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怎么弄成这样的?”医务室今日值班的医生是个大医院退休下来的老头,推了推老花镜放下手中的报纸,啧了一声立刻下了结论,“打架打的吧?”。

    江晚城见他不以为意的样子想反驳又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劝着他用心一点:“医生,这不影响学习吧?”。

    “学习?”医生更不以为意了。上课时间跑出去打架的能有几个在意学习。

    “是啊,你快给他治治,我怕影响他年纪第一的发挥。”江晚城挑眉说着忧心的话,“这马上月考了,他要考个年级第二我可如何是好?”。

    “关你什么事?”医生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找药去了。

    “终身大事!”江晚城撇撇嘴问李凤鸣,“你疼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那么一点跟医生闹过撒娇的情绪,看着李凤鸣的时候,就好像那双眼睛,好看的属于自己一样。

    李凤鸣一愣,他其实有刻意为之的水分。当时替他挡石头是,但自己能避开也是。只是快要绕开的那一秒,他又觉得逃课应该有个解释。

    他这人做事总是瞻前想后、滴水不漏,并不在意自己受伤,只想着圆满。比如现在,就算他们逃了两节课,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圆过去。但就在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又无辜又懊悔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在最后零点五秒换个别的理由的。

    “去洗洗过来擦药”医生不知从哪里拿出酒精和纱布,又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李凤鸣和江晚城。

    “怎么洗?”江晚城不懂就问。

    “不讲究嘛就去旁边的厕所冲一下,把泥土和血迹冲掉就行。非要讲究一点嘛,就去买瓶纯净水也行。”医生对这种小伤向来是看不起,照他的意思是疼了才好,以后就不打了。

    “那行,你等我去买水。”江晚城转身就往外跑,李凤鸣赶紧拉住他。

    他这次出手较快,掌心上的血液随着动作粘在江晚城白色衬衣的袖子上。

    “对不起啊,我......”李凤鸣赶紧掏出纸巾递给他,冷不防的想这件衣服应该也要进垃圾桶了。

    “什么呀”江晚城一把接过纸巾转身就往外跑。

    李凤鸣跟着他出去,几乎不带思绪的走进旁边的卫生间。水龙头哗哗作响,水流紧跟着冲进掌心。血迹混合着泥土往水池边上滴,他却不觉得疼。

    “你......”

    几分钟之后,李凤鸣指尖的血水还在水龙头下冲洗。血迹源源不断地被水冲走又浸出。

    江晚城边喘气边看着他,又委屈又说不出的难过。

    “啊?”李凤鸣从发呆之中回神,匆匆把手掌往身后藏。

    江晚城没再说话,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刚才那一幕。

    两个人重新回到医务室,谁也没开口说话。

    “洗好了?”医生擦了擦眼镜说道,“那过来消毒上药”。

    李凤鸣照做。江晚城眼见着浸着酒精的棉片在李凤鸣掌心的伤口上划过,然后那医生毫不在意的把药粉往他手心里倒。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自己晚上再消毒一下,没几天结痂了就行了。”医生摆摆手,把剩下的纱布往盒子里一装,又继续去翻先前看的报纸。

    李凤鸣点点头,紧接着走出医务室。

    回教室的路上,江晚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后面,手中的纯净水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五指的力道像是要把它捏爆。但最终,也只是缓解尴尬的一种方式。

    “你能倒点水给我吗?”两人走到一楼垃圾桶的时候,李凤鸣试探着开了口。

    “啊?”江晚城没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李凤鸣用包着纱布的手去揽另一只手的袖子,露出有些血迹和泥土的掌心。

    江晚城赶紧打开瓶子,小心地往李凤鸣另一只手上倒水。

    “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李凤鸣接过江晚城给的纸巾擦干手之后,眼神避开他的衣袖问他。

    “啊?我不用,上去洗一下就好了。”江晚城艰难地笑了一下,总觉得李凤鸣用水冲洗血迹却越冲越多的画面感挥之不去。

    李凤鸣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

    江晚城和李凤鸣回到教室的时候,陈笙已经讲完了课堂内容,此时正在讲延伸部分的内容。这节课讲的正是李凤鸣提前预习过的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陈笙提前收到李凤鸣的信息,知道他是去医务室,所以并不追究就让他们回到座位。

    “来的倒是及时,你们两个快想想90年代的诗人之中有没有喜欢的、印象深刻的诗歌,大家分享一下。”陈笙刚说完又指着前排的一个同学让继续。

    前排的女同学站起来就分享了一首顾城的《一代人》,紧接着后面的同学分享的也是顾城的诗歌《远和近》。

    没几分钟之后,轮到江晚城。

    “什么?”江晚城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在干什么,只知道莫名其妙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陈笙扫了他一眼,提示道,“你喜欢什么诗歌,给大家分享一下?”。

    “没有”江晚城摇头三连,“我不喜欢”。

    直接又快速,甚至还没理清楚这是在干什么。

    “你再想想?□□十年代都行,譬如顾城啊、戈麦啊......”

    陈笙试图引导他,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连连摆手打断:“我就知道顾城出轨杀妻丢孩子,真不知道他的什么诗”。

    陈笙脸色瞬间黑下去,想说点批评他的话又觉得无从说起。仔细一想他说的也没什么错,但他这么的态度又让人十分恼火。

    “行了行了,你坐下”陈笙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转而叫起李凤鸣,“凤鸣,你来说说”。

    “什么?”李凤鸣刚在走神,但至少知道点在干什么,迎着陈笙期盼的目光,他试探性地问道,“顾城?”。

    陈笙慈蔼地点点头,好像终于舒心一点似的。

    江晚城:“......”

    李凤鸣看了看陈笙又看了看江晚城。江晚城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不知道要干嘛,赶紧友情提示:“让你背顾城的诗歌”。

    “哦......好......”李凤鸣想了想念道:“这个岛真好  一树一树花  留下果子  我吃果子只为了跟花有点联系  光没有罪恶  要用光芒抚摸  你把我没入水中  吐出空气 吐出人和树  你让我站在最深的地方  站在柔软凄凉的光上 我知道我的道路  是最美的”

    陈笙一脸欣慰地点头示意他坐下,被江晚城激起那点不适感随之降下去,转而一脸满足地点下一个同学。

    江晚城右手撑着下巴直直地盯着李凤鸣,眼见着他坐下翻开书还盯着。

    终于,李凤鸣被他盯得不耐烦,侧身回看他。

    “是果子它不香吗?”江晚城见李凤鸣回看自己,立即问道,“他吃的什么果子”。

    不说没感觉,刚说完江晚城就觉得饿。今天大课间忙着去浪费体力,他也没加餐。

    “不是”李凤鸣很认真的想了想又很认真地回答他,“是因为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想起光”。

    “他想的不是花吗?”江晚城揉了揉肚子紧接着嘟囔,“怎么又扯上光了”。

    这次,李凤鸣没再回答他,但他冲他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饿过头的错觉,江晚城总觉得他笑的很牵强,隐隐还有些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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