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佳歆并不是很想偷听，可里面传来的对话实在太吸引人。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早就结束了。”段衍声音发沉。
血液里的吃瓜因子让她再挪不动脚，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场景。
段衍和一个女人相对而立，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两人的侧脸。
女人身着白色的职业套装，齐肩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五官嘛，还蛮漂亮的。
至于段衍，眉头微蹙，面有霁色，似是在隐忍。
相比之下，女人显得咄咄逼人：“你撒谎，你敢说你已经忘记我？你敢说你不再爱我了吗？”
不等段衍回答，她已自问自答，“段衍，我知道你还爱我，你今天讲的这些，都是我们一起憧憬过的，都是我们俩的梦想……”
郑佳歆暗自啧啧两声，她就说嘛，这么优质的男人怎么会沦落到跟自己相亲，感情是心里一直住着白月光。
“你误会了。”段衍的声音很冷，“今天讲的这些不是我和你的梦想，是云衍的梦，是和云衍一起打拼奋斗的每一个员工的梦。”
女人似乎被这话打击到，身形微晃，“所以，你还是在怪我当初离开你、离开云衍对不对？”
噢哟，信息量好大，原来段总是被甩的那个。
“叶云兮。”段衍语气里充斥着无奈，“我没有怪过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和路要走。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你也不必一直挂在心上。”
“我不信，既然你放下了，为什么分手到现在你都没有再找过女朋友？”女人质问。
“是不是我有女朋友你就会死心？”段衍反问。
“你别想随便拉个人来骗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没有。”女人一把拽住段衍的手臂，“阿衍，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以前都是我的错，可这些年我也没有好过过。我们和好吧，还像从前一样，一起努力，一起把云衍做得更好。”
郑佳歆盯着面露倦色的段衍，忽然觉着他有点可怜又活该。
面前的女人活在自己的剧本里，自我感动得一塌糊涂，压根没有顾忌到他的真实感受，而他本人偏偏又没有狠下心拂袖而去。
猪蹄子们呀，永远不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算了，既然被她遇见，就踹他一脚吧。
段衍正想拂开叶云兮的手，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软软的女音：“段衍，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讶异地回头，瞧着郑佳歆面含笑容地走来。
见有人来，叶云兮立马撒开手，扭头偷偷抹掉脸颊上的泪。
段衍趁机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与她的距离。想和郑佳歆打招呼，她已走到自己旁边，十分自然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身体僵了一下，他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却见她的视线在叶云兮身上稍作停留后，仰头问，“这位是？”
段衍探究地注视她，不清楚她到底要干嘛，也没有回话。
一旁的叶云兮则是死死盯着她放在段衍臂弯的手。
许是不满意没有得到答案，郑佳歆晃了晃他的手臂，娇嗔道：“不会又是来向你告白的吧？”
段衍还未应答，她已撅起嘴，“真是？段衍，你怎么那么招桃花！”
段衍压住心底的困惑和惊讶，不动声色地看她继续表演，只见她瞪了自己一眼，哼道，“我生气了！”
说完，狠狠甩掉他的手，负气跑出去。
郑佳歆一边跑一边想，段衍这个傻子，不会那么不识相吧，戏都给他递过去了，他要是不接，不趁机追出来，可就不怪她了。
寻思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偷偷回眸，笑了！
还好还好，不是太傻。
两人你追我赶出一段路，直到走出酒店，确定叶云兮没跟上来，郑佳歆才扶着腰喘息，“幸好你够聪明。”
“谢谢。”段衍由衷地说。
“好了好了，我刚刚是看你很为难，又摆脱不掉的样子，才出来解围。”她朝酒店里看了眼，“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走，是不是帮了倒忙，不过……”
她略顿，神情蓦然认真，“多嘴说一句，感情的事不要拖泥带水，有时候仁慈比狠心更伤人，如果真的不想继续，就不要让对方有错觉。”
说完，她耸了耸肩，“一时没忍住，说多了，你听听就好。”
段衍专注地望着她，良久才喃喃道，“你说得对。”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你们下午的活动，我是直播导演。”
“原来如此，现在结束了吗？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同事他们还在里面等我，下次吧。”
段衍应好，目送她离开，耳边久久回荡着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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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事，郑佳歆只当做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没想过了两天，竟接到段衍电话：“郑小姐，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段衍想请她假扮女友出席一个酒会，目的是为了让叶云兮彻底死心。
他的理由是，叶云兮已经见过她，被引导认为他们有关系；另外，上次她去公司找他时，有不少目击者，说是女友更具可信度。
“你说得对，不该让她有错觉。既然她认为我没有女友是放不下过去，那就让她看到后彻底死心吧。”段衍如是说。
郑佳歆做导演以来接触过不少“不到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痴男怨女，他们往往活在自己的逻辑自洽里，道理的确是讲不通，段衍这个法子尽管有一丢丢幼稚，可对叶云兮这类放不下的人，或许是一剂猛药。
“行吧。”她勉强答应下来，“什么时候？”
“这个周六晚6点半，稍后我把电子请柬发你微信。”
“好。不过，先讲好，我不擅长这种高端商业酒会，到时候丢了你的脸，可别怪我。”
“你出席就好，其他不用做什么。”段衍承诺。
周六下午，段衍提出去接她，被拒绝：“我在外面化妆，还有一会儿才好。你自己先去，我等下过来找你。”
“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不用，我就在酒店附近，你先去，不用等我。”
见她坚持，段衍不再多言，只交待：“你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郑佳歆应了声好，挂断电话。
到宴会厅后，几个熟人见到他，立即迎上来，聊起前些天他那场行业报告。
他笑着应付，视线却频频朝门口望去。
老友看穿了他的心不在焉，等其他人走开，才碰碰他的手肘，“干嘛？在等人？”
他弯弯唇角，轻轻嗯了声。
“谁呀？”
“一个……”
朋友两个字还未出口，视线里便闯进一个倩影。
倩影环视会场，很快发现了他，脸上绽出甜甜的笑。
段衍被那个笑晃得心口空了一下，迈开脚，迎上去，留下一脸狐疑的老友。
“不是说我到门口接你？”他端详她巧笑嫣兮的脸，和之前未施粉黛不同，今天的她化着精致的妆，一头利落的短发也特别打理过，发尾微微外翘，显得俏丽又可爱。
衣服也不是平日的休闲风，而是一款水蓝色的小礼服，这个颜色很挑人，被她穿起来却显得清新靓丽，白皙的皮肤被衬得像是在发光，腰间那根细细的腰带，更是把她的纤腰、长腿显露无遗。
截然不同的风格，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连神情和眸子里的笑都不太一样，有点像初次见面时她刻意伪装的柔美，又好像更活泼，更自然、也更迷人些。
“我自己认路，不用接。”她朝他甜甜一笑，手自然地挽住他。
段衍不自觉地僵了下，片刻后曲起手，让她的手落入臂弯。
目睹这一切的老友惊得合不拢下巴，半晌才回神，疾步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停在郑佳歆身上，“段衍，这是？”
眼神却是写着，你小子，啥状况，快交待。
“郑佳歆，我女朋友。”
最后那三个字咬得认真而郑重。
老友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一句真的假的生生憋在喉咙口。
而郑佳歆已伸出手，娉婷笑道：“你好，我是郑佳歆，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他赶紧握住，自我介绍，“我叫丁健，是段衍的老朋友。”
“听他提过你。”郑佳歆收回手，侧仰着头看段衍，“要不要去拿点东西吃？”
“你饿了？”他问。
“不饿。”她摇头，带着几分撒娇，“我怕你等下又胃不舒服。”
明知道她是演戏，段衍仍是被那娇柔的语调熨得心下一暖，眸光不由跟着暖下来。
“你上次的茶效果不错。”
“有用吗？”她眼睛亮了下，“那让我妈再寄几付。”
丁健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迅速推翻之前的怀疑，这都发展到家长知情，可见关系不一般，不过也好，这小子单了这么多年，是该找个人相伴。
只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找了个小女友，不太像他的风格，也不知是什么背景，怎么认识的？
他这厢好奇，会场但凡熟悉段衍的人也是一脸探究。
在众人目光有意无意，或光明正大或偷偷窥视下，郑佳歆显得异常淡定，她挽着段衍的手臂，笑意冉冉地同前来打招呼的人问好，寒暄。
哪里像“不擅长酒会”。
不知见过第几拨人后，该来的人终究按耐不住，缓步而来。
其实，进来没多久郑佳歆就发现了叶云兮。她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鸡尾酒桌旁，端着一杯酒，直勾勾地盯着她和段衍。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相信自己已经被她杀死了10086次。
她偏头，凑到段衍耳边，低声提醒：“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畔，痒酥酥的，他侧眸对上她的视线，浅浅抿了下嘴角。接着，轻轻取下她放在臂弯的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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