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属于男人的惨叫响彻了教堂上空，不管是还穿行在走廊上的布鲁斯还是绕圈奔跑的克拉拉都在第一时间冲向了声音的所在地，教堂的墓园。
衣衫凌乱的富家公子和男人装扮的女士撞了个正对面，彼此似乎都误会了什么，当下动起手来。布鲁斯早年同一些格斗方面的专家修行过，他一眼就看穿了对面是个姑娘，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姑娘，只是这手上的力气可不太像一位淑女会有的劲道。
男人弯下腰躲过迎面一拳，因为动作绷紧的衬衫勾勒出背部紧致的线条，打空了拳头的克拉拉以一种奇妙的姿势卸掉了腰上的力量，灵活地抬起腿向男人踹去，瞄准的可是下三路那要命的地方。
“等等！”布鲁斯有些狼狈地躲过这一击，他敢拿阿尔弗雷德的头发保证要是吃了这一记他怕是这辈子都没办法给韦恩家一个继承人了，“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这明显不是他要找的凶手，打成这样都不忘把他跟后面的莱斯利修女还有孩子隔离开。
克拉拉见他没有还手的意思，半信半疑地停止了攻击。
刚刚检查完小姑娘的莱斯利修女这才顾得上这边。
“……他从背后想要袭击我们，还好小菲娅发现了，”莱斯利修女拿着手帕给小姑娘擦着溢出嘴唇的血，不是她的。菲娅用惯了的蛮力莫名失效，情急之下直接就咬在了那个家伙的手腕上，下嘴相当狠，“他被菲娅咬了以后就跑了，”莱斯利修女拿出她拽下来的东西，“我觉得这个有些眼熟，像是你那家俱乐部的东西。”
听完这话，黑发的报社姑娘立马高度警戒了起来，紧盯着深更半夜出现在教堂的哥谭阔佬。
布鲁斯没管那个有些眼熟的姑娘，接过了莱斯利修女递过来的别针，可能是因为它的主人被小孩子咬破了手，别针上沾上了不少血迹，确实是狄奥尼索斯俱乐部的会员别针，也就是说至少那个连环杀手的身份可以被限定在一部分人——一少部分在哥谭声望不菲的人中。
“布鲁斯不会是那样的人，”莱斯利修女见小野兽一样的克拉拉，有些好笑地解释道，“肯特小姐，和他没有关系的，不用那么紧张。”
肯特小姐？
良好的记忆力让布鲁斯瞬间想起来肯特这个姓氏，他记得他那位远房堂亲的夫人就姓肯特，也就是他这次回来哥谭要接回来的那个孩子的母亲，所以这是女方那边的亲人？
被莱斯利修女揽在怀里的菲娅目不转睛地盯着布鲁斯。
是爸爸，小姑娘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可小眉毛皱了皱，好像又不是爸爸，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这就是要收养姐姐孩子的那家人？克拉拉挑眉，总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
“先报警吧，”布鲁斯看了看嘴里似乎还有些血迹的小孩子，突然觉得养个孩子可能也不是坏事——他是说他看这孩子莫名有些亲切，可能就是阿尔弗雷德说的缘分吧，“嗨……菲娅对吗，我们先去漱漱口好不好？”
男人弯下了腰，平等地看着小萝卜头：“别人的血不干净的，别生病了。”
“对对对，”莱斯利修女一拍脑袋，“我都忘了这事了，我先带她去洗洗。”
“我去报警，”克拉拉朝布鲁斯伸出手，“那个别针给我。”
“我跟你一起去吧。”/“布鲁斯你送肯特小姐去。”
绅士先生和修女同时开口，显然是达成了不能让一位女士独自行走在黑夜里的默契，哪怕这位女士刚刚险些让一个青壮年吃了个大亏。
克拉拉有些不太满意这种基于性别的照顾，但她也不想好心的莱斯利修女担心，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布鲁斯说他的马车应该还在门口，顺利拿到了教堂大门的钥匙，倒是不用原路出去了。
……
被人从家里叫出来的警长戈登先生衣衫不整的，睡袍外裹了件大风衣，足以见他对这个案子的重视。克拉拉听着那些毫无意义的寒暄客套，表情算不上太好看，只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这位是？”聊了几句场面话的戈登看了眼布鲁斯身边的克拉拉。
“她当时在附近，”布鲁斯说的模棱两可，只说是自己认识的人，“正好碰见了，就跟我一起来了。”
“一位女士夜里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戈登看着克拉拉的打扮，可能是善意的提醒道，“最近可不太平。”
布鲁斯觉得戈登再说话可能要被打。
男人无声地按住了女人蠢蠢欲动的手。
他最近碰见的女士都有些特立独行，那位出身马戏团，深夜敢跟凶手正面作战的瑟琳娜小姐是这样，这位力量有余技巧不足的肯特小姐也是这样……哥谭最有钱的男人想，他这几年没回来，哥谭的女士们可真是变了不少。
三人说着上了马车，克拉拉趁机甩开来韦恩的手，力气没控制好，不小心就碰到了走在后面的戈登局长。
“詹姆斯？”
布鲁斯听见了一声抽气，蓝眼睛满是关心地望向他的老朋友。
“没事，”戈登笑了笑，“最近东西写多了，腰有点不太行，回去得整个绑带。”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用的是右手。
一路无言。
教堂已经重新点亮了灯火，会客室明堂堂的，洗干净了的菲娅换好了全套的外装，布鲁斯他们进来的时候小朋友正抱着一片曲奇饼干小口地啃着，湛蓝湛蓝的狗狗眼一点困意都没有，好奇地看着进来的人。
那双眼睛有些眼熟。
布鲁斯仔细打量了小姑娘一番，不光眼睛眼熟，这长相更眼熟，眼睛有点像……男人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那位肯特小姐身上。
真像。
莱斯利修女又把她刚刚遇见的事情说了一遍，戈登连声感叹着这凶手的过分，莱斯利修女是哥谭最好的人了。警长先生认真地听完了修女的证词，而后转向了还在那里啃饼干的小朋友：“这孩子当时也在现场对吗？可以跟叔叔说说你看见什么了吗？”
菲娅咽下了嘴里的饼干，蓝眼睛干干净净地，就好像最澄澈的水面，足以映照出世间一切的真实。
几个大人都看着在场唯一的孩子，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姑娘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她瘪了瘪嘴，“坏人，我咬了他。”还有些委屈，“我好困，能睡觉了吗？”
“赶紧让她去睡觉吧，”戈登笑呵呵地说，“孩子还小呢，咱几个说就行。”
“我陪她去吧，正好我也有点困了。”克拉拉推开了自己的椅子，走过去把菲娅抱进了怀里，“你们聊。”
“嗯，”布鲁斯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早点休息。”
莱斯利修女连忙说了房间的位置，韦恩小姐今天救了她一命，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有家人陪着当然是好的，就让肯特小姐在她那儿休息就好，正好这么晚肯特小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
克拉拉单手抱着菲娅，轻轻合上了会客室的厚重木门。
直到走出这一层，确定附近没有人的时候，向来敏锐的克拉拉看着一脸无辜的小菲娅，低声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对吗？”
不光是她，韦恩阔佬应该也发现了小家伙的不对劲，想来同那位戈登局长脱不了干系。
还记得那股讨人厌的血腥味的小朋友抽了抽鼻子，跟眼前这个和爹地超级像的大姐姐说了她刚刚发现的大秘密：“就是那个叔叔，”菲娅一口咬定，“就是他想杀莱斯利修女。”
克拉拉倒吸了一口凉气。
……
昏黄的月亮照着塔楼窗前的方寸之地，一只手攀上了窗沿，克拉拉伸手拉住了递上来的另外一只手。
布鲁斯从窗户翻了进来，说真的，教堂的塔楼可不好爬，要不是外面有些砖瓦脱落面前能落脚，他根本就上不来。
“她真这么说的？”布鲁斯听完克拉拉复述的菲娅的说法，眉头紧锁，“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小朋友这会儿已经睡到在了小床上，两个大人说话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我跟她确认过了，”克拉拉把小朋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更深露重的，踹被子容易着凉，“她说不是看到的，是闻出来的，戈登警长和那个凶手身上的血腥味一样。”
说实话布鲁斯并不能完全相信这种有些儿戏的说法，但旁的一些东西让他不得不去相信这种可能性。
詹姆斯是个左撇子，布鲁斯打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知道，可今天他揉腰用了并不习惯的右手——除了受伤，还有什么会让一个左撇子优先使用右手呢？而且克拉拉当时不小心碰到的似乎就是那厚重衣物下的左手臂。
除此以外戈登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哪怕是连夜办案，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睡袍外面穿衣服出来，想来是真的来不及吧。
从教堂赶回家，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是挺忙的。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哪怕他们知道了戈登是凶手，又要怎么样去揭露这件事情呢？
谁会去相信一个五岁幼童的话，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怕是明天早上就能收到戈登警长被狗咬伤或是在哪受伤来的消息，那伤口已经来不及作为证据了。
“得在作案的过程中抓到他……”布鲁斯沉吟道，“但我们不能再拿别人的命去冒险，我可以拜托……”他也许可以拜托瑟琳娜小姐……
“我来，”克拉拉目光灼灼，坚定地看向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的韦恩少爷，“他打不过我的。”
“他的目标可都是些流莺，”布鲁斯说，“应该不会对你动手吧？”
“肯定不止流莺，”克拉拉笑了笑，这还是她今晚给布鲁斯的第一个好脸，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是三春暖阳，同这哥谭格格不入，“我有我的办法。”
让一个守护哥谭那么多年的警长先生举起屠刀的原由当然不是为了杀一些可怜的姑娘……看过太多人的克拉拉想，她太熟悉那位警长先生看她的眼神了，这些迂腐的，令人作呕的所谓规矩……
她自是有办法让自己被列上狩猎者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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