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逃课没有成功,体育课完以后,乖乖回教室上了两节自习课。
小胖子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面睡觉。
温白榆手上捏着笔,翻开书页发呆。
他。转学过来了,那是不是晚上就要到他家来了?
温白榆咬着中性笔的笔杆子,在语文作业本上划了长长的一道。
小胖子睡得不是很舒服,换了个姿势,手肘不小心打在了温白榆的手臂上。
嘴下的笔尖一滑,他被吓得回过了神。
温白榆拿出作业摊开,比照着课本,开始一道又一道的做题。
他离开初中已经好多年了,语文和英语只要再复习一下课本,花点时间来背诵,基本就能回来大部分,但……
他从小到大理科就不行。
数学老师更是堪比催眠大师,只要一看到那张脸,温白榆就能睡着,比任何安眠药都管用。
他记得自己还给钱秃头偷摸拍过一张照,曾经多少个失眠的夜晚都靠这张照片入睡。
数学从前成绩就在班里吊车尾,如今……
能不考0分算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他把数学作业放在最后面,先比照着书本,慢慢开始做语文和英语作业。
长时间离开中学校园,让他每做一道题都要翻翻课本才能确定,效率并不高。
小胖子在旁边狠狠睡了两节课,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惯例去拿温白榆的作业。
脖子伸过去看到桌子上面的作业本,人都傻了,“小鱼?!你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
他一说放到嘴边一琢磨,听起来好像就是那么一回事:“都怪我不好,那地方环境这么差,现在想想,我走过去的时候,背后似乎还有一阵一阵的凉风?”
温白榆:“……”
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将额头前的碎发故意蹭乱了许多,凑到小胖子面前,刻意压低声音,用阴森森的语气开口,“你看我……”
他刻意将“我”字拖长:“像不像是来索命的?”
小胖子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推了他一把,“无聊……”
一边说一边将魔爪伸向摊在温白榆桌子上的作业。
小胖子把语文作业拿好,不禁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这两滴泪真情实感,一想到今晚上除了语文之外的所有作业都要自己做,就恨不得泪淹长江。
摊开一半的英语作业,哭唧唧地开始奋笔疾书——
虽然只有一半,总比没有好。
温白榆把数学作业和课本放进书包里,一直盯着小胖子眼角的泪水。
“你小心一点啊,不要把猫尿滴在我的作业上。”
小胖子吸了吸鼻子,写完英语的最后一笔道,“毫无人性!”
温白榆将英语作业拿过来,放进包里拉上拉链。
背着站起来:“要是我,就把猫尿擦干了说话,你喷到我的脸了。”
小胖子:“……”
——-
温白榆走出校门口,看了一眼竖在大门外白底黑字的“燕升中学”,那好不容易被自己压抑的紧张,又随着越来越靠近公交站牌之后,悄悄从心底升起来。
他是随着人流往站牌走的,到的时候,他还仰着头在站牌上面确认了好几遍要坐的公交和方向。
他们家离学校大概只有7站路的距离。
到家的时候,叶茜来给他开门。
温白榆张开双臂给了妈妈一个拥抱。
叶茜摸着他的脑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今天怎么突然间要抱抱?我们星星这么大了还怕一个人上学呀?”
温白榆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
上辈子家庭和睦,爸爸妈妈身体康健。
再次见到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感触,只悄悄鼻酸了一下。
温白榆摇摇头:“妈妈真漂亮。”
叶茜又被他逗笑了,听起来颇为受用,“今天星星嘴这么甜。”
温白榆在玄关脱了鞋,换上灰色的室内拖鞋,跟在叶茜的身后。
家里的装修和陈设与记忆中的慢慢汇合,这是还没重新翻修装潢过前的样子。
深棕色的地板,配着墨绿色的客厅长沙发,沙发旁边还整了一个灰色的榻榻米。
整体风格怪异而不协调。
但奇怪的是,每看见一件家具,他都能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它为何而来的故事。
那些上辈子不曾在意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间鲜明起来。
叶茜转过头来看他:“星星,站着干嘛,快过来坐着,热了吧?妈妈去给你拿冰镇水果。”
温白榆被她一叫回过神来,欢快地应了一声。
走了几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书包放在旁边。
叶茜从冰箱里端出一盆切好的水果:“今天你姐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
后面的话被门口的一阵门铃声打断,叶茜放下果盘冲着温白榆笑,“一定是你姐,我才刚念叨,这就来了。”
温白榆将英语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握着一根铅笔,假装在茶几上认真思索作业。
他的心口蓦然一紧,外表佯装的镇定,也被那只握着铅笔微微颤动的手出卖。
温白桑在门口喊了一声妈,书包就被叶茜接了过去。
叶茜拍了一下她的背,让她走快点,自个站在玄关里面往外面望。
温白桑半蹲着穿鞋:“妈你着急什么?我都带回来了。”
玄关有些小,后面的人只能在门外等,没办法一起进来。
叶茜冲他和善地笑,招手让他进来,指了指新买的拖鞋,“小辰来了,快点进来。”
温白榆从茶几的沙发处扭过身子看门口的人。
夏日六点的天色仍大明,夕阳站在云层上,金色的光却披上了点暖橙色。
就是这点橙光从客厅窗口的薄纱里偷偷溜进来,躲在了来人的头发上,又散在了肩膀上。
墨色的发梢戴着金色,衬得他整个人仿佛缀进了光里,沉稳安静地像一块玉璧。
那跳跃的金光散成无数光点,像璀璨星河里的星辉,漫天洒下的星子,悉数落在了他出色的眼角眉梢。
五官被金光描得分明,眼尾微微上翘,眉眼敛着,面上带着点礼貌的微笑。
但在温白榆眼里。
他像极了志怪小说里横空出世的妖孽,浑身都透着一股诱人的温柔。
门口的人冲着叶茜温和地笑,脱下鞋子换上拖鞋,喊了一声“叶姨”。
叶茜招呼他去客厅坐,看了看他背在身上的包,又往后面望了望。
确定没其他东西了,叶茜才开口,“东西这么少,晚上叫桑桑他爸陪你去置办一点,在姨家里和自己家是一样的,千万不要拘束。”
温白桑已经站在了茶几旁边,正在和温白榆说话。
叶茜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了她正在问:“你今天怎么没等我就自己回来了?”
温白榆放下笔,心里一咯噔。
猛然记起,初中三年他都是跟着姐姐一起上下课。
这辈子因为时间隔得有些久,再加上心神不宁,居然把这事忘记了。
温白榆无辜地眨眨眼,还没想好理由呢,就见叶茜带着来人走了过来。
这一幕和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重叠。
也是这样蓦然抬头,他的目光撞进了他浅棕色的瞳仁里,那双目浑像两个勾魂的招子,将他吸了进去。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的全身感官仿佛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悠悠地问:
“妈妈,他……是谁?”
他知道他是谁,但在这一辈子却是第一次正式的重逢,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一开口便是哭腔。
他怕自己又落下泪来,赶忙低下头。
叶茜叫温白桑去端水出来:“来,星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小哥哥,和你姐姐一般大,叫俞书辰。”
她让俞书辰把包放在沙发上,哈哈笑道,“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小辰和我们桑桑还有一个娃娃亲呢。”
温白桑从里面出来:“妈,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封建思想,你每次看见人就说一次,拒绝报包办婚姻啊。”
叶茜大笑几声,又转过头去给俞书辰说,“小辰,这是桑桑的弟弟,温白榆。”
俞书辰饶有兴致地盯着趴在茶几上假装写作业的小孩,盯着他头顶的旋半晌。
温白榆已经平静下来,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
俞书辰挑起一边的眉,问他:“星星?”
温白榆眨眨游戏酸涩的眼,不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是老实回答,“嗯,星星是我的小名。”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俞书辰沉思了一下,突然间开口念了一句诗,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咀嚼温白榆小名的来由。
温白榆又看了他几眼,料想他前世就很优秀,肯定涉略了不少书。
俞书辰翘起一边嘴角,半俯着身,“小星星,我们才刚刚见过。”
温白榆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没说话。
他低笑着:“这么快忘记了,小星星?那我来帮小星星回忆一下,学校,围墙边上,跳……”
温白榆手中的铅笔掉下来,看了一眼自家妈妈,连忙打断他,一叠声道,“记得,记得。”
俞书辰继续说:“那你要叫我什么?”
温白榆顺着他的话头叫了一声“哥……”,却突然明白过来。
这回他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些,抬起头,看到了他来不及收回的揶揄笑容。
温白榆:“……”
上辈子他怎么不知道这个男人,他!居!然!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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