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太差,什么都瞧不清楚。在被抱住的刹那间,元若整个人都愣住,俨然不知所措。
背后的怀抱暖热柔软,腰间的手臂有力,擦过耳畔的气息极轻,似是没有份量的鸦羽缓缓拂过。
元若微讶,下意识偏头瞧去。
恰逢对方也在此时低下了头,两个人的唇堪堪擦过,触感转瞬即逝。
客厅的窗户是推开了的,没完全关上,高楼风大,窗帘乍然被吹起,厚重略硬的布料相互摩擦出轻轻的响声。那声音很低,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元若全身紧绷,腰背都直成了一条单薄的线。她抓住了沈棠的胳膊,有些用力,红润的唇阖动,随后又抿紧,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对方。
沈棠还揽着元若的腰不放,过了一会儿,才手下用力一带,把元若往旁边拉,而后松开了手。
“看路,小心点,别磕到碰到了。”
离元若刚刚站的那里半步远的地方,是一张低矮的凳子,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去。元若没有发现,差点就一脚踢上了,好在被及时拉住。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她低下头瞧见了前方的东西,整个人又是一怔,将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中,上不去下不去。
许久,还是默然以对。
附近的楼房都黑沉沉,全都停电了,只有远处的街道上还亮着路灯。两个地区是不同的电路供电,估摸着是这一片哪里出了问题。
毫无预警的停电引起了周遭居民的躁动,有人扯着嗓门大喊,隔着几栋楼远都能听到声音,还有脾气不好的人在骂骂咧咧。
元若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摸出手机点进微信的业主群。
小区的物业非常负责,刚一停电就在群里发消息安抚大家,现在已经找到了停电的原因,好像是哪个电力设备坏了,具体的还要等电力局的专业人士过来检查。群消息一条接一条,有业主暴躁到在群里骂人,大晚上还在熬夜工作呢,突然停电哪能憋得住火气。
元若没去关注这些,退出微信再打开手电筒,也没看那边的沈棠一下,只语气平淡地说:“今晚应该不会来电了,将就着洗漱早点睡吧。”
言罢,打着手电筒就走。
沈棠寡言少语,仅仅应了一声。
这阵子她俩的关系有点奇怪,与以前不一样了,早先那些不轻不重的暧昧举动还不算太越距,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刚刚那样却无法再自欺欺人。
元若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清楚这种时候还是分开冷静冷静才行,僵持反而更加难堪。
她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回头望了下,最后还是利落地带上门。
这深更半夜又没光亮,着实有些难熬。
元若都没敢想客厅里的事,把自己关在房间放空思绪,一晚上辗转难眠。
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起得还早,拾掇一番就去了店里。
元若故意躲着,连续两天都这样。
在这两天之中,文艺书店那边派人到店里考察,两方把合同敲定并签字。江听白没有过来,可能是还有别的事要做,亦或者对此不上心。
元若将心思都投入到忙碌的烘焙中,早出晚归,不到关店打烊不离开。
期间沈棠也不来店里了,成天都在家里看书学习。
她俩在这一点上都心照不宣,彼此都在接受并逐步放下那天晚上的意外。
兴许是一连两日的分开起了作用,等到第三天,元若犹豫许久还是赶在晚饭之前回了家,她本是想缓和一下关系,吃顿饭再聊聊什么的,但恰巧沈棠今晚不在。
这人在八点多才发来消息。
「去贺铭远那里了,有点事,明天回家。」
去男生住的地方过夜
盯着手机瞧了会儿,元若都快把唇抿成一条线,可最终还是放下手机。
可能确实有事,可能是别的缘由。元若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了解小年轻的心思。
停电当晚的事其实不算什么,应该真的是无意而为之。
家里少了一个人就分外冷清,总提不起劲儿,窝沙发上看了一两个小时的电视剧,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
今晚的下半夜气温并没有下降多少,一点都不冷,这么睡着完全没问题,只是电视机比较吵闹。元若在两三点醒了一回,迷迷糊糊关上电视,之后接着睡觉。
沈棠回来得很早,六点多就到了。
一开门就看到沙发上的人,她登时怔愣,轻轻关上门,犹豫片刻,还是没把人喊醒。
然而元若睡眠浅,在这人关门的瞬间就被惊醒了,惺忪地睁开眼,再望向外面的天,她费力地撑坐起来,把薄毯拢在胸口。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在那边待久点”
放下东西,沈棠到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再端过去,就在她旁边坐下。
“忙完了,没事就先走了。”
元若接过水杯,却低下视线不看这人,喝了小口水再问:“过去做了些什么,有要紧的事”
“阿远有个项目的数据没做完,老师急着要,催得紧,过去帮他一下。”沈棠解释,给她掖好毯子的一角。
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元若把话题岔开。
两人之间似乎无话可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分钟,沈棠先回了房间,再出来时元若不见了,对面房间的门紧闭。
这次外出打破先前的僵局,却使得原有的关系生了罅隙,家里日渐沉寂,一天下来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元若往蛋糕店跑得更勤了,而沈棠也天天去学校,有时是去实验室找老师,有时则是去见贺铭远他们。
有一次元若还遇到了这群朝气洋溢的大学生,沈棠跟贺铭远挨着站在一处,迎面就撞上了。
贺铭远最先同元若打招呼,自来熟地喊:“若姐好。”
别的人都跟着喊,只有沈棠没出声。
元若颇不适应,不过还是请这些人喝了东西。
她不怎么过问沈棠在个人生活上的事,也没那个权利去管,更没有立场干涉。
沈棠与贺铭远越走越近,时不时还会拎些小礼物回家,都是对方送的。
元若看在眼里,触动不深,可心头的感受也复杂,还不习惯,大抵是不适应这样的转变。
炎热的夏季难捱,天天都数着分秒度日,高温教人烦躁不舒服,柏油马路都快被晒裂了似的。
姜云和何妤她们按照惯例搞了一个泳池arty,地点在郊外的别墅区。这样的夏季聚会每年都得举办一次,今年大家都比较忙,这都快八月底了才有时间。
元若把沈棠也带了过去,还顺便给对方买了身新泳衣。
这次聚会的排场大,地方也大,去的都是朋友圈子里的熟人,相互之间都认识。
泳池浅水区放了几张浮桌供玩牌用,元若碰巧去了周云巧那桌,四个人都是比较熟的那种,凑在一块儿免不了要说些八卦或者家长里短的话,总之就是闲扯。
最近周云巧家里出了点事,她着实心烦,见到大家就忍不住要念叨几句。她有个十八岁小堂妹,马上就大一了,小姑娘心性不够成熟,竟去倒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满心以为这是追求自由和真爱,可把她父母和周云巧气得要命。
这都大一轮了,还真爱呢,得亏那个男的未婚,要是已婚还不得把家里人气死。
元若只管听着,对此不发表见解。倒是同桌的牌友不甚在意地哂道:“现在的小姑娘追求新奇,刚从高中解脱哪知道什么叫感情,就是图个新鲜,过了这阵子就没事了,好好沟通,别刺激她。”
周云巧没好气地说:“她要能听得进去就好了,昨天都没回家,觉得我们都在害她,真是”
毕竟别人的家事,旁人也不好多说,只能适当劝慰。
另一个牌友骂了那个男人几句给周云巧解气,建议双方一起处理这事。成年人的爱情无非就两种需求,要么物质要么感情,三十多岁的事业有成的男人会图普通女孩子的物质只能是图感情了。可年龄差就摆在那儿,男的再大一点都能当小姑娘的爸了,这样的感情要是能发展起来,按世俗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不要脸,畸形。
“那个男的稍微有点良心都知道该怎么做,可以找他谈谈。”牌友说。
元若摸了张牌没有插话。
她觉得桌上的三个人都说得有道理,年龄差太大了确实不行,小的那个不懂事,大的不理智,一般都不会有好结果,过几年总有人会后悔。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屡见不鲜。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变得有点沉重,还愣神了一会儿,直到被喊了声才立马出牌。
也是在这时候,穿着黑色复古吊带式泳衣的沈棠游了过来,上半身出水,走到元若面前。
这人刚刚游完泳,浑身都在淌水,平坦的小腹上更是不断地有水珠滴落,滑出一道道湿痕。
她凑到元若耳畔,低低说了句话,把人叫走了。
周云巧惊讶,“干嘛去啊,不打牌了”
元若回道:“等几分钟,有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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