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九眼神淡淡暼了眼一脸忐忑的褚璇玑,当下就将万劫八荒镜片递给她。
褚璇玑从她手里接过镜片,低垂的脸不禁闪过一丝绯红,刚刚她还一阵胡思乱想,觉得她不会这般痛快借自己镜片。
毕竟这镜片对她很重要,是她回家的媒介。
白凤九没那么小气,不过是借镜片来照照,又不是不还,就算真不还,也要问她的拳头答不答应。
所以很放心地借出去了。
她现在更烦心该怎么跟小鸟开口,早知道她就不该胡乱许诺,说什么一生一世守着他,结果现在要自打嘴巴。
丢脸死了!
她其实并不想放着眼前这大好成果离开的,一旦她走了,养熟的禹司凤就再也见不到了。
一想到这些,白凤九顿时心如刀绞,疼痛难忍。
见识过这种高端食材,她以后吃什么食物都会索然无味,味如嚼蜡。
可她又不能不走,司命不会骗她,不是事关紧急,他不会特地来寻她,让她尽快回归。
倘若不离开,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急她小命的事情,到时后悔都晚了。
她的命可是很珍贵的,既然有未知的危险,自然要先撤,跟口腹之欲比起来,当然是小命更重要。
所以舍不得,也要舍得。
至于带他一起回去,她想都没想过。他在这里出生长大,有朋友有师兄弟还有师傅,让他只身一人到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太残忍了,她这么善解人意,体贴的人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嘤嘤嘤,可是真的好舍不得,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另一边,钟敏言走到心事重重,情绪低落的禹司凤身边,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压低声音,“司凤,你是司凤对吧?”
禹司凤抬眸看他,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钟敏言就当他默认了,确认旧友身份,他说话也不拘束了,“那位姑娘当真是你的……”
由不得他不好奇,离泽宫弟子不是一生不得娶妻生子的吗,四年不见,他怎么凭空多出一位红颜知己。
禹司凤沉声道:“是我心上之人……”
“和我猜地差不多,你看她的眼神跟别人就不一样……”钟敏言顿了顿,又道:“她的身份好像不简单,不似凡俗中人。你们……你打算这么办?”
闻言,禹司凤心底涌上无边无尽的苦涩,对未来的无能为力和即将失去她的恐慌令他如堕冰窖,冷彻骨髓。
他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那人说了她不能再停留,不然她可能会有危险,为了她好,必须让她尽快回去。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就此离开,她说过一生一世守着他。
原来她的一生一世这么短暂,短到只有区区四年时间。
安慰的话停留在喉间,钟敏言数次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只是拍怕禹司凤肩膀,留下一声叹息。
齐大非偶。
不般配呐!
还是他和玲珑这般最好,最般配。
“小六子,你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说我坏话吧!”褚玲珑眼睛直勾勾盯得钟敏言,以便抓住他心虚的佐证。
钟敏言讨饶,“没有,我哪敢说你坏话,好话都来不及说呢。”
褚玲珑在他旁若无人炽热的目光下,脸上飞过一抹嫣红,一咬牙一跺脚,人就跑开了。
褚璇玑过来还镜片,对白凤九说道:“我知道其中一块镜片的下落,那块镜片在少阳派湖底秘境。”
白凤九唇角带着淡淡的笑,目光如水望着她,“谢谢你告诉我镜片的下落。”
褚璇玑被她看得心头一慌,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不用谢,你也帮了我,借了我镜片……我们是互相帮忙。”
照了镜片,又恢复了一识,褚璇玑这会儿又激动又兴奋。
虽然看到一些不好的画面,也没影响她此时的好心情。
白凤九莞尔一笑,没接触前还以为是个偏执执拗的小姑娘,没想到意外的纯真无邪,她都有点喜欢她了。
既然打定主意去收集万劫八荒镜片了,那自然没空调理桀骜不驯的紫狐。
紫狐感受到白凤九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尾巴差点炸毛。
她这是什么眼神?该不会心里盘算着索性一了百了杀了她?!
白凤九动手的瞬间,紫狐大叫一声准备拼个鱼死网破,她可不想就这么白白死了。
“你又鬼喊鬼叫什么?”
“我没死啊!”紫狐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手脚尾巴,激动地跳了一下。
白凤九眯了眯眼眸,“谁说我要杀你了?”
紫狐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若是如实回答,感觉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褚璇玑瞪着重获自由的紫狐,气呼呼道:“为什么要放了她,她是妖!师兄说了是妖都该杀!”
白凤九眉头皱起,“你一个小姑娘家的,都被你师兄教坏了,戾气这么重。她虽是妖,可她没有害过一个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于这种心存善念的妖要另当别论,不能一杆子打死。”
“倘若紫狐日后为非作歹害人性命,你再喊打喊杀也不迟。”
安抚好褚璇玑,白凤九以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找禹司凤,迟疑片刻,开口道:“……我……”
她刚说了一个我,就被禹司凤打断,他扬起一抹极浅的笑,“我帮你。”
白凤九听不明白,怔了一下,下意识反问:“帮什么?”
“帮你收集镜片,送……你回家。”话音刚落,禹司凤胸口锥心一般地疼痛起来,撕心裂肺不过如此。
“你不怪我?是我说话不算话。你怪我,我无话可说。”
“我怎么会怪你,我怎么……”舍得两字禹司凤终没说出口。
她都要离开了,为何还要让她平添心事,牵绊着她。
“离泽宫里有一块镜片,我要回去一趟。”
四年前,禹司凤关在地牢时,听同牢房的狱友柳意欢,无意间提起苦水河里有块类似万劫八荒镜镜片的东西。
当时他曾动过念头帮褚璇玑找出来,后来没来得及就被师傅带进十三戒受罚了。
白凤九本想跟禹司凤一起去,没有她,小鸟不小心被抓回去,那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禹司凤斟酌再三,鉴于她可怕的武力值,易燃易爆的性格,以及跟离泽宫不太对付的态度,还是决定自己一人回去。
带着她,一个不小心毁了离泽宫,那他就是离泽宫的千古罪人了。
又来!
半明半暗的室内,烛光摇曳,端坐在榻上,潜心修炼的清贵男子骤然展开幽深清冷的双眸。
他身影一闪,瞬间从室内消失。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湖心上,伸手凌空一抓,刚刚悄咪咪潜进湖底秘境的白凤九凭空被他抓着胳膊揪了出来。
“是你?!”
猝不及防被人扔出来,白凤九连退两三步,堪堪在湖心上站稳身体,刚站稳,她便冲着那人嫣然一笑。
“是啊,真巧吖,是我,又是我。”说着,她笑嘻嘻朝面色难看的昊辰挥挥手,“四年不见,仙君风采依旧吖。”
并不是很想再见到她的昊辰,回她一声冷哼。
不是他一直用心加固湖底秘境,差点又被她得逞了。这就是专门来克他的魔星转世吧。
“仙君讨厌我,不想看到我?”白凤九捂着心口,一脸的受伤。
昊辰冷冷看着她,“别做戏了,你到底是谁?三番两次潜入少阳秘境又有什么阴谋?”
他让司命查过下凡女仙的命册,里面并没有她。她来历成谜,不知是敌是友,不知是否会影响到战神历劫。
如果影响到,别怪他心狠手辣。
“我?”白凤九抬手指着自己,怜悯地注视着他,大言不惭吹嘘道:“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白凤九呀,这么响亮大名鼎鼎的名字你都没听过。看来你在天宫混得不怎么样啊,不然怎么就偏偏选你下凡来历劫呢。”
被人可怜的前帝君昊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煞是精彩。
“你生气了?”
“我没有。”昊辰断然否认。
白凤九一脸真诚,好心提醒道:“你现在□□凡胎,气生多了,容易老得快。”
又没地位又爱生气的昊辰不准备跟她再多费唇舌,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巧舌如簧的她。
不废话,直接动手的昊辰一挥衣袖,白凤九整个人凌空向湖边飞去。
白凤九怎么会如他的愿,她是来拿镜片的。一旦离开,这个鸡贼又小气吧啦的仙君一定会布置下重重结界,到那时她就更难进入秘境。
在身体腾高的瞬间,她伸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要飞大家一起飞,这才公平。
“你!”昊辰面色铁青。
“我怎么了?”白凤九做鬼脸。
“成何体统,你下来!”
“你让我飞就飞,让我下来就下来,你以为你是谁?我就不下来,你能奈我何。”
气死你,就是要气死你!
俩人在湖心上僵持着,一个两个都不肯各自退一步。
昊辰长长吸了口气,竭力平心静气商量,“你究竟怎样才肯下来?”
“很简单,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放我进秘境,拿到我要的东西,我即刻离开。”白凤九说出自己的条件。
“不行!”昊辰想也不想拒绝。
如果她是冲着琉璃盏来的,他怎么能放她进去。
“那我也不下来了,上面呆着挺舒服的。”
其实一点也不舒服,可是能膈应到他,让他更不舒服,她就能忍。
就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不在意仪容的女仙,让甚少接触女仙的昊辰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他心念一动,垂下的修长手指轻点几下。
半挂在空中的白凤九身体忽然一沉,原来她周边的灵气被昊辰施法抽空,没有灵气支撑,她就不能维持挂在半空中的动作。
“啊!我其实有点恐高!救命!”
白凤九一边闭眼尖叫,一边使劲扑腾,她不想掉进湖里变成落汤小狐狸。
为了不掉到湖里,她扑腾间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她牢牢抓着,很快停住了降落的速度。
白凤九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睛,映入眼帘地是冷如白玉的下巴,继续往上看去,是让女子都嫉妒的桃花唇瓣。
再然后,她看到昊辰冷嗖嗖化成利箭差点射穿她的双眸。
“抱够了,就下去。”昊辰漠然道。
“原来是你救了我。”白凤九松开揽着他脖颈的手,笑着从他清冷的怀中跳下来,“其实你人也不坏嘛,就是性格不好,冷冰冰的,你这样小心讨不到娘子。”
昊辰没理她,一脸嫌弃地看着被抓地皱巴巴的衣袖。
他一点都不想救她,只是她扑腾地太厉害,他若不出手就要跟她一起掉湖里。
对,就是这样。
与此同时的天宫,司命闭眼又睁眼,不敢置信,以一幅见了鬼的神情看着帝君命柱上缠绕着的红线大放红光。
完了,完了!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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