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涛问了校长,带回了“褚弈停课回家,回来的日期没定呢”的消息。
何余一口气堵嗓子眼,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就好比你看见一头毛发油亮姿态威猛的老虎,老虎天天带着你狂奔在大森林,称王称霸,某天这头老虎忽然被恶霸抓住关在了笼子里。
你愤怒不是因为你不能狂奔在大森林了,只是因为这头老虎应该拥有森林,笼子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最操蛋的是他居然没办法勇斗恶霸。
何余罕见地上课举手请假去厕所,站在最后一个坑里猛抽三根烟,头发烦躁地捋到后面。
半路进来个不认识的Alpha,吊儿郎当地看他,何余抬眼,满脸不耐。“滚。”
Alpha想动手,但犹豫了一秒转身出去了。
何余收起已经套在指尖的指虎。
他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只是一直没什么人能让他愤怒。
中午的时候袁里来班级找他,何余低调地跟了出去。
俩人站在楼梯角说话。
“褚弈被停课了?”袁里第一句就问这个。
“你听谁说的?”何余正烦着呢。
“贴吧传疯了,”袁里拿出手机给他看,“褚弈第三四节课都不在班,辛涛他们在,明显是一个人走的。”
何余刚知道了褚弈他妈变态的控制欲,现在听见这些不亚于监视褚弈的话就心烦。
“谁知道呢,”何余说,“也没跟我说。”
“哎你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袁里看他,“你这入戏也太深了,一日不见你俩如隔三秋。我都多久没见你这小暴脾气了。”
“怀念吧,”何余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乐了,“我他妈也不知道是哪股邪火,操了。”
“控制点你的情绪,何大鱼,”袁里理智提醒,“这可不是玩笑,爱情这个坑咱跳一回就得了。”
“不是你真以为我是喜欢他才这样儿的?”何余扑哧乐了,深吸口气,揽住他肩膀,语气轻松地说:“怎么可能,这位同志,我只是觉得跟他挺投缘的,好哥们被困住了,我能不着急吗?”
“我看你是吃枣药丸,”袁里啧了一声,“说正事,那家补课的问你今天有没有空,直接过去给他家孩子补一节数学试试,钱多加一百。去不?”
“去!”何余深吸口气,“人生啊,就是在挫折中前行,什么时候把自个儿挫折(she)了什么时候算完!”
“至理名言。”袁里拍手。
何余给冯仓请假。
何醉醉:冯哥,我男朋友被我的恶龙婆婆抓走了,我要去救他。
何醉醉:我要昏古七了.gif
冯哥:你是不是改名叫达拉崩吧了!
何余乐了半天,冯哥真是走在时代前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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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何余连饭都没吃就“骑上最快的马”——6路公交车,赶往了补课地点。
一个富人别墅区。
桐盐市两极分化严重,市北是他们桐盐一中那片儿,属于被时代遗弃了的旧城区,处处透着四五线城市的颓废和缓慢。
市南则是真正的一线城市,沿海贵族区,寸土寸金。他打工的OTE酒吧就在那片儿。
何余的目的地就是众多贵族区中的一个。
倒了两次车才到地方,门禁又卡了他好几次,最后被家庭保姆领到了地方。
别墅修建豪华奢侈,散发着拒穷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何余从始至终都一脸成熟的微笑,他特意穿了件西装,虽然头发眼镜什么的没打理,西装也大了两个码,让他看起来像个憨憨,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正式的。
“小姐闹脾气不愿意补课,”保姆略显无奈地说,“现在在房间里不出来,您——”
“我去劝劝她。”何余上道儿地接话。
保姆满意了,带着他上了三楼。
他目不斜视,对周围富丽堂皇的装修建筑视若无睹,非常有人民教师清正廉洁的范儿。
“就是这个房间。”保姆示意他敲门。
何余微笑颔首,上前一步,学着褚弈的样子敲了三下门,力度、间隔一模一样。
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样子。
“你好啊,我是你的补课老师,咱们相逢即是缘,可爱的小同学,可否让我一睹容颜啊?”何余笑眯眯地说。
保姆一脸警惕地看过来,把他当成变态怪蜀黍了。
何余不慌不忙掏出杀手锏:“您好,我是Omega。”
保姆这才收回眼神。
过了会儿,门上传来“咔哒”一声,打开了。
何余端起的慈祥笑容还没来得及彻底展开,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他男朋友和他隔着一个门框,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下一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凉凉地开口:“何余,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何余五雷轰顶,大人模样的西装也拯救不了他此刻的尴尬,他猛地转过身捂住脸,试图用嘤嘤嘤逃避即将面对的帅哥震怒:“没了,没了,就这一个。家境贫寒,给初中生补补课才能维持生活这样子……”
“哦?你男朋友养不起你了?”褚弈弯腰,贴着他耳朵,嘴角带笑,语气却恶狠狠的,要吃人似的,“还得你这么不辞辛苦地过来给小朋友补习数学。”
数学两个字咬得仿佛要嚼碎了。
何余继续捂脸。
白天刚抄完人家的数学卷子,还说自己“数学不行”、“太笨”,晚上就颠颠儿地给人补数学赚外快。
这是他昨天忘了诵经佛祖罚他呢吧!
“怎么啦哥?”屋里传出个稚嫩的女声,不满地嚷嚷,“哥你快把他赶走!我不补课!我不用补课!”
何余在酒吧工作,认脸认声音的能力极强,一听这个声音顿觉人生之巧合不亚于生命之奇特。
居然是江悦南那个小姑娘!
她哥居然是褚弈?
这他妈都是什么猿粪!
褚弈闻言嘴角勾了勾,要笑不笑地说:“补吧,我看你这个补课老师长得还挺像你嫂子的。”
何余不敢动。
江悦南一脸惊奇:“我有嫂子啦?你都没给我见过!”
褚弈呵了一声:“不着急,先补课,别让你老师等急了。”说着亲切地揽住何余肩膀给人搂了进来,手掌握住肩膀,微微用力,脸上的笑看得何余心里一阵突突。
保姆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傻了,声儿都没敢出就走了。
江悦南看见他的一瞬间忽然瞪了瞪眼睛,何余心尖儿一抽。
不是吧阿sir,真要一下掉俩马了吗,他也要生活的啊。
何余以为他的演艺生涯彻底结束了,江悦南忽然皱着鼻子偏过头,一脸嫌弃地说:“怎么这么土啊!”
褚弈按着他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坐稳,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指轻轻叩了叩他肩膀,呵呵笑,语气轻柔:“问你呢,怎么这么土。”
何余低头缩起肩膀,一脸卑微:“这不是……家境贫寒嘛。”
幸亏没浪搜地抓个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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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余板板正正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笔在草纸上写写画画,努力压低声线不让江悦南听出来。
江悦南坐在他左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满脸不耐,浑身写满了不配合。
何余补课多年,对这种熊孩子一百个整治法,却苦于右边坐了褚弈这么尊大佛没法施展。
“所以这道题有两个解题办法,”何余在纸上帮她记笔记,“解题的时候我建议你采用第二种,虽然计算步骤比较复杂,但解题思路简单,容易思考。”
“老师真厉害。”褚弈单手撑着侧脸,偏着头看他,嘴角挂着点似笑非笑,夸得不真心也不实意。
何余咽了咽口水,装傻憨笑:“谬赞,谬赞。”
“这么难的题都会啊,老师你在学校成绩也特别好吧?”褚弈漫不经心地玩着何余西装上的扣子。
“还行,凑合吧,凑合。”何余抬起胳膊擦了擦汗,总觉得过了今晚袁里就可以给他上香了。
“哦。”褚弈停下手里的动作,忽然笑开了,精致俊朗的脸毫无保留地笑起来,竟是有点孩子气的。
何余看呆了,褚弈捏了捏他耳朵,低声说:“老师讲课讲得这么有条理,平时在家也挺居家的吧?”
“……”何余退无可退,干脆豁出去了,推了推眼镜笑得腼腆,“都是我男朋友帮我收拾。”
褚弈一顿,微微眯眼:“那他一定特别惯着你,你总给他惊喜,他一定非常,非常,不愉快。”
何余只前进了一步就被打回起点,重新卑微起来,唯唯诺诺地小声说:“他对我可好了,肯定舍不得。”
褚弈呵呵。
补到一半江悦南说想吃水果,褚弈下去拿。
何余松了口气。
千算万算没算到褚弈他妈叫江忆云,他舅舅叫江忆国,有个女儿叫江悦南。
怪不得他当初第一眼看江悦南就觉得眼熟,能不眼熟吗,和褚弈长得四五分像。
太难了,这道题太难了,他不会做,不会做……
“这几道典型题多做几遍就能记住了,”何余放松心情,好说歹说保住了一个马甲,狡兔三窟嘛,“我给你留几道作业。”
江悦南忽然凑了过来,笑得神神秘秘,笃定地说:“是你!OTE那个领班!你棉袄还在我家呢!”
何余心尖一跳,暗道卧槽。
“你和我哥谈恋爱呢啊?我看出来啦!”江悦南老成地拍了拍他肩膀,忍不住皱眉提建议:“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你,你这一身也太丑了吧,你在OTE那身制服多帅啊,还有你刘海,撩上去多酷!”
“那个……”何余刚想请求南姐保守秘密,江悦南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瞒着我哥偷偷打好几份工勤工俭学呢对吧?我看他都不高兴了,我哥不高兴了可不好哄了,”江悦南用“你完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老成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那个网友是我哥,他居然还有这么渣的黑历史,我身为他的妹妹也有责任。”
何余心说他干的破事儿你个小屁孩儿有什么责任,过一秒又反应过来这压根也不是一个人啊,串戏了妹妹!
“唉,对不起,”江悦南一脸深沉,“他伤你那么深,你还和他在一起。我知道爱情需要距离,所以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你放心吧!”
这句话是何余最想要的,赶紧一脸感动地握住她的手,言辞恳切:“谢谢,你懂我就好!”
想象力是丰富了点儿,但心地善良啊,小姑娘,你这个人,余哥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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