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弈端了一盘切好的西瓜进来,何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那一盘不是切碎的西瓜,是他的下场。
那么多水果,褚弈偏偏切西瓜。
“哥!”江悦南忽然哼了一声,一脸不满地瞪向他,“说好不让我补课!我不喜欢他!他太土啦!”
何余内心扶额,妹妹,戏过了,真的。
孩子还是太年轻。
褚弈果然眼神变了变,在他俩中间过了一圈,坐下之后单手搭在他肩膀上,似笑非笑:“土是土了点儿,但你老师生活特别精彩,处处有惊喜,值得你多学习。”
何余低着头一声没出。
最后半个小时补课时间褚弈认真扮演着一个好哥哥,何余努力扮演着一个好老师,江悦南拼命扮演着一个不喜欢补课老师的调皮学生。
何余叹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时间一晃而过,何余收拾好书包和江悦南道别,过程中褚弈一直坐在原地没动,懒洋洋地看着他。
何余喉结滚了滚,终于还是没忍住,想法支开了江悦南,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赶紧回头问:“哥你手机被没收了?”
褚弈拄着下巴看他,嗯了一声,脸色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和他们接触了?”
“嗯,”何余说,“辛涛说那人是唐博良,咱们去医院那次跟着的人就是他。”
“我妈的秘书,”褚弈拍了拍旁边的座位,“他是不是还威胁你来着?”
何余凑过去坐下,点头,板板正正地坐着汇报情况:“但我没被吓唬住。他都没直接甩给我一百个亿还想让我滚蛋,太天真了。”
褚弈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细软的发丝爱不释手,嘴里却依旧翻旧账:“我就值一百个亿?”
何余被揉的耳朵有点热,闻言求生欲极强地举手发言:“你是无价之宝,一百个亿跟你没法比。”
长得贼鸡儿好看的人都有个定律——他脸好看,那他手必好看。
“哥你什么时候能上学?”没办法主动摸摸,何余压下心底的遗憾,“在家听课效果不好吧。”
“不知道,”褚弈无所谓地看了眼窗外,随口说:“可能以后都不能上学了吧。”
“就因为你不想和那个Omega结婚?”何余瞪眼睛,这控制欲也太他妈变态了,能报警吗。
褚弈挑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倒是没你土。”
何余甘拜下风:“是个人都没我土……”平时上学那几身行头他钻研许久才定下来,土到极致。
何余本来想问辛涛要地址偷偷潜入褚弈家营救,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乌龙俩人提前见面了,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问:“我看这别墅里也没人拦着,要不你偷偷跟我——”走。
何余话还没说完褚弈就乐了,指了指他身后,说:“出这个门开始到你离开这栋别墅,几十个监控,除了浴室卧室更衣室没有死角。”
何余一阵窒息。
“你要是直接出去上学,她——”何余试探着问。
“她会让校长跪着求我回去。”褚弈一脸平静,像在说“我妈一天要求我玩一个小时电脑”那么平静。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何余皱了皱眉,他活这么多年攒的经验全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豪门恩怨他一时也想不出个主意。
他是那种我自己只要我没心没肺谁也影响不了我的人,脱离开“家”之后也确实没人能影响他,影响了的都被他揍飞了。
但他现在总不能给褚弈他妈凑飞。
所以他非常不能想象褚弈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就浑身难受。
褚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挑眉:“这么想我?”
何余心尖一跳。褚弈这个人,笑起来是真的非常好看的。
他咳了一声,摸了摸耳后,移开视线:“那倒是有那么一点非常特别很想……”
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不想。其实也是有点想,这么帅的人坐你旁边搁谁谁不想。
何余自己给自己解释。
“关键我也不能只收钱不办事,”何余扫过去一眼,皱着眉,“哥我就是看你被关在这儿特委屈的,我有点非常看不过去。”
人对美好事物的期许总是更多,他们要是受了一点儿委屈就跟喇自个儿肉了似的,恨不得替他们受了。
何余也不能免俗。何况褚弈这个人,真挺好的。
他承认他是个颜狗,但更多的原因是他总跟袁里说的那句话,他觉得他们俩特别特别“投缘”。
理由挺玄学。
人要是经历的多了,找着一个特别看得顺眼的人就很不容易,这点在同龄世界里能理解他的人没几个,所以袁里总说他胡扯。
但他真没胡扯。
褚弈这个人,平时总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毒舌,懒散,漠不关心,但深刻在骨子的是冷静自制和绅士风度,还,特别会照顾人。
十八九岁的半大少年,顾自己还顾不过来呢,中二且觉得自己世界最牛逼无人理解顾影自怜都是常态,最缺的就是对别人的关心。
褚弈不是,他和他都有着超脱同龄人的成熟。
这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哇这人好牛逼啊”,但在他们自己眼里,其实是有点儿寂寞的。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何余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空气似乎因为他刚刚短短的一句话凝固了,褚弈目光看不清情绪,瞳孔漆黑,沉默地看着他。
就在何余开始反省他刚才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他们俩可能还没这么熟的时候,褚弈忽然说:“过来。”
何余看了眼他们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又往他旁边凑了凑,快要贴上去的时候褚弈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没有其他感情,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带着凉意的信息素释放,细细密密地围绕着怀里的Omega,不带任何攻击性,更像是乞求安慰的小孩子,一边闹脾气一边笨拙地贴近。
感受到信息素里带有的情绪,何余心尖发酸,清甜的西瓜味自腺体处挥发,用孱弱的Omega信息素为怀里的Alpha撑起一座小小的保护伞。
他因为个子矮,被褚弈整个抱起来团在怀里,正面相拥。
褚弈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脸埋进他颈窝,强悍的Alpha用最脆弱的姿态依偎在他怀里。
他忍不住一下下拍着褚弈后背。一身凶狠没处释放,只能在心里扎了两下褚弈他妈的小人儿。
为人父母的,最怕的就是把“我爱你”和“我可以控制你”混为一谈。
何余是没爹没妈,但他听过袁里他妈骂袁里。
“我是你妈!你是我养活的!你还跟我顶嘴!天下就没有做错的父母!我把你养着么大我说你几句怎么了?你还来气了!别人家又打又骂的不也活到现在?还跟我发火!你把我气死了你骄傲了?!我养你是为了气我的?!要这样我还不如养条狗!小王八犊子!”
何余当时就接了句:“那您养条狗吧,袁里我带走了,您想好了养什么狗我明天给你送来。”
他妈气得拿擀面杖抽了他俩一顿,追出去三条街,一点也没有要“气死”的样。
何余这辈子没感受过母爱的伟大先感受了一回母爱的沉痛。
袁里无数次跟他提起:“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何余深吸口气,摊上这样的父母,你说他一点不好,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你为了争取正当权利至少不挨打的权利,他们气生病了,全世界都觉得你是个万恶不赦的白眼狼。
亲爹亲妈亲自下场编造你的故事,你不用活了。
这个烦恼不分阶级,下到袁里这种小康家庭,下到褚弈这种豪门贵族,全世界父母的通病。
何余紧了紧手臂。
褚弈周围的空气很冷,何余鼻尖冻得的都有些发红,但褚弈是热的,温温热热的,像只大老虎,埋在他怀里共同取暖。
极高的契合度让他们俩只有完全浸没在彼此的信息素里的时候才能彻底放松,沉浸在安稳幸福的情绪里,像长途奔袭了数万里的猛兽,终于找到了安稳的巢穴,得以酣睡。
拥抱了好久,何余轻轻揉了揉褚弈的头发,抱着他说:“哥,我们得想想办法。”
敌人都攻上家门还不反击不是他的风格。
褚弈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一手捂在他腰后一手揽着他肩膀,轻轻捏着。有点痒,但感觉不赖。
这要是袁里他可能已经一巴掌糊上去了。人和人是没办法比的。
何.双标得明明白白.余感慨。
“要不,”何余眯了眯眼睛,“咱们演个大的。”
“嗯?”褚弈微微抬起头,头发凌乱地散着,眼神微暗,皮肤白得发光,嘴唇薄而殷红,一种病态的美感,“多大的?”
何余觉得他能和褚弈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非礼他,纯属是他精神境界到了,这谁遭得住。
“你妈敢这么关你肯定猜出来咱俩在演戏,你控制力这么好,和别的Omega见面的时候装不舒服,多装几次她可能就信了。”何余在酒吧什么样的没见过,放浪的Omega硬撩有主儿的Alpha被一顿狂揍的事不在少数。
法律明文规定,Alpha明确拒绝后还强行近距离接触从而导致Alpha产生“抵触综合症”伤人的,Omega负全责。
“行不通。”褚弈下巴搁在他锁骨上,仰视他,这个角度看Alpha眼尾狭长,慵懒地半睁,高挺鼻梁下的嘴唇看起来软软的,应该很好亲……
“为、为什么?”何余喉结滚了滚,暗骂自己不要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舔脸,啧,这个契合度这个脸这个声音这个手……不怪他。
“她会看出来的,”褚弈说,“她很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
“……这么可怕,”何余抓了抓头发,这就有点操蛋了,“那我再想想办法。”
“有一个办法,”褚弈忽然弯了弯嘴角,看着他,“比这个大。”
“有多大?”何余自觉地蹦进坑里,甚至填了填土,“这个时候了什么都得试试啊。”
褚弈眼神暧昧地看着他,慢慢坐直,靠近,温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语气缓慢,意味深长:“最大的那个……”
“……嗯?!”何余猛地往后一躲。
虽然一直以猛男自居,但Omega的天性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么大的,是得上那个床才那个行的吗,有点不对头……
“我开玩笑的,”褚弈眼底闪过戏谑,捏了捏他耳朵,“过一个月我就回去了,不用想我,工资打你卡里。”
“不是钱的事,”何余狠狠松了口气,摸了摸褚弈碰过的耳垂,发烫,小声谋划:“要真玩这么大,怎么也得个两三百亿才能成交。”
“你说什么?”
何余话音还没落就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Alpha强烈的独占欲充斥眼底,和爱情没关系,只是单纯地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通过任何方式得到他的Omega。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何余赶紧顺毛儿,Alpha的本性就这样,他刚不过,“我是独身主义者。”
褚弈皱眉,过了会儿重新埋进他颈窝,鼻尖还拱了拱,闷声说:“我也是。”
何余心尖直颤。
好他妈可爱啊这个Alpha!
反差萌真他妈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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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安静地拥抱,谁也没说话,何余感觉他快睡着了的时候褚弈紧了紧胳膊,他抬头扫了眼挂钟。
居然搂了半个多小时?他怎么感觉过去不到五分钟。
“那丫头怎么这么老实,”褚弈忽然出声,声音懒洋洋的,“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小秘密了?”
何余一僵,默默披好马甲:“她跟我说猜到我是他嫂子了。”
褚弈笑了声:“入戏挺快。”
何余摸了摸鼻子:“谬赞谬赞。”
“……要不,”何余看着怀里的大A,忽然有了个主意,“哥,我们就演个大的吧。”
“演一个?”褚弈挑眉。
“对,咱俩契合度这么高,医学检测的话只要待在一起一段时间再去测就能蒙混过去,”何余笃定地翘了翘嘴角,“你妈知道你没有易感期吗。”
“不知道,”褚弈眯了眯眼睛,“所以?”
“我没有结合热。”何余说。
“没有结合热?”褚弈反问了一句,随即明白了,嘴角挽出个弧度,“需要老公给加钱么?”
“也不是钱的事,”何余拿出口头禅,“就是吧,那个存死期——”
“没门儿。”褚弈笑得无情。
一个没有易感期,一个没有结合热,等于两个性冷淡遇到一起了,怎么都不可能发生关系的。
Omega不在发情期强制标记的话是会死人的。
所以他们俩装作“发生了什么”的样子骗过褚弈他妈,事后只需要到医院开两张化验单就能证明他俩清清白白,也不耽误以后谈恋爱……虽然他俩都是独身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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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被“嘭”地一声踹开,褚弈抱着何余大步跑回他的房间,用力甩上门反锁,下一秒,让人遐想万千的融合信息素慢慢从门缝溢了出来……
佣人们吓坏了,还不敢告诉在楼下打游戏的小姐,别墅里唯一一个主事的江悦南才15,怎么能看见这种事情!
褚少爷真是胡闹!
足足过去近七个小时,凌晨两点钟,那扇门才被打开。
褚弈穿着浴袍边擦头发边探出半个身子,露出的脖子上点点红痕,后颈的抓痕让人遐想万千,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哑着声音对保姆说:“做点粥端上来,别放荤腥。”
保姆应下。内心对这个大少爷的印象低了又低,非常同情屋里可怜的Omega,超S级Alpha,七个小时,人还活着呢吗……
褚弈关上门,眼底染上些许猩红。
屋里全是两个人高度融合的信息素,床铺凌乱,衣服散落一地,淫|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饶是自控力如他,也忍不住领口燥热。
何余板板正正地坐在桌子前穿着大一号的睡衣给江悦南同学做笔记,露出的脖子手臂小腿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副被人狠狠“怜爱”过的模样。
看他回来了,何余边揉眼睛边感慨:“江悦南同学的基础太感人了,我都快哭了。”
褚弈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揉了揉他后颈:“疼么?”
这个问题太暧昧,何余咳了声,“刚开始没什么经验……掐的有点狠了。”
对的,他俩这一身的“爱痕”全是自己掐的,褚弈后背脖子上的抓痕也是褚弈自己抓的,和对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褚弈撑着下巴翻他写的笔记,慵懒的帅气,“七个小时过去了,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合格。”
何余立刻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心说按我的理解七个小时人差不多就没了。
褚弈指了指床:“趴着去。”
何余跟个旧社会小太监似的,弯腰低头:“喳!”
他前脚刚窝进满满褚弈味道的被里,后脚门就被敲响了,保姆拿着褚弈的手机往里不着痕迹地看了几眼,把手机递给他:“江夫人的电话。”
褚弈接过示意她可以走了,关上门躺到何余旁边,声音里满是情欲过后的沙哑:“母亲。”
江忆云的声音极力克制,却还是爆发了:“褚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这是意外,母亲,”褚弈笑了一声,摸了摸何余的头发,“我易感期到了,他突发结合热,很抱歉我没有您那么强大的自控力,他实在很诱人。”
很诱人的何醉醉同志耳朵竖得像天线,非常好奇控制欲这么变态的妈是怎么说话的。
是不是像袁里拉着他看得甄嬛传一样,都拐山路十八弯地说话,话里有话里有话里有话里有话里有话……
江忆云气得不轻,什么都没说就挂了。
高契合度的AO对彼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感情没关系,纯粹的刻在骨子里的生理性吸引。
特别是一方出现“发情”迹象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可能性更是无限降低,所以很多AO情侣这时候都会选择去医院隔离。
褚弈和何余就是拿住了这一点。
AO一旦发生关系,那么确定彼此双方都是自愿后A就必须对O负责了,这是法律明文规定的。
她要是强行分开两个人,何余拿着证据去法院闹,媒体渲染下,公司和褚弈的未来就全完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褚弈和何余兵不血刃,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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