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见状,拉了杨过和郭芙问道:“过儿,你跟芙儿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你手臂的伤如何?”杨过道:“已经没有大碍了。”黄蓉见他大好,也放心点了点头,过去要过郭芙手中长剑,轻轻抚摸着说道:“芙儿,你原来的剑呢,这柄利刃是从何来的?咱们这回可多亏了它呢。”郭芙闻言大窘,只因她手中的长剑原本是七师公韩小莹的随身佩剑,结果给杨过毁了,只怕回去见了父亲,又是一场大祸,不由得瞪了杨过一眼,低声道:“我的剑,我的剑给个大怪鸟毁了。”杨过闻言低笑,当下把自己为神雕所救,功力大进,遇到郭芙,得到独孤求败的藏剑之事简要相告,黄蓉自觉行走江湖日久,诸般怪事早已见怪不怪,想不到竟还有如此异事,不免感慨一番,直道失之得之,天意使然。又嘱咐郭芙,此剑灵异,当小心使用,郭芙只怕母亲觉得这剑是奇门兵刃,不准自己使用,当下得到允准,忙不迭答应。黄蓉又道:“你先去罢,妈有话跟你杨大哥说。”郭芙心有不愿,但母亲有命,只得去了。
黄蓉见杨过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郭芙背影,不由怪异,拉着他那只断袖,叫他坐在身边,从怀取出一枚金针,扯了根长发在针上穿了,比量了一下他袖口,从自己衣角上撕下一块布来,慢慢的替他接上,杨过静静看她,柔情善目,竟有几分像小龙女,又有几分像死去的妈妈,穆念慈去世之时杨过还年幼,时过多年,母亲的样貌他也记不大清晰,只是黄蓉眉目柔和,面带微笑,比之古墓中清冷的姑姑更似母亲,他一时看得呆住,落下泪来。黄蓉伸出手替他拭了拭泪水,柔声道:“过儿,郭伯母心里觉得十分对你不起,却也不知如何弥补,只盼你别再怪责你郭伯伯和芙儿,芙儿她……”杨过闻声忙打断道:“不,郭伯母,我没怪责谁,我知道芙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她方才在崖下舍命也要救我,她对我,她对我总还是好的,我遭遇此劫,却武功大进,就如郭伯母所言,失之得之,天意使然,怨不得旁人。”黄蓉听罢抚着他的头发,怜意大生,轻轻叹了口气道:“都是我没教好芙儿,不怪她父亲怪我宠溺,只是襄儿刚刚出生,并没什么过错,却屡屡遭难,也不知李莫愁那女魔头带她到哪里去了?”杨过道:“郭伯母不必担心,李莫愁想用小襄儿换玉女心经,不会伤了她的,何况这女魔头照顾孩子久了,大生怜爱之意,襄儿一定无恙,孩子是过儿弄丢的,我一定把她安然带回来!”黄蓉闻言宽慰一笑,道:“过儿,你真是个好孩子,唉,都是芙儿没有福气……”听到这儿,杨过知道黄蓉说的是想把郭芙许配给自己之事,心中怦怦直跳,他知道郭伯母定是要说“芙儿砍了你的手臂,你纵然原谅了她,你们也做不成夫妻,婚约一事就此作罢吧”,可又生怕这话真的从黄蓉嘴中说出,那此事便再无可能,一时不知是该听从黄蓉之意,还是寻个由头先岔了开去,正在心中惊疑不定之际,
忽然听到一声叫喊“杨过!”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只见郭芙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黄蓉也不知发生何事,只听郭芙嚷道:“杨过,你到底逼大小武哥哥他们发了什么毒誓,你给我说个清楚,怎么他们就不能见我,不能跟我讲话了?”原来武氏兄弟找回食物和水,见黄蓉和杨过聊得起劲,不便打扰,便坐在一旁和耶律兄妹、完颜萍三人说到今日之事,五人年纪相若,适才又共同经历了一场恶战,说起公孙止穷凶极恶,终于落荒而逃,无不兴高采烈,又道李莫愁奸诈狡猾,耶律齐三人死劫逢生,又觉心有余悸。突然之间,郭芙跑了过来,也要加入,二武不敢见她,一个瞧着耶律燕道:“咱们去给师娘他们拿些果子罢。”另一个拉着完颜萍道:“完颜姑娘帮我给师娘和杨大哥送些水罢。”郭芙开始不明,直道:“你们先不用忙,妈跟杨过说话呢,我倒渴了,大武哥哥你也拿些果子给我罢,小武哥哥你的水呢?”二武听了,极是尴尬,各自偷眼去瞧耶律燕和完颜萍,均觉在美人之前,给师妹这般支使,实在狼狈,但二人又听惯了郭芙的话,五六年来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两兄弟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郭芙不知他们何意,见他们不动,不禁催促,武敦儒将果子摊在地上,只道:“果子在这儿了,谁要吃自己拿。”武修文不肯让郭芙用自己的水囊,只道:“水刚喝尽了,完颜姑娘陪我再去灌些罢?”郭芙瞪了瞪武敦儒放在地上的果子,又瞥了眼武修文手里鼓囊囊的水囊,哪里还忍受的住,叫道:“我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要这样待我?”耶律齐虽不明就里,但见她生气,连忙将手上的果子和水囊递过去道:“郭姑娘,这里有刚洗过的果子,你先拿去罢,水囊是舍妹的,望你别嫌弃。”郭芙气上心头,岂会听他的劝,一把把耶律齐手里的东西推往一边,哪知果子掉在地上,恰好砸了完颜萍的脚,水壶倒了,溅了耶律燕一身,二人连忙惊叫。郭芙见了脸上一白,又见耶律齐一脸尴尬,忙道:“耶律大哥,耶律姊姊,完颜姊姊,对,对不住,我……”几人忙着整理,也顾不上她,只是完颜萍方才已经伤了脚踝,给她一砸,未免伤上加伤,武修文忍不住道:“咱们方才为了救你,伤都顾不上,现在反叫你伤了,再说不过一些吃喝,你又不是没长手长脚,自己取了也就罢了,你又发甚么脾气了……”他还待要说,武敦儒叫道:“弟弟!”武修文这才住口,他说这番话时心意激动,但话一出口,自己也是大为诧异。他从来对郭芙千依百顺,怎敢有半分冲撞,岂知今日居然厉声疾言的数说她起来?
郭芙也是一怔,二武自来对她有情,她纵然不谙情为何物,却也拿他兄弟二人如自己骨肉至亲一般,先前虽听武三通给杨过唬的胡说八道,却因未见他兄弟二人,直道他们不知,却不曾想到不过月余未见,他二人今日为了旁人竟如此数落起自己来,一时之间,又委屈又伤心,默默掉下泪来。耶律齐看过完颜萍的伤势,道:“郭姑娘一时不小心,不妨事的,幸而完颜妹妹伤势并未加重,小武兄不须着急。”武修文闻言放下心来,见郭芙哭泣,心中过意不去,说道:“好啦,是我说得不对,跟你赔不是啦。”武敦儒见弟弟又跟郭芙说话,忙拉拉他的衣摆,朝杨过方向使了个眼色,武修文识意,连忙住口,往日他二人稍有错处,好话儿便不尽,今日郭芙见他二人说了一句便住口,互使眼色不再讲话,眼睛也瞧望一边,不由得更气,跺脚道:“你们两个今日倒是说个明白,若是我的错,你们纵再也不理我也罢了,这样不明不白的算甚么?”二武怕她惯了,不敢反驳,眼睛却只看着耶律燕与完颜萍,心中暗地称量,当真是眼里出西施,只觉自己的意中人非但并无不及郭芙之处,反而颇有胜过。一个心道:“耶律姑娘豪爽和气,那象你这般捏捏扭扭,尽是小心眼儿?”另一个心道:“完颜姑娘楚楚可怜,多温柔斯文,争似你每日里便是叫人呕气受罪?”郭芙自小发作起他俩个便滔滔不绝,此时委屈,更是左一句不中用又一声不服软,耶律齐本要再劝,只因他们是师兄妹争吵,也插不进口去,二武在美人面前大失颜面,武敦儒温厚还可忍耐,武修文却再也忍不住道:“郭师妹,你也不必这样数落我们兄弟,你是师父的千金,我们兄弟有几个胆子敢去得罪你,只是师父师娘已把你许给了杨大哥,我们兄弟俩都已经给杨大哥发了誓,我武家兄弟纵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也不做反口无常的小人!”
郭芙闻言一呆,在场诸人也是讶然,耶律齐早已对郭芙动情,关心则乱,闻言更是一脸菜色,两只眼睛呆呆看着郭芙,见她并不反驳,心里一寒,又远远瞧了杨过与黄蓉,只见他们关系亲密,更像是母子,更觉周身冰凉渗骨,暗道:“难道郭姑娘真的许给杨兄弟了么?是了,难怪郭姑娘为救未来夫婿,竟连性命也不顾,耶律齐啊耶律齐,你自作多情,险些成了觊觎朋友之妻的小人。”郭芙脸涨得通红,想到必定是武老伯说给两个儿子听的,不由更气杨过胡言乱语,叫道:“你们乱说什么?谁许给杨过了!你们又给杨过发什么誓”武敦儒叹了口气道:“师妹,你又何必再瞒我们,我们哥俩儿给你哄得团团转,算我求求你,你瞧在我兄弟这七八年里待你还算得上尽心尽力的面儿上,还是离我们远些罢,我们早应了杨大哥,再不见你的面,跟你讲半句话,你现在这样不是为难我们俩么?破誓倒也是其次,只是我们兄弟受杨大哥的大恩,不敢再有半分对不住他。”
郭芙听了,心里如沸锅煎饺,乱作一团,听他俩口口声声说什么受了杨过大恩,答应他绝不再理自己,暗道:“我说杨过怎么这般好相与了,原来是他早看不过大小武哥哥待我好,故意胡言乱语离间我们,我竟是个傻子,还当他是个好人!”这样想着,高叫一声杨过,风似的奔了过来。
杨过本与黄蓉交心,听她提到婚事,心中五味杂陈,正不知如何取舍,忽听一声“杨过”,竟像救命稻草一般,呆了片刻,忙舍了黄蓉,笑容满面迎上郭芙。却见她俏脸含怒,右手握剑,欲拔不拔,像似极力忍耐,杨过左手不自觉的挽了一下右手,抓了一把空袖子,赔笑道:“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招惹了咱们郭大小姐?”郭芙见他嬉笑,狠狠瞪他一眼,又看了看杨过身后的母亲,见她似有不快,慢慢松开握剑的手,撇着嘴低声道:“除了你还有谁?”杨过听她刚才所问,知道是在大小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要寻他晦气来了,寻思:“武家兄弟见异思迁,绝非良配,郭芙也未必真心喜欢他们哥俩儿,只不过女孩子但凡爱物总不愿为他人所夺,我倒偏要这大小姐受受这个委屈。”见耶律齐在郭芙身后不远处立着,样子关切,心中一动,转身对黄蓉笑道:“郭伯母,我跟芙妹借一步说话。”黄蓉看着他俩,点了点头,道:“芙儿,把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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