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娅发现自己在一间黑黑的屋子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要冷静，要小心。
小朋友谨记着爸爸教给她的东西，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眼前有些陈旧的木门。
渡鸦驻足在路灯上，黑羽上覆着一层水汽，灯中的火花随着风轻柔地舞动着，石板路上水流潺潺，一时竟找不到地方下脚。
菲娅抬起头，房屋一角的滴水兽刚巧遮住了本就昏黄的月亮。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彻了整条街道。
……
阿尔弗雷德新给菲娅置办的真丝小睡裙在月光下流转着清浅的蓝，长度刚刚好到即使光着脚踩在地毯上也不会绊倒他的小主人。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姑娘撒丫子奔出了自己的房间想要去隔壁找爸爸，可是打开隔壁的房门后床上并没有人。
记吃不记打的哥谭罪犯们又开始作妖，蝙蝠侠不得不把夜巡的时间往前推了一个小时。这会儿走廊上的座钟时针刚好指在十一的位置。
主卧的窗纱被夜风卷起，布鲁斯时常用哥谭的冷风让自己清醒，在冬季比冷水的效果都好。窗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雪，要是让阿尔弗雷德看见少不了说上两句。
积雪上忽又多了个小巧的脚印。
此时正拿着望远镜观察远处违禁药品交易的布鲁斯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他哄睡着的小女儿，于是蝙蝠侠低头看向身旁坐在烂尾楼钢筋上的养子——
“罗宾，我是否该重新衡量这份夜间工作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蝙蝠侠注视着罗宾鸟摊开在膝盖上的数学作业，“或是你需要调整娱乐活动的时间占比？”
谁能想到“哥谭孩子最羡慕的人”，蝙蝠侠的助手会在夜巡的时候补作业呢。
这个……迪克猛地合上了练习本，本来他是写完了作业的，他真的写完了。但是临到夜巡前他才发现他漏掉了一份数学的，不在老师给的作业清单上，是那种课上随口布置的，他预习下周课程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在书上写的提醒。
然后他想着反正每次蹲守交易都有少则半小时多则一两个小时没事干他不如就把作业带上好了，回头塞在腰带里肯定不会丢。
听完迪克解释的布鲁斯闭了片刻的眼，特殊的镜片让人无法窥见面具下的神情。
“收起你的作业，”蝙蝠侠把重新折叠起来的望远镜挂回它该在的地方，“他们开始了。”
罗宾鸟手忙脚乱地把作业本往腰带里面塞，把自己出门前再三念叨的不要让光滑的那面朝外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蝙蝠侠和罗宾现在在上东区，黑面具的地盘。出来找爸爸的小姑娘则是晕头转向的飘在了哥谭的另一边，满是睡意的小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线，很难提起神集中注意力去听爸爸的心跳在哪里。
但是一心想要看见爸爸才能安心睡觉的菲娅是不会放弃的！
至于飘在天上的浅色裙子会不会吓到人就不是小朋友能知道的事情了。
犯罪巷的一条小路里，刚刚把药卖给眼前这个女人的贩子又拎着刀把他的“顾客”怼在了墙角。这片区谁不知道不能找这个人买药，也只有脑子被那些东西搞糊涂了又急了的傻子才会买翻了好几倍价格不说还拿不到手的货。
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男人的刀尖已经抵着了女人皮包骨头的喉头，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居然顾不得自己的姓名就把那些白色粉末往嘴里塞，大有就算死也要快乐着死的意味。
见货拿不回来了的男人骂骂咧咧就要去撕女人的衣服，他总得得到点东西，就算这个贱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他也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地放一个耍了自己的玩意儿离去。
出来寻找母亲的男孩一路叫唤着女人的名字，却得不到被人捂住了嘴的母亲的回应。
阴影投射在小路的破碎柏油上。
男人抬起头，月白的影子漂浮在半空中，一声不发。
就好像……不是个人一样。
没少做亏心事的男人落荒而逃，而吓到他的菲娅对此一无所知，一路依靠着耳朵里捕捉到的心跳声继续找寻爸爸的身影。
“是可x因，”迪克打开了这些罪犯们守着的保险箱，看完第一层之后习惯性的去撕扯箱子的垫层。一般这些交易都不会在明面上放好所有的东西，所以他们会去检查交易包装的每一个部分。果不其然，他在垫层的背面发现了两个里面装着浅蓝色颗粒物的小玻璃瓶子，玻璃是防弹级别的，里面是什么还得等回去检查，“这还有两瓶不明物体。”
蝙蝠侠已经一脚踹在了卖家那边负责人模样的西装男的腿上，这一脚下去对方至少要在医院里待一个月：“货从哪里拿到的？”
依旧是喉癌发作的声线，手则是抓着西装男的头发，拉扯的生疼。
“我，我知道，别打我！”这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跟他们交易的下家就已经咋咋呼呼地出了声，“是企鹅人，是企鹅人，黑面具说了是跟企鹅人交易的！”
黑面具那边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吧！不敢泄露老大秘密的，伪装成中间商的企鹅人的手下已经在心里杀死那个叛徒一万遍了，他居然敢在蝙蝠侠面前把两边都给出卖了？他以为蝙蝠侠保得住他？
布鲁斯把注意力放到了开口的那人身上。
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不在蝙蝠侠熟悉的名单上，倒更像是个临时雇佣来的打工仔。迪克同布鲁斯对视一眼，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把照片发送给了蝙蝠洞里的阿尔弗雷德，让阿福查查这个人的来历。
哥谭地下世界的人没什么大义可言，替他们的老板保守秘密也不过是为了被更快的保释出来以及避免遭受报复。
一想对比之下，他们还没动手就开口的男人难免有些格格不入。
阿尔弗雷德那边很快给出了回信，这个男人本名查尔斯·布朗，曾经是一个空气动力学家，现在只是个酒鬼，因为离婚丧失了对孩子的监护权，应该是手上缺钱才替黑面具打工。资料上还显示明天他有和前妻的预约，可以探视他的儿子。
那就难怪他不愿意被蝙蝠侠打伤了。
查尔斯·布朗和前妻的关系很恶劣，每一次探视的机会都得来不易，这个做父亲的男人并不希望自己伤痕累累的出现在儿子面前，或者更糟糕，错过这一次探视。
蝙蝠侠也收到并快速阅览完了那份资料，不见半点动容。
闪烁着红□□光的警车呼啸着离去，栖息在阴影里的蝙蝠跃上房梁，罗宾鸟紧随其后。他们需要尽快回蝙蝠洞分析出那两瓶不明物体的成分才能弄明白企鹅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爸爸！”
披散的卷发在风里凌乱着，在加上那身接近浅色的睡裙，迪克差点都没认出来那是菲娅。
小家伙猛地撞进了蝙蝠侠的怀里，也不怕坚硬的胸甲把她的脑袋撞出什么问题，只顾着伸手去抱布鲁斯：“爸爸！好可怕！有人死掉了！”
不是韦恩宅出问题了，阿尔弗雷德一直在线。外面出问题的话阿尔弗雷德不会在通讯正常的情况下让菲娅出来求助，所以……蝙蝠侠打开了刚刚震动过通讯器，果然看见了老管家发来的消息。
菲娅是因为做噩梦没找到他从他房间的窗户离开的。
布鲁斯隔着手套安抚着还有些噩梦应激反应，时不时打个嗝的小姑娘，很快就发现菲娅并没有真正地清醒过来，完全是靠小动物的本能来寻求她认为最厉害的人保护她远离噩梦。
“她没事吧？”见菲娅因为打嗝身体抽动的样子，迪克有些担心，“要不要让阿福联系医生？”
“不用。”布鲁斯想了想，突然地捂住了小姑娘的口鼻，就是直接制止她呼吸的那种。横膈膜痉挛收缩引起的不良反应可以通过短暂的屏息解决，他已经同超人证明过氪星人可以短暂停止呼吸也不会有特别严重的影响，按照道理来讲菲娅不该出现打嗝这种情况，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应该也能解决问题。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眨眼即逝，等菲娅完全停止了打嗝的时候迪克都还没反应过来。
布鲁斯看着满脸疑惑的养子，声音更沉了几分：“医疗手册你还记得多少？”
他们时常会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很多时候需要对受害人甚至犯人进行简单的急救行为，呃逆和解决方式在手册上都有，迪克当时也通过了他的考察……现在看来，怕不是考过就全还给了书本。
迪克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明明普通人类的竖毛肌早就退化到除了会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一点用都没有的地步。
罗宾鸟无措的双手试图摸点什么冷静一下。
他摸向了自己腰侧那本该摆放作业的地方，却摸了个空。
迪克低下头。
很明显，他的作业本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了哥谭的哪个角落，现在回头去找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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