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从曜在后车厢里远远看她和唐竞泽下车道别,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卷发,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意,细白的小腿乖巧地并拢,身子曼妙。
他忽然想到四个字,夜色撩人。
陈叔在前面为夫人捏一把冷汗,这一路跟来,即使纪总坐在后面一声不吭,他还是能感觉到车内的气压低了许多。
他按照纪总的指示,待唐竞泽走后,将车停在夫人身旁,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夫人惊讶的表情。
“陈叔?”姜蕴怔住。
陈叔下车为姜蕴打开后车厢的门,一脸恭敬:“太太,上车吧。”
姜蕴顺着那道车门望去,纪从曜坐在里面,双腿交叠,修长骨感的手指交握,睇了她一眼。
她到底是没经验,一秒钟之内差点就要缴械投降乖乖上车,但一想到她不再是毫无地位的家庭主妇,也算是有工作的职业女性了,纪从曜这样就像个毫无感情的无良老板,正在逼迫他的下属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我家住这里。”她反驳道。
纪从曜凉凉看过来,“是吗?”
姜蕴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姜蕴,”纪从曜一声浅叹,“回家吧。”
窗外的景色飞快倒着,她坐在车里,心却被他那句“回家吧”弄得不上不下的,她自认不是矫情的人,纪从曜那声轻叹,她听到了,当一个男人在你面前示弱时,杀伤力比说一百句情话还大。
她想起唐竞泽说过纪从曜是他邀请来的,借着车窗的倒影,他英俊的眉眼清晰倒地映在上面。她转头瞥了他一眼,轻声问:“怎么会突然想看直播呢?”
总裁不是很忙吗?
纪从曜按着眉心,声音低哑:“正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而后清朗深邃的眼眸转向她:“你很很喜欢直播吗?”
这话问的姜蕴一怔。
她喜欢直播吗?无疑她是喜欢的,但她更爱直播时自己的样子,是自信、从容的,在直播里她获得了观众的认可与信任,这比什么都珍贵。
姜蕴点点头,目光坚定。
纪从曜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当代彼岸公馆的独栋别墅里。
客厅的灯居然亮着。
佣人开门后有些手足无措,她悄悄指了指里面,做无声口型:“夫人来了。”
姜蕴顺着视线往里一看,居然是宋谨来了。
*
宋谨下午正在和她的一圈太太朋友们喝下午茶,有位杨太太带了她十八岁的侄女来,小姑娘也不人生,一到茶餐厅就抱着手机看,看得咯吱直笑,还时不时问杨太太,要不要买这个,要不要买那个。
杨太太随口下了几单,小侄女一顿操作,等她抢到后,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炫耀似的拿起手机就给杨太太看。
一群人笑她幼稚,这有什么好抢的,
小侄女一脸你们跟不上时代潮流的表情,说买的不是东西,是比拼的快感。
这话勾起了在场人的兴趣,就让她演示给大家看。
小侄女点开直播界面,说:“诺,就是这个主播,好多人在她直播间买东西。”
宋谨原本也是跟着看热闹的,一见小侄女手机里的人是姜蕴,瞬间眉头拧得紧紧的,有相熟的太太认出来,但还不确定,只拿疑惑的眼神去睇宋谨,宋谨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他们纪家什么时候轮到要靠姜蕴直播赚钱了。
只是当着一群好友的面,她不好表现得很明显,食不知味地吃完这顿下午茶,马上就让司机开车到当代彼岸公馆。
果然,姜蕴不在家,她这会倒不急了,在别墅转了一圈,又问了佣人姜蕴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佣人一脸犹豫,在想到底该怎么说。
宋谨见状心下了然,便坐在客厅的沙发,等姜蕴回来。
见纪从曜和姜蕴一块回来,她眉头微皱,没有一丝笑容,“你们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纪从曜目光抬起,脚步一顿:“出去吃了个饭。”
宋谨直直地看向姜蕴,冷哼一声:“不是卖货去了吗”
姜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本能的收紧,上次在老宅不欢而散后,她与宋谨再去联系,彼此之间到也这么相安无事地处着,现在宋谨直接跑到公馆里,显然是也看到了下午的那场直播。
她有时真不明白,她做直播怎么了,都是凭双手赚钱,直播就低人一等吗?
她正要开口,一旁的纪从曜已经换好拖鞋走到客厅,单手插兜,高大的身躯在客厅晕黄的灯光下投向一道身影,“妈,这么晚了,今晚是睡在这吗?”
宋谨抱臂,“蹭”地起身,“从曜,如果你没有时间管姜蕴,我可以帮你来,纪氏的太太跑去直播卖货,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们?”
“没人知道是纪氏的太太在直播卖货。”
姜蕴轻声道,她垂着的手捏紧又松开,而后用轻快的声音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宋谨扬眉,“上次你说会和从曜说清楚,这就是你说清楚的结果?”
“我说过了,”姜蕴盯着纪从曜的背影,“我说如果纪家接受不了,我们可以离婚。”
离婚二字犹如一枚重磅炸弹,震得客厅里的宋谨和佣人身子颤了颤。
纪从曜皱起眉,声线降至冰冷:“我说过了姜蕴,不要总把离婚挂在嘴边。”
宋谨气极,捏着包的手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她指着姜蕴不悦地看向纪从曜:“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女人?犯了错不想着改,张口闭口提离婚,当我们纪家是什么?!”
姜蕴闭了闭眼,当初结婚时,她也听过这样的声音,“当我们纪家是什么,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娶回来?”
三年后,同样的话又在离婚上。仿佛她与纪家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她的错。
她掠过心底的黯然,压着带着颤音的声线,拼命将泪意压回去,“是我高攀了你们,还好,只是三年而已,还有时间修正。”
宋谨上前一步,精致打扮的妆容微微有些扭曲:“你当然是高攀,多少人想嫁到纪家,如果不是从曜,你觉得你能有今天的生活吗?”
“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纪从曜忍无可忍地出声,声音绷着怒火与燥意,他对远处的佣人说:“送夫人回老宅去。”
说完扯着姜蕴的胳膊上二楼。
*
他一进门,就把姜蕴甩在床上,胸膛因为震怒起伏,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烟盒,滑着打火机将烟点燃,深呼吸一口,夹着那只烟走到窗前,模样隐晦暗沉,狠狠抽了几口。
姜蕴被他的力气震得头有些发晕,楼下隐约传来宋谨用力地甩门声。
“纪从曜,”姜蕴在他身后低声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吗?你不爱我,当初的结婚也只是个意外,但我全心全意的爱了你三年,如果不想起一些事,这三年确实过得很快乐,但有些事一旦想明白,就无法忍受下去。我只是在做我喜欢的事,它恰好是直播而已。也许我真的不适合纪家,不适合你,所幸只是我爱你而已,在走出来这件事上,你会比我快得多,不是吗?”
“什么事一旦想明白,就无法忍受下去,”纪从曜没回头。
姜蕴眼神暗下去:“尊重,信任,与爱。我想在婚姻里得到这些,但我应该得不到了。”
纪从曜指间的烟燃着猩红的光,他在灯光暗处,气息冷然,空气里薄荷清香与烟味混杂。
半晌,他转身,静静地凝视她:“想好了?”
姜蕴地回答异常坚定:“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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