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琴声戛然而止,青年转过头,一张隐隐与贺久相似的脸上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
贺久瞬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
他是这本小说里叶高的白月光,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苏轻羽。
小说里贺久从小起就爱慕着叶高,然而叶高的目光只会追随苏轻羽。
但苏轻羽清高的性格成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鸿沟。特别是贺家破产后,苏轻羽对叶高的追求更加熟视无睹,并且在叶高不顾家族反对提出联姻时远走国外。
已经接受了叶高给出的丰厚条件,让贺家死灰复燃的贺父别无他法,又被贺久的寥寥数语鼓动,瞒天过海地在婚礼那天把贺久的手交到叶高的手上。
小说里的剧情对贺久而言,就是一段零散的记忆。即使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但想到叶高看到新郎被掉包时瞬间漆黑的脸,贺久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轻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慢慢站起来。贺久虽然是贺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从小都不如自己。外人总会说“贺家的二少爷虽然是个私生子,但是聪慧过人身上带着贵气,大少爷反而像个小门小户的纨绔,差了点意思。”
这些话让贺久耿耿于怀,总想与他一比高下,可每每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贺久在他面前,气势自然会低一头。
在这里弹钢琴,就是为了等着看贺久突然在家中遇见自己气急败坏的模样。可贺久笑了,似乎毫不在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炫耀如今叶家少夫人的身份?
苏轻羽是个心气儿极高的人,但为人处事十分聪明,当即收敛心神,淡淡道:“哥,好久不见。”
“三年前……谢谢你替我和叶高结婚。”他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没法逃出他的掌控。”
贺久眉毛不受控制地挑起,虽然小说里的剧情跟他本人毫无关系,但是继承了那些记忆后,似乎受到了共情的影响。苏轻羽寥寥几句,就是想告诉他——叶高是我不要的东西,你捡了我的垃圾当宝贝。
贺久将略长的刘海撩上去,抬眼道:“是么?我还以为你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崴了脚,才眼巴巴地贴回来。”
苏轻羽没想到贺久会这样直白,忙解释:“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有意要接触叶高……叶总的。我回国后碰巧进了华业旗下的分公司,真的不知道会引起他的注意。”他咬了咬下唇:“因为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调到总裁室,可是叶总非要我当他的秘书......贺家已经不认我了,我,无力与叶总抗争。”
苏轻羽很会说话,左言右语将自己置于身不由己的弱势位置。如果是小说里的贺久,会因为苏轻羽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恼怒。
可对于性格与书中完全不同的本人而言,大学四年没少演出狗血话剧,苏轻羽这样鲜明脸谱化的人物见多了。
对于这种自诩不凡并且从小被高高捧起的人而言,强硬的回击会让他们难堪。
贺久微笑了一下:“在哪里工作是你的自由,不过你有胆子回贺家我就剥了你的皮。如果不是我舍身取义替你背锅,我们贺家恐怕连根渣都不会留下。”他义正言辞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完全不管这段说辞会不会有违自身人设,“贺家待你不薄啊。”
苏轻羽闻言差点气吐了,三年不见,贺久从哪里学了这套颠倒黑白的口才。他的确对叶高欲拒还迎,答应了求婚后临时反悔,但也不至于上升到临阵脱逃的高度,冠上白眼狼这样的帽子。
看到苏轻羽的反应,贺久心中暗自偷笑。
苏轻羽想和叶高如何,跟他并无关系。贺久和叶高情敌当久了,对对手的喜好一清二楚,像苏轻羽这样的性格,叶高是不会喜欢的。苏轻羽能留在这里缠着叶高,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帮了他的忙。
没等苏轻羽回击,贺久直接提着行李转身离开。路过的佣人们熟视无睹地看着,少夫人要出门并没有任何人来询问。
这里离市区较远,又没有便利的交通,贺久拖着行李走了十分钟才看见焊着黑色蔷薇的大门。此时是八月的正午,太阳将空气灼烧得隐隐冒着白烟。贺久站在树荫底下拿手扇风,又等了十多分钟,刚才抽空叫的网约车才姗姗来迟。
除了小说里描述过的细节,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并没有任何区别,是一个完全的现代化都市。在两旁是麦田的无人公路行驶了许久,他才看到其他车辆。
等到真正平静下来,贺久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了。手机里的联系人,相册里陌生的父母,以及银行卡里个位数的存款都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等等,他不是和全国最有钱的继承人结婚了吗,怎么这样一贫如洗?
贺久本来打算随便找个酒店住着,然后慢慢寻找回去的办法。但现在除了微信零钱包里还有几百块,他几乎是身无分文。
他捏捏眉心:“师傅麻烦换个道。”
贺家门口站着保安,贺久拖着行李往里走时被保安条件反射地喊住。
保安有些诧异:“贺少怎么回来了?”
贺久回答:“回来办点事,也许会住几天。”
保安听了更惊讶了,贺久自从三年前和叶高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贺家的老人都在私下吐槽,说贺家跟嫁女儿似的,泼出去的水还真覆水难收了。
贺久不知道保安心中的小九九,只是问:“我爸呢,没出去吧?”
保安说:“没呢,只是苏夫人来了,贺少你......”
贺久沉吟片刻,抬眼道:“不碍事。”
苏玲是苏轻羽的母亲,作为贺诚见不得光的情人,性格意外的强势。而小说中贺久的母亲则是一个包子似的女人,为了维持如履薄冰的婚姻,甚至能忍受破坏自己婚姻的女人在贺家进进出出。
苏玲这些年可以称得上耀武扬威,但自从苏轻羽悔婚出国,苏玲就不敢在贺诚面前露面了。
但是现在,苏轻羽回来了,苏玲有了依仗。
“老贺,虽然小久和叶高举行了婚礼,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年过去了,他们还没领证啊。万一哪天叶高说分手,小久什么都得不到。”苏玲将保养得如嫩葱般的手指放到贺诚的手背上,“再说叶高当年指定的联姻对象是轻羽,轻羽这孩子不懂事跑出国了,但是现在回来了,还被叶高调到总裁室......”
贺诚本来听到苏玲说到苏轻羽,很是恼怒,但一想到贺久与叶高名存实亡的婚姻,又忍住了怒火,敲了敲手指,示意苏玲继续说。
“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小久和叶高处了三年还没处出感情。叶高现在依然重视轻羽,谁知道再过几年,叶高还会不会对轻羽有留念。”苏玲隐晦地说,“轻羽至少是老贺家的人啊。”
“苏阿姨说得很有道理。”声音从门口响起,苏玲抬头一看,脸色瞬间白了一度。
虽然她和贺久的关系并不好,但背着对方说坏话时刚好被抓住,还是让她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阵。
贺诚虽然没说多的话,但依然心虚,干咳一声,生硬地打破尴尬的气氛。
“贺久,你怎么回来了。”贺诚骤然撞见的心虚逐渐被疑惑所代替,毕竟贺久已经三年没回过贺家了,偶尔的几次见面,都是因为自己去小叶家找叶高谈公事。
贺久将行李方向,大咧咧地走到苏玲旁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苏玲感觉沙发突然下陷,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整理好情绪,她转头笑着说:“小久路上累了吧,我让王姨给你准备好吃的。”
贺久没看她,问贺诚:“我妈呢?”
苏玲动作一滞,无名无分,这是苏玲永远的痛。贺诚即使再宠她,也不会和于菁离婚。
她强颜欢笑地走出去,留下互相打量的贺家父子俩。
这个便宜老爸和我爸长得完全不像。
贺久看着圆滑老陈的贺诚,回忆起现实世界中总是嬉皮笑脸的老头,想赶紧回家的心情就越发强烈。
贺诚等苏玲走出去,才慢慢开口:“你妈回娘家散心了。贺久,刚才苏阿姨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和叶高之间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但你记住,这也是两个家族的事情。”
“爸。”贺久往沙发上一靠,做好心理工作才将这个字吐出来,“我准备从叶家搬出来,借点钱给我呗。”
贺诚愣了:“你什么意思?”
贺久笑了笑:“反正现在苏轻羽跟在叶高身边,我就算离婚,就像苏阿姨说的,也影响不到贺家分毫。”
贺诚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完完全全的恋爱脑,除了跟在叶高后面,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在苏轻羽悔婚后,瞒天过海骗过叶高为贺家拿到了死灰复燃的资本。直到婚礼当天,叶高为了维护叶家的声誉,不得不让这场荒唐的婚礼继续下去。
贺氏珠宝虽然已经摆脱了当初的窘境,但现在依旧需要叶家的扶持,虽不想承认,但贺久不能抓住叶高的心,这一直如一颗定时炸.弹般埋在贺诚的心里。
如今贺久亲口说要让出叶高伴侣的位置给苏轻羽,这更利于贺氏的稳固。
思索片刻,贺诚还是官方地表示:“小久,爸爸是希望你幸福的。如果你觉得待在叶高身边不开心,家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贺久堆起一个虚假的笑:“谢谢爸理解。”
贺诚摸出一张卡递给贺久:“没钱就刷,有事就回来找爸爸。”
“恰巧有件事要拜托你。”贺久露出认真的神情,“爸,我可以来贺氏上班吗?”
贺诚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但很隐藏起来:“当然可以,明天就跟我去公司。”
贺久并没有经营的天赋,自从他十八岁以后,贺诚就没再将他当成贺氏继承人培养。反之苏轻羽虽然没有冠贺姓,但比贺久更像他。
贺久突然说起要到贺氏工作,像一把小刀将贺诚心中未捅破的窗户纸划开——贺氏的继承人到底给谁,他其实早就想过了。
好在苏轻羽现在待在华业,一时半会儿不会重回贺氏珠宝,否则公司员工的嘴碎难保不定会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贺诚爽快地答应了,贺久很满意,随即以成年人要独立为由,向贺诚告辞出去找房子。
“小哥要看房?买还是租?”中介的小伙露出一口白牙,一边给贺久扇风一边将手里的资料往他身上塞。
“租。”贺久瞥了一眼房价,“三环以内坐北朝南,干净通风,能马上入住,最好是公寓。”
中介小伙雷厉风行地翻出几套房子的资料给贺久过目,又带贺久去看了一圈,迅速地敲定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几个小时后,贺久揣着钥匙,提着被单床套往公寓走去。为了下次出租,房间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只需要置入生活用品,就可以住人。尽管这样,贺久还是精疲力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他随便踩了双拖鞋往外走,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喂?”
“你把我拉黑了?”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
贺久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是陌生电话没错,看来叶高机智地换了个号码来骚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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