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居然付给她五百镑一年!我的老天,柯林斯先生,你难道是糊涂了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家里可掏不出这么的钱!”贝内特太太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林司的耳膜,让他产生片刻的失聪。
贝内特先生不满的看着太太,尽管他对她的个性已经十分了解,很多时候还是难以承受她的聒噪。
“贝内特太太请你放心,这笔钱是由我私人支出的,不会让贝内特家花一分一毫。”林司连忙说道,“费尔曼太太曾是女校的老师,还给伯爵的女儿做过家庭教师。她虽然严格且严肃,但却是有真才实学,吉蒂和莉迪亚年纪还小,有时候难免会有失考量,有她精心把她们两个往端庄高贵的淑女来□□,一定会让她们的美貌才华和气质更上一层楼,到时候您就不愁为她们找到一门好亲事了。”
林司为了不让贝内特太太继续生气,用了他两辈子积攒的耐心。
贝内特太太的表情虽然好看了一些,但始终没有忘记被费尔曼太太当面指责女儿的难堪。
她一脸恹恹之色,坐在沙发上仔细想着林司的话。尤其是对他话中,费尔曼太太曾经教育过伯爵的千金这一点有所触动。
要是她的两个女儿,也能像伯爵千金那样高贵优雅,那她真的不需要发愁把她们嫁出去了。
贝内特先生很容易就看出妻子正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发出轻嘲的鼻音,却碍于林司在场,没有继续讽刺太太的异想天开。
他完全不期待莉迪亚和吉蒂能变成什么优雅的淑女,只要她们不再疯疯癫癫的跟着军团后面给他丢脸,他就已经足够谢天谢地了。
第二天一早,林司在贝内特先生的带领下,去拜访了庄园里的佃农,一直快到午餐的时候才回来。
一回到家中,林司就感受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简和伊丽莎白坐在窗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贝内特太太。而莉迪亚和吉蒂两姐妹,则哭哭啼啼的窝在母亲的怀抱里。
客厅当中,不见费尔曼太太的身影,林司正想询问,就听到了伊丽莎白的声音。
“费尔曼太太说她精神不济,回房休息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快速在林司和贝内特太太之间来回扫视,林司了然的点了点头,只怕是那位太太的教学方式让贝内特太太不满,两人又发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他起身往楼上去,简和伊丽莎白连忙跟了上来。
走过楼梯转角,伊丽莎白连忙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妈妈生那么大的气,她看上去好像要吃了费尔曼太太似的。”
“上午的时候,莉迪亚和吉蒂跟几个朋友约好去梅里顿,但是费尔曼太太不允许她们出门。还说她们……”简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倒是伊丽莎白红着脸向林司全盘吐露了。
“费尔曼太太听到莉迪亚她们要跟镇上的军官们见面,便禁止她们的出门。母亲前来调和,她觉得不能把她们拘在家中,得让她们有多一点的机会和那些军官们见面,说不定能有人看上莉迪亚和吉蒂。但是费尔曼太太却说,莉迪亚和吉蒂行为放荡,不知检点,斥责妈妈放任她们出去,会连累了我和姐姐的名声。”
林司没有接话,心里却忍不住赞叹费尔曼太太的战斗力,然后就听见伊丽莎白接着又说:“虽然话说出来不好听,却不可否认,她说的很对。但母亲觉得她大题小做,于是两人便吵了起来。我和简实在不知道该帮谁,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后来还是卢卡斯太太过来,她们才终止了争吵。但我敢肯定,今天之后,整个朗博恩,甚至是梅里顿都会知道贝内特家里两个轻佻放荡的小女儿把家庭教师气得不轻。”
伊丽莎白说完,便陷入苦恼当中。之前达西先生向她求婚,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她家人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虽然清楚知道贝内特家家风不严,可是被当面这么说出来,只能恼羞成怒,即觉得丢人,又觉得深受侮辱。
对于费尔曼太太的到来,她和简无疑是打从心底感到欢迎的。
但是这样下去,那位太太绝对不会继续留在朗博恩了。
“费尔曼太太当时脸色很不好,我真怕她被妈妈气出病来。”简也是一脸愁容,她实在不太擅长从中调解。
林司安抚了姐妹俩,一个人走到费尔曼太太的门口,抬手轻轻叩了几下门。
晚饭的时候,费尔曼太太的脸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她不再强求莉迪亚和吉蒂两姐妹应当如何用餐,坐姿应当如何优雅,而是在不经意间提起曾经给伯爵千金当家庭教师的事情。
话到最后,她说到年迈的伯爵因为经营不善,没有能力继续维系一座豪华庄园,因而一家人迫不得已卖掉了祖产,住到了乡下农庄里。可怜的伯爵千金,也因此跟倾慕她的贵公子分开,住在了乡下。
“我去过他们的庄园一次,你们绝对想象不到那里的环境有多么糟糕,住惯了城堡的小姐,迫不得已要住在还没有朗博恩四分之一大的农庄里。”费尔曼太太感慨着。
但贝内特太太却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被迫与贵公子分开的伯爵千金身上。没有嫁妆的伯爵千金,最后的结局,绝对不会美好。
可怜的小姐,应该不知道这一次的分开,便是于恋人彻底的永别。
“后来呢?可怜的小姐,一定会被那个贵公子所抛弃吧。”贝内特太太问。
“当然没有,一年之后,那对年轻人就结婚啦,我还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呢。”费尔曼太太笑着说,她端起酒杯,畅饮了一口浓醇的葡萄酒,面色微醺。
“那位先生真是个品格高尚的人。”贝内特太太称赞道。
她不由的想到了简,想到年收入四千镑的宾利先生。他去了伦敦之后就了无音信,她的简完全没有奢望了。
事实上,简回到家中,按照林司的指示,并没有透露宾利先生还会回到尼日斐花园的事情。所以如今贝内特太太对此一无所知,在她心里便有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当然不止是如此,虽然那位小姐没有一点儿嫁妆,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但是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修养极好,品德端庄的淑女,她有聪明的头脑可以帮助丈夫处理家事,亦有良好的礼仪不会让人挑出一丝错误,能娶到这样一位出得厅堂的太太,也可以说是那位先生的幸运呢!”
“这怎么可能?”贝内特太太显然不信。
但费尔曼太太接着道:“这有什么不可能,那位伯爵的几个孩子,都非常的知书达理,优雅大方,不知道多讨人喜欢。哪怕他们过着拮据的生活,依然不会让人小看。”
贝内特太太沉默了,她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费尔曼太太。她精明的认为,费尔曼太太这是影射贝内特家,从侧面讽刺她没有办法教养出优秀的女儿。
她觉得自己一旦认同了她的话,将来她就会以此对她的女儿和她的教养方式指手画脚。
虽然贝内特太太暗暗咬牙,告诫自己不能上了费尔曼太太的当,可是整个晚上她都无法入睡,一遍遍回想着她说的话。
早晨,贝内特太太不出意外的因为头痛起晚了。她只穿着罩衣,带着睡帽,就慢吞吞的移到起居室里。
费尔曼太太正坐在靠窗的沙发里,优雅的端着一杯咖啡。
虽然她还是一身黑色的裙子,头上仍旧带着面纱,朴素到只用一串珍珠项链点缀,可贝内特太太却觉得她浑身上下就好像发着光,就像一幅漂亮的油画。
明明年纪比她还要大,但是皮肤紧实,妆容得体,气度修养更是常人难以比拟。同她站在一处,不论是谁都要被衬托的如同一个俗气的乡下妇人。
贝内特太太一向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但是这一刻,她却顾不上神经衰弱,转身就朝着卧室跑了过去。
等她再次下来,已经换了一身平时鲜少会穿碎花裙子。并将满头蓬乱的秀发,打理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戴了一支镶满宝石的银色发夹。
憔悴的面容在上妆过后,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就连贝内特先生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不禁露出了惊艳的目光。
“亲爱的太太,哪怕你完全不打扮,你也是整个朗博恩最漂亮的美人了。”贝内特先生的话,依旧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
但是贝内特太太却十分开心,她已经许多年没有从丈夫的眼中,看到那一刹那的惊艳了。这让她完全忽略了头痛,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柔。
“我的好老爷,听你这样说,我真是感到非常幸福,真希望你能经常这样夸奖我,那我一定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的好太太,你要是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我当然不会吝惜自己的言语,每日夸奖你一句。”当然,这句夸奖如果能换来他一日的安宁,他一定会说的比现在更加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贝内特先生不禁感慨自己的侄子竟然拥有那样的远见卓识,他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料到了今天的状况,并诚恳的请求他,让他今天早晨见到太太的第一眼,一定要说一句她最喜欢听的话。
只是当时他并些不相信,如今却是不得不服气。
看到太太近乎于改头换面,仿佛重拾青春的模样,他不由的感慨,家庭教师的到来,真的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整个贝内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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