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回到家的时候,多日没见的白净月出现在他面前。
白净月似乎是刚刚到家,正坐在客厅的茶几边上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得喝水。
他被小雨淋湿的外套随意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身上套着一件厚实的白色高领毛衣,头上的碎发被打湿,一缕一缕得贴在耳边。
可即使是现在这样落汤鸡的模样,也不能掩盖住他身上那股小太阳的气质。
水大概是很烫,他吹几口才往嘴里带,热水腾升而起的水蒸气将他俊秀的面容附上一层水珠,睫毛微微颤抖,水蒸气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似乎不堪其重,从上面慢慢滑落,滚入手中水杯。
白净月这副模样看起来十分无害可爱,比画卷上的还要好看,白夕跨入门的脚微微颤抖,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他有那么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白净月了。
从他那天敲门没得到回应后,就没再见过他了。
他也问过王姨,家里打扫卫生的佣人以及司机,却没有得到任何可靠的回答。
他们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说法,白净月走的时候天还没亮,急匆匆得出了门,也没有劳烦家里的司机,自己打的出门的。
他也同样问过白临,却没想到他连白临也没有告知,只是说出门有事,同样也是个模糊的回答。
白净月忽然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此时看见他突然出现在客厅,白夕产生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相处了这么几天,他对白净月很有好感,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白净月似乎听见了门口有声音传来,心有所感得抬头对着白夕弯了弯眼,“哥,你回来了。”
“啊?啊……对,回来了。”
白夕许久没见到白净月,此时冷不丁被叫了一声哥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匆忙应道。
白净月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局促,依旧笑得灿烂。
“哥,你刚刚出门了吗?”
白夕不擅长应对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扭过头感觉自己脸上都要烧起来了。
他不自在道:“对。”
“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吗?”
“嗯……差不多。”如果谢惊鸿也算是朋友的话。
白夕没打算把谢惊鸿这件事告诉白净月,一是他觉得这件事说出来没什么必要,二是他觉得这事其实挺丢人的,他有点说不出口。
白净月听见这个回答,一双深色的眸子闪了闪,静静看着他,轻声开口:“这样啊。”
“嗯,”白夕煞有其事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白净月道,“你呢……你最近去哪儿了?”
他几乎从那天之后就没见过白净月,原本以为只是回学校复习一会功课,结果没想到去了这么长时间,并且中途都没有回来过。
他抬起头看向白净月那张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家里人都很担心你……”
白夕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极其合理,至少他接触到的人都在担心他的去向。
白净月把头低下感受着水蒸气将他脸上蒸出红润的水色,听见这句话忽然颤抖了下,眉眼下压,“我去之前的孤儿院住了会。”
白夕的话顿住了。
他考虑过很多个可能性,思考着他可能是去学校复习功课,废寝忘食得备战期末,又或者是和朋友出门玩了,毕竟他大学时就经常这么干……他想过无数个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过,他会去孤儿院。
那里是白净月从小生活过的地方,承载了他童年至成人的大部分回忆。毫不夸张的说,那里是白净月另一个家。
可这却并不应该存在。
白夕并不知道孤儿院是否如小说或者电视剧里表现的那样,到处充斥着排挤或者欺压,但他其实对孤儿院这个词存在一种偏见。
他下意识得认为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地方,可当他抬头看一眼白净月,脑海里的那些偏见就全都消失了。
能养出这样赤忱真挚的少年,应该是个温暖的地方吧?
他这么想着,如今身份地位早和之前不一样的白净月回到那里,想要和从前的朋友们聊天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白净月给他的感觉纯真灿烂到不像是已经成年的青年,而是一个永远处在青春漩涡里的小孩。
白夕忍不住开口:“你……”
他想要开口问他一些问题,比如在孤儿院里做些什么,从前有没有欺负过他……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此时却没有任何立场去提问。
或者说,他是最没有资格提出疑问的人。
白夕想到这,憋在口中的话说不出来,被口水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白净月却放下手中的水杯,自顾自走到了白夕面前,他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后背,等白夕顺了气,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双眸子里满是暖色,“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其实没有这么脆弱。”
“能回到家里我已经很满足了,孤儿院里的那些人都对我很好……真的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我这次回去只是想回去看看。”
白夕盯着他,踟蹰好久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喜欢什么就去做吧,我……我支持你。”
白净月听见这句话,睫毛细微抖动了下,密长的睫毛遮住他眸子的情绪,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得真挚又好看。
“哥,这是你说的,不许变啊。”
白夕被他的笑晃花了眼,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又忽然觉得白净月说这话的语气似乎有哪里不对,但还没等他思考,白净月低头看了眼突然震动的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就站起身,扭头对他道:“哥,我先上去,二哥有事叫我。”
他说完,又笑了下,眼眸中几乎盛满了细碎的阳光。
白夕被他忽然的笑容搞得怔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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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临掐了掐眉心,目光停留在窗外成群的竹林,天际的晚霞为之染上一层橘红,被雨淋湿后显得水光粼粼,显得愈发耀眼夺目。
白临身体往后倾倒,从椅子上转了半圈,又将正身挪回到了桌子前。
木制的书桌隐隐散发着某种草木清香,顺着光甚至可以看出上面雕刻着几只麒麟神兽,昭示着它本身价格不菲。这书桌自然也是白老爷子的手笔,老爷子从来不在自己这些儿孙中省钱,恨不得把自己最宝贵的珍藏品都送给他们。
而现在,那绝版手工艺品上面堆满了文件,从中间慢慢分散开来。白临盯着这些合同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暴躁。堆积而成的纸质文件占据了他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他知道自己理应替家里承担这部分文件,可心里有个声音却一直叫嚣着不耐。
他再次伸手揉了揉眉心,恰在这时,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白临动作一顿,沉声道:“进来。”
下一秒,门把手就被人轻轻扭动,接着缓缓拉开。
白净月抬脚走进书房,下意识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的白临,开口道:“二哥。”
白临移开正在按压着额头的手,看向白净月,放缓了声音,“你这几天去孤儿院了?”
即使白临说这句话时尾声上扬,但白净月却依旧敏锐得感觉到白临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白净月点了点头,迟疑了下开口:“嗯,我回去看看……”
白临目光停留在白净月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上,看着他面色略微慌乱急忙向他解释,语气放缓,语重心长道:“以后没有必要去看了,你已经回到白家了,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没必要再去回味了。”
白净月闭了嘴,只露出一双略显暗淡的眸子,垂下了头。
白临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早在白净月被接回家前就调查过了,白净月在孤儿院几乎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院长也说他虽然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但对情感这种事却似乎天生欠缺,他对所有人都有礼貌的远离,从而致使他没有任何亲近一点的朋友。
所以他下意识希望白净月可以脱离从前的那段过往,迎接新的生活,对他回去孤儿院这件事感到十分怪异。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思绪,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下个月,你要准备一下去参加宴会。”
“嗯?”
白净月抬起头,眼睛渐渐睁大瞪圆,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这个宴会其实是于青专门为了向外人介绍白净月身份展开的商业宴会,届时适龄的小姐都会参加,也算是一个变相的相亲宴会。
于青身为一个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光明正大得回到白家,想来想去,觉得只举行家庭欢迎仪式不太尽兴,于是便借着举办一个酒会的名义,准备公开隆重介绍一下白净月。
这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那点愧疚,她并没有陪着白净月长大,自然要从另一个方面开始弥补这些年白净月缺失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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