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林栖轻轻呼出一口气。
教导主任应该被气大发了,身上的烟味很重,但办公室里没有,证明他不是在办公室里抽烟,而是特意去了外面吹风。
只是他对烟味格外敏感,还是闻到了。
学生们还在晚自习,走廊上除了他和池越,就没有第三个人。
林栖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看向池越:“主任是怎么和你说的?”
“没怎么说,”池越垂眼,“问谁先动的手,我说不是我,他不信。”
和林栖预想的差不多,他点点头:“你们俩……是因为我打架的吗?”
他有点难以置信,或者说是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因为他打起来。
池越含糊着回:“嗯。”
“为什么?”
池越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因为他嫉妒我是你同桌吧。”
“哦,”林栖不相信,但池越不肯说,他也懒得追问,“既然这样,请你好好珍惜你的同桌。”
这回轮到池越问了:“为什么?”
“因为他人气太高了,那么多人想和他同桌,但他还是不计前嫌地和你坐在了一块。”
池越隐约觉得林栖是在骂他。
可是又找不到证据。
快要走出楼梯的时候,池越终于开口:“林栖。”
“嗯?”
林栖转过头,灯光清楚地映出他的脸,像是浮动在湖泊里的月亮,眉眼之间透着闲懒,唇边还带着一点笑意。
池越怔了一下,问:“你为什么会帮我?”
老师们都没找来的监控记录被林栖找来了,池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无论如何,他总归还是觉得,以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交情的交情,林栖没有必要为他大费周章。
“因为你是我同桌啊,你因为我和别人打架,我当然要对你负责。”林栖漫不在意地回:“当然,还有一点,我讨厌周绍。”
池越安静了一秒:“谢谢。”
“不客气。”林栖几步走下楼梯,说:“好了,回家吧。我先走了,再见。”
池越看着他离开。
周绍昨天是先来对他动手没有错,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下手也不会狠到让人进医院缝针的地步。
他妈妈边女士的教育方式比较独特,小时候就教他,有人来打你你就打回去,不要哭唧唧回家里告状,随着年龄渐渐长大,边女士又教他,凡事不可过度,打架尤其要留一线,打可以,伤人不可以。
但他昨天过线了。
他想起昨天的情况。
他把糖葫芦和一干炸物装进袋子挂在车上,之后周绍过来,把他拉到角落里,充满恶意地问:“你跟在林栖身后,像不像条狗?”
接着,周绍又说:“你老是找他,你也想和他上床?”
当时的他根本分不清是哪句话又或者哪个字激怒了自己。
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后悔。
还是打轻了。
-
回到家,林栖把钥匙扔给在沙发里咸鱼瘫的林行誉,“谢谢爸爸。”
林行誉被砸到肚皮,哼了一声:“小栖,你要明世物业钥匙干嘛?”
明世中学、和明世附近的街道小区马路,在林行誉眼里统称明世,反正都没区别,都是他家的地。
“看看监控。”林栖回:“前段时间不是有人来说监控不到位有死角吗,我看看新装的监控到不到位。”
小吃街上的确是有死角的,是一个凹型的角落,陷下去的地方没有监控,但左右都有,平时也就没什么人在意,也就是暑假里有人提议装上,这才派了人检查了全区域的监控死角。
周绍本来是可以成功诬陷池越,只是他不知道,那些缺监控的地方已经全部装上了摄像头。
林行誉迷茫地挠挠头:“噢。”
何时检查监控这种事也需要林家的太子爷出马了,还是他太穷了吗?
林栖找人要来钥匙又调监控,自觉消耗良多,迫切需要睡一觉。
可他作业还没写完。
他躺在床上,在睡与不睡之间来回挣扎,翻了几个身,最后还是艰难地爬了起来,坐在书桌前。
他的房间里很整洁,摆设一律按照规律摆放,书架上的书都从矮到高从薄到厚的规律排着,堪称是强迫症福音。
书桌上还摆着一盆仙人球,不需要精心照顾,很好养活,非常适合他这种没耐心养花养草但又需要养点什么来修身养性的人。
他都快要忘了上一次给仙人球浇水是什么时候了,盆里的土隐隐有向干涸龟裂的河床发展的趋势。
……明明是生长在南方富庶之地的仙人球,怎么会沦落到和沙漠里的球同一种境地。
林栖没什么诚心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拿起浇水壶灌了点水,慢吞吞地浇进花盆。
水淅淅沥沥落进盆,在干燥的表面停留一会,片刻后才缓缓渗下去。
浇完水,他拉开抽屉,从糖盒里拿出一袋软糖撕开,酸甜的气息在唇齿间逸散,连带着疲惫感也消减了一点。
他坐进椅子里,拿起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写作业。
窗帘拉开了一半,月色躲在厚重的云后,若隐若现。
夏天的尾巴也悄悄溜过去了。
第二天,池越和周绍都被叫了家长,写了检讨,而周绍被罚得更严重。
打架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处罚的,先动手与否完全影响后续的处理,就像法律判定一个人是不是正当防卫,就要看他是不是先拿起了刀。
这一次明明是周绍先动手,他却否认,其中的意味不得不让人细想,他究竟是害怕承担,还是故意为之。
教导主任很清楚,要不是林栖拿出了监控记录,那么最终被惩罚的只会有池越一个人。
处理结果出来,全校人都很震惊,他们也没想到,先动手的居然不是校霸而是周绍。
果然是为爱激情打架,围观群众兴奋吃瓜,但故事里的三方对此闭口不提,群众吃瓜没多久就无趣地散了。
下午放学。
林栖还在写英语试卷,只差两道就能写完,他不急着走,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继续写。
班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
“林栖。”隔壁同桌等了一会,喊了一句。
林栖笔都没停一下:“怎么了?”
池越无意识握紧了背包带:“一起去上辅导课么?”
“啊,”林栖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好。”
九月也要到了末尾,天越来越短了。
两个人出了教学楼,一起往阶梯教室走去,身后的影子倾斜着,几乎要靠在一起。
他们俩的关系,似乎好了一点。
晚上回去,池越破天荒地在微信上找乔煜,发了条信息过去。
池越:林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乔煜正在吊儿郎当地挂在椅子上玩游戏,看到这句话,惊得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乔煜:你是本人?
池越:废话。
乔煜还是大感意外,难道同桌近一月,这崽终于发现了他们会长的真善美?
乔煜:会长不是人。
池越秒回:你骂他?
乔煜:会长,是明世永远的神。
池越:……
他很不解,在微信上当舔狗有什么意义?
乔煜:你不是老觉得明世的学生舔狗么,其实不是,我们都挺佩服会长的。
乔煜:你看到学校里每个教室后面的摄像头了吗?
池越:嗯。
乔煜:曾几何时,它是一直亮着的,我们都好他妈讨厌那几把监控,上课一直盯着,搞得学生像是狗一样,毫无尊严。
乔煜打到一半,嫌弃打字麻烦,发了几段长长的语音。
乔煜:后来会长当上会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学校交涉,希望学校能够在上课时关闭监控,学校当然不同意,会长写了很多封意见信给校长,征集到了全校学生的签名和意见信,终于换来了机会,只要明世能够在联考时取得第一,学校就同意关闭。
然后我们都疯了,一起为了关监控而奋斗,当时学习的劲简直了,差生都拼命跟着学,会长还会抽时间辅导同学,那个月特别激情,后来我们平均分赢了0.5分,联考结果出来的时候老师都激动哭了。
乔煜转为文字:还有其他许多见义勇为帮助弱小的事就不说了,以前明世连贫困生申请都是要当着全班人面申请的,后来也改成自己找老师了。总之,为什么我们这么喜欢会长,因为我们一起战斗过。[握拳]
池越闷闷地回了一个字:哦。
他以前的学校和明世隔了差不多一整座城市的距离,离得这么远,学生圈根本不重叠,他连明世这所学校的名字都没听过。
他知道这所学校,还是因为第一次斗志昂扬地参加市联竞赛时,他没有赢。
打败他的那个人,叫林栖。
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林栖了,但现在看来,还是没有。
池越:还有别的吗?
乔煜徐徐冒出一个问号。
池越今天是脑子瓦特了吗?怎么问这么多?
乔煜:没了。
池越:?
乔煜:行,我再想想。
一分钟后。
乔煜:还有就是,会长有起床气吧,要是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闹醒,他脾气就会变得极其崩坏,谁惹他谁死,所以我们从来不敢去敲会长的宿舍门。
池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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