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闻言叫道:“杨过,你,你什么意思?抓着你的可是本姑娘!”杨过笑道:“你郭大小姐嘛,大约是怕我死了阴魂不散,对你纠缠不休,是以我只领耶律兄的情。”郭芙气得噘嘴,却拿他无法,忙道:“现在可怎么办?”耶律齐往上看了看,他方才抓的及时,此地离着绳子并不太远,约莫一两丈,可他自己带着两个人,也跃不到那里去。只听仿佛黄蓉的声音喊道:“耶律小哥,是绳子不够长么?”耶律齐道:“郭夫人,还要再长两丈。”黄蓉闻言不禁皱眉,小武两人去而未归,只能盼他们再多撑些时刻,这般想着告知耶律齐后,忙着寻物接驳绳索去了。耶律齐见郭芙一头一尾抓的结实,料定即使杨过再想寻死,也不容易,遂道;“杨兄弟,郭姑娘,咱们拼命再挣个一时片刻,倘若不幸死了,咱们三人一起葬身谷底,也是天命使然。”杨过笑着称是。郭芙分别看看他两人,哭了一场,又气道:“你们两个,一个是大败蒙古狗贼的少年英雄,一个是仗剑侠义的英侠俊杰,往日里都给人说得武功如何高强,智谋如何深远,怎么现在半点儿用都没有?只会说这些个丧气话!我不管,你们快些想办法,我不要死,我爹爹还没原谅我,我妹妹还在那女魔头手里,我才不要死在这里!还有你,死杨过臭杨过,你想得是什么法子,你快想一个能一起救咱们三人的法子来,再敢胡来,你瞧我砍不砍你那条胳膊!”
杨过自见她舍命也要救自己性命,心情大畅,连自己生死一线也不大放在心上,听她夸赞自己,更是心花怒放,哪里还计较她的嗔骂,忙笑着答应道:“是,我想,这便想,决不让你大小姐给我陪葬。”耶律齐听言却脸一红,他又何时自夸过什么英侠俊杰了,只是他本是贵胄公子,给郭芙一个小姑娘如此教训,也感难为情,甚还奇怪杨过怎么还能如此淡定自若。却听杨过忽然道:“郭大小姐,你练的是什么内功,方才好大的力气。”郭芙道:“我哪有什么力气,我方才就要抓不住了,是耶律大哥从我的腿上传过了一股真气,才拽到了你。”杨过默思,方才给郭芙抓着时,仿佛胸口抑闷之气少了些,他运转真气,发觉还是滞涩不能流动,但情花毒应该是蛰伏体内,不再发作,只怕是由于冰魄银针的缘故,忙道:“耶律兄,你可否再传过些真气来,芙妹,你手掌贴着我胸口。”二人便依言而行,耶律齐的玄门内功安静平和,慢慢流过郭芙的经脉,郭芙随着郭靖修炼的也是全真教内功,由郭芙于丹田运行一周天后二者汇到一处,再缓缓送入杨过体内。杨过却大感诧异,只因道家真气与自己体内的玉女心经竟相衍相生,他滞涩的真气竟能随之再次流转,不禁大喜,连忙稳下心神,将冰魄银针的毒质顺着左手慢慢逼出体外。二人虽不见他说话,却见他左手小指缓缓流出的黑液,不禁大喜,也不打扰他,只专心运功。三人正运功为杨过逼毒,忽听上边传来一阵惊喜之声,接着那绳子慢慢伸长。原来正是武修文带着完颜萍回来了,更带回了几条树藤,黄蓉等连忙将绳子缠紧,放了下去。
绝处逢生,耶律齐自是一喜,但前车之鉴,此时心中却不敢再放松片刻;郭芙倒吊半天,早已头晕眼昏,但攸关生死,只得咬牙硬撑;只有杨过闭目不言,用心逼毒。那绳索在耶律齐腰间停住,只得一指粗细,只听黄蓉喊道:“耶律小哥,过儿,你们抓着了么?”耶律齐见了不禁眉头大皱,倘他松开右手,若是这绳索禁不起他们三人,那可如何是好?可若要郭芙去拉绳子,她一个姑娘,要运功拉起两个大男人也是勉强,而杨过的手又够不到绳子,只得回道:“郭夫人,只怕还要更长些。”黄蓉闻声也没了辙,她怕绳索不够长,方才已经让武敦儒和武修文将外袍脱下,撕成绳子,只怕不如树藤结实,忽听仿佛是杨过的声音:“不必了,郭伯母,两位武兄,耶律完颜两位好妹子,你们拉紧了!”黄蓉等人依言行事,忽觉绳子骤紧,连忙往上拉。
原来杨过体内毒质尽去,功力渐渐恢复,见绳索不够长,运气将手中的紫薇软剑一展,一条紫龙便卷上了绳索,借着绳索上拉之力,拉正郭芙的身子,忙道:“芙妹,抱紧我!”郭芙连忙攀着他的宽肩,这时二人已给拉到耶律齐头顶,郭芙叫道:“耶律大哥,你可抓紧了。”耶律齐答应着,两手抓着她两只脚,随之而上,他与杨过二人一起用力,双足沿着石壁攀登,不多时就到了崖顶。
黄蓉等人见他们上来,惊喜大呼,连忙奔了过来,郭芙双脚一着地,登时软了,若非杨过扶着,立时就要倒在地上,黄蓉连忙接过,郭芙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遍,头晕了片刻,终于认清黄蓉,伏在她怀里大哭起来。耶律燕见兄长无恙,也抱着他痛哭不已,耶律齐连忙抚肩安慰不提。
众人见他三人上来,不住欢喜,想到杨过余毒未清,耶律齐顾不上与妹子寒暄,接着给杨过运功将余毒逼去,黄蓉等人手掌被荆藤所伤也需包扎,因此众人寻了处阴凉所在,各自疗伤。郭芙给母亲包扎好伤处后,站起身来,四处舒展手脚,她方才夹在两人中间,上拉下坠,手脚都跟不是自己了的一般,手腕更给耶律齐抓的青紫,黄蓉却见武氏兄弟竟始终不过来探询关切,不由大为怪异。眼见武修文始终不和郭芙说话,神色间颇有异状,但照料完颜萍却极是殷勤,也不知是故意做给女儿看呢,还是当真对这生了情意,一时也理会不了这许多,走到耶律齐杨过身边,说道:“耶律小哥,过儿如何了?”
耶律齐为杨过运功停当,正在自我调息,见黄蓉走近,叫道:“郭夫人。”站起身来,只是他手指受伤,内力又消耗过巨,身子微微一晃。耶律燕和武敦儒同时伸手去扶,两人手指互碰,不由得相视一笑。
黄蓉心中暗笑:“好啊,又是一对!没几日之前,两兄弟为了芙儿拼命,兄弟之情也不顾了,这时另行见到了美貌姑娘,一转眼便把从前之事忘得干干净净。”突然间想到郭靖,心下不禁自傲,靖哥哥对自己一片真心,当真是富贵不夺,艰险不负,眼前这些少年人有谁能比得上?跟着又看看杨过,只觉得他与穆念慈当年何曾相类,杨康堕落如斯,穆姐姐仍不舍不弃,眼前这孩子虽然性情古怪,藐视伦常,然而这份对情生死不渝的坚贞,却也令人可敬可佩,不输给靖哥哥。只是他与小龙女毕竟身份不称,伦常有乖,他大好男儿,可别落得如他爹爹一般下场。
她不想那武氏兄弟和郭芙同在桃花岛上自幼一齐长大,一来岛上并无别个妙龄女子,二来日久自然情生,若要两兄弟不对郭芙钟情,反而不合情理了。后来忽然得知郭芙对自己原来绝无情意,自是心灰意懒,只道此生做人再无半点乐趣,那知不久遇到了耶律燕和完颜萍,竟尔分别和两兄弟颇为投缘。这时二武与郭芙重会,又见杨过在旁,牢记约定,终生不再与郭芙相见,但这时狭路相逢,难以回避,均想:“今日并非我有意前来找你,可算不得破誓。”但却不敢再跟郭芙多说一句话。
黄蓉看了看耶律齐杨过身上的伤,幸喜并无大碍,她早防备李莫愁,因此身上带了克制五毒神掌和冰魄银针的解药,当下给杨过服了,为杨过把脉探查他体内情花毒后,心中暗道这孩子的内功怎么突然这般强了,见他还在调息,也不忙问,只和各人互道别来之情。
原来那日武家兄弟为了曾对杨过立誓不再见郭芙之面,不愿再在襄阳多耽,正要回去辞别师父,正好遇到老父武三通随朱子柳,师叔天竺僧赴绝情谷寻求解药。武三通担心他兄弟二人再为郭芙起争端,先让朱子柳与天竺僧先走,听二人解释后道:“杨兄弟舍命救我父子,他眼下有难,如何能不设法报答?咱父子三人一起去绝情谷。”但绝情谷便如世外桃源一般,虽曾听杨过说过大致的所在方位,却着实不易找到入口。三人盘旋来去,走了不少岔路,好容易寻到谷口,天竺僧和朱子柳却已双双失陷,被裘千尺派遣弟子以渔网阵擒住。武三通父子救援不成,也给围困,为让他兄弟二人逃脱渔网阵,武三通也陷在谷内。他兄弟二人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只得退出,想回襄阳求救。便在此时,完颜萍得到消息,耶律府恐有大变,她既怕自己此生难以亲手报仇,又担心耶律兄妹还未得到消息,恐有危险,想那耶律齐三番几次饶过自己性命,颇感其恩,因此快马赶去报信。哪知路上却遇到了公孙止,他既和小龙女成不了亲,又被妻子逐出,正在百无聊赖之际,见到完颜萍年轻貌美,眉眼间颇似小龙女,不禁又起歹心,突然出手将她夺走。恰好遇到了赶回襄阳的武家哥俩,二人的武功拦他不住,便让完颜萍骑了快马先走,谁料公孙止穷追不舍,他二人救人不成,反有危险,只是想不到黄蓉和李莫愁竟会于此时赶到,郭芙又突然冒出。
耶律齐谢过完颜萍,将自己家中遭变之事略略说了,只道是蒙古皇后设计陷害老父,耶律家蒙冤被抄,他只得带着妹妹逃脱出来,又惊闻蒙古大军要围攻全真教,因此特地前来报讯,路上恰好遇到各位,他曾与郭芙,武家兄弟几人联手拒敌,见郭芙有难,岂有不出手相助之理?
黄蓉听后忙叫郭芙谢过耶律齐,又将自己如何从李莫愁之手夺回女儿,如何相约到古墓寻找杨过郭芙等情也简略说了,杨过恰在此时功成起身,脸色转红,看情形是将冰魄银针的毒完全去了。黄蓉叫武家兄弟去寻些吃的,耶律齐见她似乎有话要单问杨过与郭芙,因此唤耶律燕完颜萍一起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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