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婵穿得单薄,白色棉布长裙外只套了一件杏色的织衫。
冷风一吹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上车时身子都僵冷着,几根手指也通红。
小禾一点也不同情她:“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穿件厚衣服,非要穿裙子。还穿个白的,夏天你说散热,那冬天怎么还散热?一年四季都散热,你简直是白裙子的真爱代言人。”
遇到暖气后宁婵终于活了过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啊。”
“小心老了得风湿。”
两人没说太多,就将话题转到了这一堆的礼物上。因为这次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她的粉丝只要一开口就会被打成洗地,甚至很多粉转黑回踩的,她没想到这时候都有人来接机。
小禾将礼物整理了一番,抱着接过的盒子掂了掂,说道:“还挺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助理随口道:“可能是什么手工艺品吧,上次不是还有个粉丝给小婵烧了个瓷瓶,把她给画上去了。”
想起以前收到的礼物,小禾也不禁好奇,问宁婵:“你要看看吗?”
“回去再拆吧,不然带上楼还挺麻烦的。”她准备先回公寓一趟收拾些东西。
这段时间内降温很快,陈隽川的生日也要到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能送他什么,以前的礼物他好像都不是很感兴趣,不过想来也是,陈隽川什么都不缺,送领带和袖口,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她还是决定亲手为他做一个蛋糕。
高一的时候不算忙,宁婵周末去一个蛋糕店兼职过一段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她也不至于将学到的东西忘干净。
小禾跟助理帮忙把宁婵的东西送上楼之后,又在门口发现了好几个寄给她的快递。都是不大的盒子,翻找了几圈也没看见什么寄件人信息。
宁婵疑惑道:“这是谁寄的?我一般不放门口的啊,怎么会送到这儿来?”
助理说:“上面写了是寄给你的,那就先拆开看看吧,反正也不碍事。”
小禾正在和人打电话,等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地上又多了一堆箱子。“你快递这么多啊?”
“不清楚呢。”宁婵正在看粉丝递来的信,而助理耐不住好奇心,得到同意后就开始拆那些礼物。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放在腿上,裁纸刀划开后,里面塞了些减震用的报纸,中间是一个大袋子,包着什么也看不清。“不会是黏土被压坏了吧。”
助理嘀咕一声,将袋子直接拽了出来,只听哗啦一声后,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啊!”助理被吓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迅速将袋子丢到地上,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捂着嘴冲进厕所。
宁婵被身后的动静吓到,回头便看到了一堆血淋淋的东西散落在地。
小禾反胃得受不了,忙转过头去。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开,宁婵强忍住恶心,扯过沙发上的毯子丢上去遮住。
隐约可见是一只被剥皮剖开的兔子,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家畜的内脏。
望着裙子上被溅到的血点,她恶心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起身去屋子里换衣服。
小禾把窗子打开,气愤道:“这王八蛋也太损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她说着,又频频看向宁婵,生怕她受到刺激情绪崩溃。
宁婵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反应还算平静。说实话从看到那堆血肉模糊的残肢时,她虽然有被吓到,更多的却是恶心,倒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太大的刺激。
“不用担心我,都是些死东西来恶心人的,看不见就行了。”她从前遇到的人,不是没有比动物死尸更恶心的存在。
相比起宁婵,亲自拆箱的助理反而受刺激比较严重,简直都要把胃里酸水吐光了,从厕所走出来后就哭个不停,都不敢再往客厅走。
宁婵将她安抚了许久,才起身要去收拾客厅血肉模糊的一堆。
小禾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强忍恶心将毯子掀开又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退后几步。宁婵看她拿着手机,问道:“是要拍照吗?”
“对,留下证据。”
“我自己来吧,你别看了。”
拍完之后,她又想起来门口放置的一些快递箱。“对了,刚才还拿进来一堆未署名的快递箱,我还没来得及看……”
如果不是助理先拆开了那份“礼物”,她可能也不会联想到黑粉身上。
小禾还面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听到她的话表情更严肃了。“你家地址被曝光了?”
联想到这些,两人都沉默地对视了许久。
“剩余的东西先别拆,先报个警保留物证,辟谣的时候再把证据一起发出去。你这几天先别住这儿了,找那位来接你,赶紧收拾早点走吧。”小禾瞥了她一眼,没有点出更多。当了宁婵这么久的经纪人,早就隐约猜到了她的交往对象是川海高层,只是猜不到是谁罢了。
她一开始甚至猜到了川海总裁的身上去,只是后来再一想,川海总裁怎么可能容忍女朋友受这么多委屈。反正艺人的私生活,只要安分点不要作妖,她也懒得去管。
宁婵点了点头,回眼望向堆在一起的礼物,再也升不起半点愉悦。
——
孟惜雪回国了。
陈隽川知道的很快,几乎她刚一飞机,程桓就将消息告诉了他。
可不知为何,陈隽川却迟迟没有动身去见她。
此时他应该会立刻赶到孟惜雪身边才对,他对孟惜雪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一直想将她留住不是吗?
陈隽川说不上理由,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程桓调侃他是“近人情怯”,他并没有反驳。
陈诺诺知道这件事,找到他的办公室来,急切地撺掇:“二哥你怎么还不去见孟惜雪啊?她这次都有回国发展的意向了,你现在不赶紧去追,到时候她一犹豫,又飞去巴黎了怎么办?真是要急死了,你平日里不是挺果断的吗?”
她聒噪地说个不停,陈隽川冷声回了句:“管好你自己。”
说完不久,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宁婵:明天生日记得早点回来,我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而一旁的陈诺诺,口中还不断的念着“孟惜雪”的名字。
陈隽川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烦躁。
——
给陈隽川发完信息后,宁婵也没有指望他能立刻赶回来。而蛋糕总要当天做才最新鲜,保姆的孙子生病,当天请假回去照顾孙子了,老宅就剩宁婵和管家。
管家听说宁婵要给陈隽川做蛋糕,提醒她:“小川不喜欢吃甜的。”
“蛋糕是个象征意义,又不要他吃完。我还不喜欢吃月饼呢,但是中秋节到了还是会买几个意思意思。他不喜欢吃,你喜欢就行了啊。”宁婵裹上厚厚的棉服,抖了两下。“我开车下山,找个蛋糕店做完拿上来吧,不然在家里做太麻烦了。”
“今天要下雪,小心到时候上不了山。”管家不赞同地说。
宁婵已经蹬蹬跑下楼往外走了,回头跟他摆了摆手。“哎呀没事的,天气预报都没准过,前两天就说要下雪了,连个雪沫子都没见到。”
她一度认为天气预报和她的例假差不多。
宁婵拿到驾照不算久,真正开车的机会也不多,开车时都是慢悠悠的追求平稳,尤其是面对这种盘山路更加小心。等她到了和人约好的蛋糕店时,已经是一点多了。
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看过宁婵的剧,对她比较眼熟却说不上名字,并且也对闹得沸沸扬扬的“宁婵滚出娱乐圈”丝毫不知情。
陈隽川应该也会喜欢老宅种的花,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找专人来打理,平日里管家照顾得也很用心,宁婵就想做一个无尽夏和蔷薇月季的蛋糕。
店主说有点难度,不过仍是非常耐心地教她。
只是宁婵比自己想象的要愚钝,做出来的花瓣不是堆在一起毫无美感,就是搭配得不和谐。店主见她太专心,就坐到一边追剧,留她一个人捣鼓了很久,总算做出了一个满意的成品。
她走出去叫了店主一声,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而窗外正漫天飘着雪。雪大得不可思议,像是剪碎的鹅毛漫天飞舞,在窗台前已经堆了浅浅一层。
店主出声道:“有点晚了啊,小姑娘赶紧回家去吧,不然一会儿难回去了。”
下雪天的山路很难上去,如果雪再大一点,开车可能就不安全了。宁婵连忙让店主帮忙包装好,提着蛋糕急匆匆地离开了。
雪下越来越大,她也不敢开太快,等开始上山的时候,路面的雪也积了厚厚一层。
她很后悔没听管家的话,哪想到今天真的会下雪。
在一个坡道上,宁婵溜了一次车,彻底不敢再开下去了。
而天色已经黑了,公路的路灯也都是欧式风格,用来引路的意义要大于照明,起不到什么作用。宁婵将车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停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咬牙拎着蛋糕下车了。
路灯发着昏黄的光晕,雪地白茫茫一片,因为反光的缘故,她还不至于看不清前路,然而还是会忍不住害怕。
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风雪呼啸,冷风夹着雪花吹过脸颊,如同刀割般使人发疼。
宁婵艰难地往前走,没一会儿,头发和肩上都落了不少雪花。
她喘了口气,实在受不了,就拿出手机给陈隽川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起,无人接听。
她拎着蛋糕继续往前走,再次拨通。
响起来依旧是冰冷的机械女音,周围温度似乎更低了些,她的身子僵冷,心口也发寒。
每一次的无人接听,都让她的心下沉一分。
宁婵走在雪地都快冻麻木了,最后被什么绊倒了也不知道,猛地朝下摔去,手机脱手而出,直接掉出了公路,滚落下山坡。
蛋糕也摔了。
她立刻站起来朝山坡看,指望能看到手机的亮光好翻下去捡回来,可惜雪太厚,手机陷进去一点光都没了。她跌坐在雪里,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周边又冷又黑,陈隽川不接电话,辛苦做好的蛋糕被摔坏,现在连手机都没了。
宁婵的情绪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承受不住断裂开
被全网黑的时候她都没哭,却在这个时候崩溃了。
眼泪刚流出来就冰冷,冷风一吹,布满泪痕的脸更疼,可她忍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这种罪,人得多倒霉才能像她一样,事事不顺心,身边几乎没有开心的事发生。陈隽川的忽冷忽热让她看不到希望,其他人在遇到委屈的时候还能和家人说,可她不一样,她连依靠的人都找不到。
宁婵哭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咳嗽起来,手指冻得没有知觉,甚至愤怒得想一脚将这个蛋糕踢开。
就在她哽咽着要爬起来踢蛋糕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束亮光,随之还有几声狗叫。
陈隽川远远望见了她,有些惊讶地出声:“宁婵?”
宁婵的哭声一下子就止住了,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陈隽川穿着大衣,身形挺拓地朝她走来。只是愣了一瞬,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陈隽川俯身将她拉起来,把围巾解下给她系上。
宁婵的脸冻得通红,泪眼朦胧地瞪着他。“你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凭什么总要我打给你?你都不关心我吗?”
她既委屈又愤怒,将军围着她转来转去,一副找到她很高兴的样子。
她觉得狗都比陈隽川有良心。
“对不起,”陈隽川忽然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我真的很抱歉。”
她第一次听到陈隽川这么诚恳,似乎在做什么保证一样的和她道歉,气忽然就消了一点。
“我手机掉下去了。”
陈隽川将她冻僵的手握住。“明天来找,找不到再买一个。”
接着他提起了那个摔在地上,他要是来晚一分钟就要被宁婵一气之下踹到山下的蛋糕。“给我做的吗?”
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中,宁婵竟然觉得陈隽川此刻的眼神很温柔,连声音都轻了几分。
“但是摔坏了。”她抽噎道。
“没关系,谢谢你”。
陈隽川伸手揩去她的眼泪,温声安慰她。“别哭了,笑一笑吧,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他的语气十足耐心,温柔得时候,让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大雪纷飞,冷风呼啸刮过,宁婵却觉得世界一片寂静,传达到她耳边的,只有陈隽川一个人的声音。
就和很久以前一样,他也这样轻声安慰过她。
“陈隽川,我好喜欢你。”
他薄唇抿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嗯。”
宁婵往他怀里钻了钻,说道:“别人的话你都不要信。”
“我没信那些。”
她眼眶发热,好似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位置正在回暖。
“我告诉你,关于我的秘密。”
关于我有多爱你这件事,我全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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