一样,把味道全渗透进了钢铁身体的每个角落。
简直是做梦般的味觉体验。
一顿饭吃下来。
整整六十碗,全被他们俩扫光了。
白尔多拍了拍肚子,“饱。谢谢招待。”
窦米加摸摸他的发顶,“乖孩子,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乐观积极懂得享受生活一心真善美的改造人,明白吗?”
白尔多点头,“好。”
窦米加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上好像洒满了阳光,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阴郁,他说,“哥哥带你去散个步吧?不仅消食,还能把身体锻炼的更强壮。”
白尔多已经完全被这顿饭收买了,信任的看着他,“去哪?”
窦米加笑的慈祥,“黑市。”
时间在他们的大快朵颐中迅速流逝。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三点半。
上空的人造乌云并没有散去,还泱泱的遮着,好像都在等待一个时机,抛下冰凉极寒的雨水。
公寓里的窗帘拉的严实,一丝光都没漏进去。
灯也没开,黑沉沉的。
一体式的宽阔空间里只放了张巨型圆床,足足有三米宽,里面似乎还装满了水,波涛汹涌的晃荡,好像在海面上铺了张毯子。
然而正中间躺着的那个人却睡的踏实,姿势豪放,露出了大半赤.裸的身体,连内裤都没穿。
灰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四处翘着,熟睡的脸旁边还一并躺着个酒瓶子。
看起来颓废得很。
突然,房顶镶嵌的音箱自动转了一圈,开始随机播放。
是首洗脑的Rap。
“Then I hit it from the back, got it clappin', pa-pa-pa-pa, (Pa-pa-pa-pa-pa),
She older than me but she call me da-da-da-da, (Da-da-da-da-da). ”
“哒哒哒啪啪啪”的连续好几遍,把床上的男人给“哒哒”醒了。
他阴沉着脸,随手抓起一个东西狠狠往上一砸,音箱被正中红心的砸中,但质量太好,没坏,继续“哒哒”。
“草,我要把你个欠毁的玩意儿给拆了,拆完砸成沫儿。”寇司顶着俩黑眼圈,眼神冰冷,“找死的闹钟。”
他坐起来,在床上冷静了十分钟。
理智回归,清醒了许多。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房顶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骂你。”
身体和意识都没给配置的音箱依旧毫无灵魂的按照规定时间继续“dadada”着。
寇司认真道完歉,就这么裸着下了床,脚步虚浮的飘到了浴室。
雾气腾腾中,他站在镜子前,半弯着腰看里面的脸,满意的笑了笑。
“今天真帅。得去见见我的月亮。”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