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用罢午膳后,鄂容安带着妹妹一道去往郊外的一片枫林中,这个季节的枫叶红黄相间,灿若云霞绕青山,烈如焰火借风燃。
蓝瑾一个人总觉得不自在,便把表妹也带上,琇欣知她胆怯,并未拒绝,她是想着先陪表姐等着,待高恒到场,她再找借口离开。
鄂容安则带了鱼竿在附近的河边钓鱼,借此消磨光阴。
到得约定的时辰,仍不见高恒的人影,蓝瑾心下不快,两姐妹一起去往河边,再次确认,
“他人呢?大哥你该不是记错时辰了吧?”
“没错啊!明明约好的申时。”鄂容安打开怀表瞧了瞧,这才发觉时辰已到,高恒怎么还没来?
琇欣好言劝道:“许是有事耽搁,咱们再等等。”
蓝瑾一向守时,自然希望旁人也能遵守约定,“是他约的我,他不应该提前到场吗?居然让我等他,还迟到,毫无诚意!”
“我时常与他相约,他几乎不曾迟来过,今日这情形,许是真的有突发状况,你先别着急,等他过来后问清楚再说。”
鄂容安的宽慰并不能令她安心,“即便临时有事不能来,好歹也该差人过来说一声吧?总不能让人空等着。”
蓝瑾越想越气,暗恨自个儿就不该来赴约,回笼觉它不香吗?为何要来找气儿受?
琇欣见状笑打趣,“之前我也曾迟到过,姐姐你都没生我的气,怎的轮到高恒你就这般动怒?莫不是太在乎他,所以无法接受他失约?”
“谁在乎他了?”蓝瑾当即否认,“姐妹之间可以谅解,但男人必须守时,这是对姑娘家最起码的尊重。”
她不愿再等,鄂容安与琇欣两人轮番劝说,皆劝她再等会子,蓝瑾拗不过这两人,最终选择妥协,但她有个条件,只等两刻钟,如若高恒还不出现,她便要回家。
等待期间,鄂容安无心钓鱼,心道高恒是怎么回事,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妹妹出来赴约,高恒居然爽约?
总不至于出了什么意外吧?又或者是临时有事被叫到户部?
又等了两刻钟,依旧不见人,蓝瑾的耐心已然耗尽,当即起身向马车走去。
鄂容安没理由再劝,只得送妹妹回府。
到家后,琇欣怕她心里不舒坦,还想再劝,却被蓝瑾给制止,“若是要替高恒说话,那就打住,我没有不开心,更没有为他生气,不守时的男人无需考虑,我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在说赌气话呢?琇欣无法确定,但还是很想知道,高恒到底为何失约,按理来说,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忘记,究竟是为什么呢?
琇欣还在为此而瞎琢磨,蓝瑾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吃吃喝喝,画画作乐。
现代的蓝瑾不仅有自己的工作,还有个业余爱好就是画画,经常画些萌萌的小人儿自娱自乐,而今闲来无事,她便会把自己和琇欣画成两个小人儿,躺在荷叶上,或是睡在大碗中,琇欣瞧着很是新奇,问她这是什么画。
若用现代话说,怕她听不懂,于是蓝瑾告诉她,这叫小萌人。
“这小萌人好可爱啊!”一瞧见画中人那圆圆的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琇欣便觉心情大好,遂提议让她再多画些,把姑母姑父都画下来。
蓝瑾却没那个胆子,“阿玛好凶的,我若把他画成小人,他瞧见肯定会说我损毁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那就把你大哥画下来,再不然画个高恒。”
一听到他的名字,蓝瑾笑容顿敛,撇嘴拒绝,“干嘛要画他?我才不画。”
“画一个试试呗!你是不是不会画男子啊?”琇欣这么一激,蓝瑾果然上当了,“谁说我不会,男女老少我都能画好吧!”
两姐妹说说笑笑,这日子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已将近亥时,月影西移,淡淡的清辉笼罩着逐渐归于静寂的大地。
坐得太久腰有些痛,蓝瑾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而后去洗漱,准备就寝。
她的日子自在惬意,高恒却是懊悔不已,奈何夜里不便去找她,次日户部又有要事,直至傍晚他才忙完,但他并未打道回府,而是直接去往襄勤伯府,借着找鄂容安的名义,想见蓝瑾一面,与她解释清楚。
鄂容安倒是愿意帮他一把,得知妹妹在花园中荡秋千,便带着高恒过去,奈何蓝瑾一见他便没了笑脸,当即板着脸自秋千上下来,与表妹一起回房去,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耸了耸肩,鄂容安表示爱莫能助,高恒好说歹说,鄂容安才又硬着头皮差人去请蓝瑾过来下棋,还说今晚炖了兔肉,请她品尝,然而蓝瑾无动于衷,直接拒绝。
听闻高恒还在这儿,蓝瑾又命人捎带一物给他。
瞧见信纸,高恒心下暗喜,还以为是蓝瑾写给他的信,喜出望外的他赶忙接过信,然而打开一看,才发现上面画着一颗枫树,周围无花无草,只有一只鸽子在飞翔。
歪头瞄了一眼,鄂容安忍笑道:“看来她还在记恨你放她鸽子呢!”
“我真不是故意的,苍天可鉴啊!”奈何失误已经造成,蓝瑾不肯原谅他,他已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鄂容安劝他莫着急,“府上人多嘴杂,加之瑾儿不肯配合,今儿个我实在帮不了你,得等合适的时机。”
除此之外没有旁的法子,高恒唯有掩下心焦,继续等待。
九月下旬,入秋之后的清晨格外的寒凉,身着湖蓝坎肩儿的蓝瑾正在妆台前挑选耳坠,琇欣已然梳妆完毕,绕过屏风来到她身边,
“听说云霞阁中来了一批上好的绸缎,咱们也去瞧瞧吧!”
蓝瑾穿越至此已有大半年,皆是在家让人量尺寸,尚未去过裁缝铺子,听闻表妹之言,她不由好奇,
“不是会有人将料子送进府中供咱们挑选吗?”
“话虽如此,可每年的这个时候,京城的贵妇千金们都忙着挑上好的布料做冬袄,这些个铺子中,唯云霞阁的老板娘眼光最独特,时常搜罗各省上好的布料,她手下的绣娘也是绣工超群,奈何城中有那么多家达官贵人,云霞阁根本送不及,咱们若是去的晚了,好的花色都被人挑走了呢!”
还有这等说法?大哥可从未告诉过她啊!难不成是怕她乱跑,才没与她讲?蓝瑾忽然觉得自己错失了好多出府的机会,得亏琇欣与她讲明,否则她还傻傻的闷在府中呢!
梳妆过后,匆匆用了些朝食,蓝瑾便去找她母亲,哼咛着说要和表妹一起去云霞阁看布料。
有琇欣在场,喜塔腊氏自然不会拒绝,但还是要求老大同往,也好有个照应。
得母亲允准后,兄妹几人一道乘坐马车去往云霞阁,欢欢喜喜的挑好布料,量罢尺寸,琇欣只道有些渴了,鄂容安顺口提议道:
“附近不远处有个茶楼,咱们去那儿歇歇脚。”
蓝瑾忙道:“大哥你请客哦!我身上的银票都拿去买绸缎做新衣了。”
鄂容安心道:我倒是想请,可惜没机会啊!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蓝瑾总感觉大哥的笑容意味深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直至到得茶楼的厢房,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居然被耍了!
更可恼的是,琇欣面对这样的场景丝毫不惊诧,还十分配合的与鄂容安一起离开,留她在此。
也就是说,琇欣也是知情的,独她一人被蒙在鼓里?
“你们怎么可以联合外人套路我?还是不是亲兄妹咯!”蓝瑾想去找他们算账,房门却被起身走近的高恒给关上,身形高大的他就这般立在门前,挡住她的去路,
“蓝瑾,你别走,先听我把话说完!”
紧捂着耳朵,蓝瑾十分排斥,“不想听,更不想见你,你起开!”说着她就去拉门,高恒紧按着门框,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两厢争执之际,高恒轻嘶一声,攥着手腕咬牙强忍着。
看他眉头紧皱,似乎很痛苦,蓝瑾吓得不敢动弹,忆起那日他上树受伤一事,内心的愧疚终是止住了她的脚步,蓝瑾狐疑的望着他,
“大哥说你的伤已痊愈,你该不是假装的吧?”
“腿伤是好些了,但当时手腕亦扭伤,尚未完全复原,大夫交代过不能使力。”
什么?手也受伤了?蓝瑾闻言,越发生愧,“那日你怎的没跟我说实话?”
她的声音不再凶悍,逐渐变得和缓,高恒心下稍安,好言宽慰道:“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倒也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
岂料她竟将头一别,傲然抱臂轻哼,“谁担心你?我才不在乎你的情况。”
可她的神态明显松缓,想必是火气暂消。心知见面不易,高恒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那日失约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随后高恒不等她反应,直接将那日的情形如实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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