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江队？”何耀拉着段文铮走过来，扫了眼两个女孩的位置，下意识警惕。
“没事。”江听年说着，再次后退，这次站到了与雨幕相接的位置，然后转身，静静地看着雨幕。
是鬼气。
无尽的鬼气由地底钻出，化成丝丝缕缕的黑雾纠1缠上行人、草木，以及车辆、路灯、建筑这些死物。
凡人肉眼看不见，自然无法避开。况且这样浓烈的鬼气，普通人又如何避得了。
“滴——”
一辆车慢慢停到江听年所站的位置旁，先是鸣笛示意了一下，然后车窗摁下，正是亦岚。
“江队，你们还没走呢？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啊。”
何耀眼前一亮，忙伸着头问她：“你方便吗？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他回头看了眼江听年苍白的脸色，话锋一转，“不然这样，我们付你车费吧？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
亦岚摆摆手，按了开锁，在雨声中大声回应：“放心，我不赶时间。而且只是多开一点儿路，又不是大事，付什么车费，快上来吧！”
她说完主动倾身把副驾的门打开一些，“江队坐前面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去趟医院？”
亦岚话音刚落，一声“咔嚓”就突然传来——饶是杂乱的落雨声也没掩住这道快门声音。
原本说话的几人停下来，同时看向快门声的来源，发现是之前的两名女生。
何耀反应过来：“我去要一下。”
江听年道：“不用了。”
“不用了？”何耀道，“这不太好吧……热搜的事还没完呢。”
段文铮也是一样的考虑，所以根本没顾江听年的话，径直走过去要手机，江听年偏了一点头道：“听我的。”
段文铮顿了一下，慢慢收回伸出去的手。
两个女孩儿握着手机，惴惴地看着段文铮，接着又看向江听年。
她们离江听年三人不远，方才的对话，还有之前和亦岚说的话，她们都听得清楚，所以也心知江听年的身份。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江警官长得很好看，想、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女孩儿说完这段话，又补上一句，“照片不会放到网上的，我保证！”
另一名女孩儿跟着道：“我也保证！”
江听年点点头，主动上车去了。
段文铮和何耀跟着上车，江听年道：“我去附近的地铁站就好，麻烦林小姐了。”
亦岚有些惊讶：“我直接送你们回去吧，地铁太挤了。”她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侧头看了眼江听年的脸色，道，“先去趟医院？”
江听年摇头：“谢谢。不过我没事，麻烦林小姐送我去地铁站。”
江听年两次说到地铁站，段文铮意识到问题，便插话道：“江队这是头痛症犯了。他身上带的有药，林小姐不用担心。等到了地铁站，我跟江队一起下车。”
何耀道：“那你们都下车，我也下车好了。”
亦岚笑了一声：“是不是当警察的都像你们这样，一点儿好意都不敢收？我确实没什么事，送你们只是顺便，不麻烦的。”
地铁站大概有两公里距离，开车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只是这时候雨下得正大，又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涌堵得很，他们用了二十多分钟才进去。
亦岚还想劝说，段文铮说需要去地铁站调一些监控，这才劝住亦岚。
南陵城的地铁四通八达，目前一共17条路线。其中2条已经通到了周边城市。
江听年查看了一会儿地铁线路图，走过去买票，后面何耀打了个寒噤道：“这地铁站的冷气开得够足啊。”
段文铮也是冻得鸡皮疙瘩直冒，对何耀道：“等会儿上车有你热的。”
下班高峰期，人流量大到离谱，确实挤得够呛。不过热倒是没热到。
何耀站的位置正对着空调风口，呼呼的冷风吹得他直想当场来一段“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旁边段文铮看不下去，拽拽他道：“我跟你换换位置。”
何耀闻言立刻拒绝：“得了吧，我身体素质好着呢。换你来指不定就感冒了。”
段文铮一直注意着江听年，没什么闲心跟何耀多说，直接拽着人换了位置。
何耀哎哎了两声，没阻止成，便说：“你怎么忽然这么好心。”
段文铮看他一眼：“我好歹穿的长袖。”
何耀：“……”好吧，三人里确实他穿得最凉快。
旁边江听年一直站着没动静。他那一张脸本是惹人注意的，但气质又冷得很，四周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他几眼，有按捺不住的小女生偷偷拍个照什么的，旁边的人看到，有样学样，趁着人多偷拍一两张。
江听年不阻止，也不躲闪。段文铮两人自然不好多事。
过了两站，新上来的人群一阵骚1动。随着小小的议论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江听年。
“这视频里的人，是他吧？”
“长成这样，估计也没第二个了。错不了。”
“你说他找杨初染干嘛？不会真像这上面说的，脑子有病吧？”
“脑子有病？我看这女的才脑子有病。人家好端端一个警察，无缘无故会找她麻烦？八成是犯了什么事，被人抓住把柄了……”
这人说着的时候，被旁边的同伴拽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有人附和道：“说的有道理啊。现在这些网上的小年轻一点常识没有，只知道跟风乱说，还不是因为网上没人管？人民警察，而且还是刑警，怎么说都是经过各种训练和考核的，怎么可能像这上面说的这么离谱。”
又有人道：“我朋友是专业人士，他说这个精神状态鉴定是特殊岗位都要做的一项鉴定，这位警官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绝对没到影响工作的地步。而且我查了，这个江警官年纪轻轻就连破奇案，上个月的女大学生失踪案你们知道吧？上了热搜的那个，后面爆出来是被人杀了，杀人凶手是个惯犯，七年害了十八条人命……凶手就是这位江警官抓住的，你们说，厉害不？”
人群里有人连续“卧槽”几声，问他：“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都说了我朋友专业人士，肯定知道一些的。”
人群又议论一会儿，忽然有人道：“哎？这个杨初染又进热搜了。”
周围的人听到，纷纷点进去查看。下一刻，一连串的抽气声、惊异声响起。
地铁上人多，又大多数是上班族。这会儿在地铁上没事，一个个都拿着手机刷视频、刷新闻，偶尔关注江听年几眼。
那眼神有惊艳、有异样，也有探究。
段文铮他们听得清楚，自然也是拿了手机在看。段文铮只看片刻，就挤到江听年身边把手机递给他：“杨初染出事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则新闻，上面的九宫格照片，是一连串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有的打了马赛克，有的没打。
其中两张是杨初染鲜血淋漓的脸。
江听年没接手机，只垂眸看了一眼，轻轻道：“自食恶果。”
段文铮凑近他，压低声音问：“你知道？”
“嗯。”
“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段文铮握紧手机，紧紧盯着江听年。
江听年沉默了片刻，最后抬起眼，看着段文铮道：“下午出电梯时，她眼里有杀意。是你们没注意到。”
这次轮到段文铮无话可说。
小说里常说的“杀意”，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种无实质的东西，需要很敏锐、并且经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才能察觉到。
江听年就是这样一个感官无比敏锐、又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路知下午也在电台。他和杨初染见过面，杨初染被他激怒，所以才带了杀意。”江听年重新看向透明的窗户，目光与玻璃中的自己对上，“所以我给她下了暗示。”
段文铮后背惊出一片冷汗，声音压得更低：“你不怕……”
“不怕。”江听年不等他说完就道，“心理学这块，国内没人能比我强。”
这句话是事实，段文铮只能再次无言。
过了一会儿，车厢里议论声不但没降下来，倒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讨论。甚至有人频频看向江听年这边，大有一副上前询问的架势。
段文铮压下一脑子的疑问，小声道：“你坚持坐地铁，是有什么事吗？”
江听年点了下头，示意旁边的人先别靠过来，这才对段文铮说：“你和何耀到站下车，不用跟着我。”
“你的病……”
“别跟着我。”江听年看向他，“你们会影响我。”
段文铮：“……”
过了一会儿，段文铮道：“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立刻联系我。”
何耀这次顺利凑过来，张嘴想问问题，段文铮看他一眼：“别问了。”
何耀：“……”
多年合作，何耀多少也了解这两人脾气。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只好闭嘴。
地铁开了十几站，到了天湖区附近。段文铮和何耀下车，江听年继续呆在地铁上。
半个小时后，江听年换乘到另一条地铁。
这条地铁同样人满为患，不同的是，江听年上去时，无人碰到他的身子。
而他身后不远处，一团黑气始终跟着他，没有片刻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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