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崽子番外 (六)

    宋锦初没有想到, 太子居然会说喜欢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还能成家。

    自己带着这一副不被世俗接受的身子,只要能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他没什么大的追求,也没有很强的争取心。

    所以他拒绝了, 他向太子请罪。

    楚渊行没什么表示, 在宋锦初拒绝了他以后,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表情很淡, 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没有勃然大怒, 眼神却是毫无温度的。

    宋锦初的头埋得很低, 他心里也没底。

    “啊, ”楚渊行摇摇头,像是有些感叹似的说道“真可惜,最后一次机会你也浪费了。”

    宋锦初听不大懂里面的意思, 但和他今天的目的已经南辕北辙了。

    他是来替文远征求太子的。

    可是现在却完全乱套了。

    他现在也不能再帮远征求情了。

    “承蒙殿下厚爱, 但我实在”

    “宋锦初。”

    楚渊行打断他, 想了想,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查过五岁那年的事情, 父皇把人送出宫,本想着将宋锦初打发去别的地方,但爹爹又考虑到孩子太小,他们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就只是不让宋锦初进宫。

    反正都是小孩子,又只玩了几天, 时间一长肯定就都忘了。

    在那之后不久, 宋锦初有次掉进河里差点淹死, 被救回后发了高烧,烧了好几天,人没烧傻,就是烧失忆了。

    他忘记了六岁以前的事情。

    记忆从七岁重新开始。

    楚渊行就这样被抹去了。

    而他在那以后没有找过宋锦初,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有能力。

    他比不上父皇。

    父皇的势力比他要大,他稍有动作,就会被发现。

    所以他干脆就装做忘了的样子,让父皇和爹爹放松警惕。

    以至于到了现在。

    被人忘记。

    楚渊行想告诉宋锦初当过伴读的事情,他们在宫里待过三天日子。

    可那又能代表什么

    小时候的爱慕不能同长大一般,小时候是朋友,即便宋锦初没有失忆,长大了,或许他们也只是朋友。

    忘记了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不是楚渊行想要的。

    而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能逃掉的道理。

    他笑了笑,有些残忍“孤若真的想要你,你以为,你会有拒绝的权利”

    “你没有。”楚渊行说“我说尊重你,只是让着你,我怕吓着你,但如果我生气了,那也就不做数了。”

    “宋锦初,你好自为之。”

    宋锦初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宫,又是怎么回到的将军府。

    他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太子变了。

    半个月后,文远征还是被处斩了。

    宋锦初去送了他最后一程,他心里沉闷得厉害,远征虽然脾气有很多缺陷,但从小到大对他来说也还算是不错,处处都帮着他,现在人死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再也没有这个朋友了。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等他从刑场赶回远征的家,想去看看远征的父母时,却发现二老双双自尽了。

    眼泪再也没忍住。

    宋锦初长大后便不怎么爱哭,可现在他也不顾了。

    半天的时间就没了三条人命,还都是他熟悉的人。

    方通站在远处“殿下,要过去看看吗”

    楚渊行朝着宋锦初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染上些冷意,脸上却是带笑的“好可怜,哭起来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算了吧,看到我,他怕是不敢哭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过去。

    宋锦初出钱安葬了文远征的父母,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那件事后,他没再去见过太子。

    太子也没让人来找过他。

    宋锦初也将这件事慢慢放下了。

    私塾只有宋锦初一个人,他平时还要忙着照顾阿娘,根本忙不过来。

    渐渐的,私塾里的孩子都不来上课了,宋锦初连学生都没有了。

    恰好阿娘的病愈发严重,是长年累月操劳所致。

    宋侯和宋秉逸要出去打仗了,没人顾得上他们。

    宋锦初尽全力给阿娘找大夫,抓药,用最好的药,忙得筋疲力尽。

    可到底是不能跟阎王爷抢人的。

    在阿娘拉着他的手,让他要开心的活下去时,他就知道,阿娘要走了。

    所以他忍着哽咽,笑着说“阿娘放心,初初会的。”

    实际上,阿娘也确实没能活过当天夜里。

    宋锦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拉着阿娘的手,亲眼看她断气。

    他感觉周身的温度都随着阿娘的离去被带走了,他浑身冰冷,都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

    以前有阿娘陪伴,阿娘是支柱,那现在呢

    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宋锦初的娘说好听了是小妾,但自宋锦初出生以后,她就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现在宋侯又不在府里,即便她死了,会管的也只有宋锦初一人。

    楚渊行知道这个消息,却也没有什么动作。

    话语间都凉薄得很“他迟早只能依靠我一人。”

    宋锦初安葬完阿娘不久,就听说了宋侯通敌叛国的消息。

    宋府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仰马翻,朝廷的命令很快就下来,宋府一家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宋锦初还沉浸在失去阿娘的痛苦里走不出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昏了头。

    宋侯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

    通敌叛国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听说宋秉逸已经逃了,宋侯也在回来的路上自尽而亡。

    剩下的都是些女眷和老弱病残,还有一个宋锦初。

    宋府不能进出,而宋锦初也没想过去找谁。

    死或不死,他真是不太看中。

    往日的辉煌早已不在,而深夜里的一把大火,彻底让宋家在世上灰飞烟灭。

    连着那个,被人们津津乐道的,宋侯的第二个儿子。

    真是有着一副好相貌,可惜了。

    太子主动请命攻打蛮夷,顺便捉拿叛徒宋秉逸。

    宋锦初是被吻醒的,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所以憋醒了。

    楚渊行在他的唇上啃,咬,见他睁眼,便道“醒了”

    宋锦初愣了一下,然后猛的瞪大眼睛把楚渊行推开“殿下”

    “嗯”楚渊行笑了笑,靠近他“怎么了不愿意”

    宋锦初惊魂未定,他不是被烧死了吗

    看来太子救了他。

    而救他是为了

    他无法不害怕现在的楚渊行,这里也不知道是哪儿,房里也没其他人。

    楚渊行阴恻恻的盯着他,像是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宋锦初忙道“殿下救我,我无以为报,我能为殿下做任何事,除了这件事以外。”

    楚渊行“可除了这件,你什么都不需要为我做。”

    他倾身上前,宋锦初避无可避。

    楚渊行用手轻轻抚摸着宋锦初的脸,眼里是一贯的冷漠和残忍,他说“你现在就是死刑犯,除了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只有我能护你周全。”

    宋锦初有些胆寒,这才是太子真实的样子吗

    楚渊行吻了吻宋锦初的有些发抖的唇,也许是觉得把人给吓坏了,所以带了些许温情“初初,孤爱你,孤要你。”

    宋锦初躲开他的吻,摇头“不我不想”

    楚渊行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眼里一片阴郁,连着嘴角的笑意也全部消失。

    “你不想”他冷笑一声,伸手点了宋锦初的穴道,人一下就软在他怀里,他将人紧紧抱着,慢慢的褪去宋锦初的衣衫,露出里面雪白的皮肉。

    他亲吻宋锦初的锁骨“等我将你cao得说不出话,你就想了。”

    宋锦初全身都没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服被脱干净。

    “殿下”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助又绝望“求你不要”

    楚渊行想了很久,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停下来。

    这人越哭,他就觉得越兴奋。

    “你哭起来真漂亮。”他帮宋锦初拭去眼角的泪,眸子里是浓浓的占有欲“可我要你,乖,留点力气,不然待会儿叫不出来。”

    宋锦初闭了眼,掩去一切不堪。

    楚渊行想过今晚会多么美妙。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初初会给他一个那么大的惊喜。

    甚至在他碰到那处时,宋锦初就抖得不成样子,然后哭出了声。

    “不”

    “哭什么”楚渊行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接受了老天赐给他的那个礼物,他吻掉宋锦初的泪,然后说“不管初初是什么样,孤都喜欢。”

    楚渊行在蛮夷待了一年半。

    宋锦初也在蛮夷待了一年半。

    然后宋锦初跑了。

    跑回了王城。

    没人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只知道将军府的二公子死而复生,从蛮夷跑回来,求陛下和皇后救他一命。

    他回来不久,太子也追回来了。

    可没有见到宋锦初。

    太子和陛下大吵了一架,陛下甚至在祭坛面前抽了太子百十来鞭,把人抽的血肉模糊,几近昏厥,太子殿下却始终不松口自己错了,红着眼让陛下把人还他。

    世人都知道陛下和皇后对太子殿下极为宠爱,像这样的重罚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而太子也是个倔性子,不管怎么打,他只要人。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人在哪里。

    太子疯了三天,然后恢复如常。

    他向父皇认错,并承诺改过自新。

    他认错的态度太诚恳,伪装得天衣无缝,就好像失控从未发生过在他身上一样。

    楚迟砚不管信不信,他总不能把儿子打死。

    沈眠会跟他拼命的。

    大周三十年,楚迟砚退位,楚渊行登基为帝。

    楚迟砚打算和沈眠找个人少的地方归隐山林,或者带着他去天下走走。

    用沈眠的话说,叫环球旅行。

    楚渊行也已经快到而立之年,能抗的下江山重任了。

    走的那天楚渊行去送他们,沈眠虽然也快五十了,却还像十八九岁时候的样子,抱着楚渊行不舍的哭了好一会儿,楚渊行不管对外怎么样,他对爹爹,和父皇一样,都是宠的。

    他笑话沈眠“爹爹这样,父皇该吃醋了。”

    沈眠也觉得不好意思,楚迟砚抱了抱他,让他先去马车上待着。

    沈眠离开后,楚迟砚才正色道“我知道你还怪我,但是你有错在先,缘分这东西不能强求,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你和那个孩子,并不合适。”

    楚渊行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不合适,”楚渊行淡淡的“你和爹爹一开始就知道是合适吗”

    “父皇和爹爹当初在一起,就没有一点强求吗”

    楚渊行问他“父皇可以,为什么我就不行。”

    楚迟砚“我和你爹”

    “如果父皇很早就放弃了爹爹,现在也不会有我,那时候爹爹也不喜欢你,为什么父皇还要缠着人不放”

    楚迟砚觉得儿子比他还有歪道理“我当然不会放弃你爹爹。”

    “那父皇都不会放弃,为什么一定就要让我放弃。”

    “过得去的是情劫,过不去才是死劫,父皇,情劫死劫,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我过不去”

    “我从来不信命,它只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想怎样,就能怎样。”

    当楚渊行说出这一番话时,楚迟砚就知道,他已经再做不了什么了。

    当初楚渊行要死要活的跟他要人,他狠下心把人送走,不知到底做没做对。

    但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是死是活,楚渊行都该自己去闯了。

    送走了父皇和爹,楚渊行突然就觉得有些累。

    这种累源于内心,就是没来由的疲惫。

    满身的尖刺不仅刺伤别人,同样也会刺伤自己。

    而楚渊行喜欢这种疼痛。

    他回了自己的寝殿,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墙缓慢的转开,露出了里面的天地。

    一级一级的阶梯延伸向下,黑暗将一切吞噬,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

    楚渊行慢慢朝下走,脚步轻缓,像是生怕惊扰了谁似的,这是他给宝贝造的牢笼。

    就适合折断翅膀,关起来。

    地宫有另一番天地,这里修的和上面的宫殿相差无几。

    可氛围确实天差地别。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觉到一股淫,靡的气息。

    打开门,铺面而来的香气和温暖,里面有床,旁边还有一个澡池。

    铺着白色羊毛毯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美人。

    美人纤瘦,玉体盈盈。

    他侧身躺着,只盖了薄薄的一层,脖颈及背部都是青紫的痕迹,脚腕纤细瘦弱,一掌就能完全捏住。

    而此时那上面却戴了一根铁链。

    漆黑的铁链和因为许久不见天日而苍白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虐又可怜。

    是束缚。

    楚渊行的眼神稍稍温和,却也只是一点,他勾起嘴角,朝着美人走去。

    父皇和爹爹的故事结束了。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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