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程没回应他,看起来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了。
只不过权安的手一直没松开,语气中像有不甘心,也像仅仅是依赖。
他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恐怕腿伤得不轻,加上在这样黑暗的环境里,也加重了恐惧,如果一开始还能够保持精力,一个半小时以后,两人都有些累了,权安的头轻轻枕在夏程肩膀上,毛茸茸的发顶很温暖,他一边继续拉着夏程的手,一边出声:“那女人该不会也掉下去了吧。”
夏程也忍不住有点担心,到底为什么田易现在都还没回来?哪怕是找了一路的信号,也不至于没有一丁点消息。
从井下往上看,只隐隐约约有点光亮,因为长久没人居住,这边的井口早已经被杂草覆盖住了,也正因如此,两人路过时才会完全没注意到井口,直接掉了下来。
“她不会是找不到咱们了吧?”
夏程的担心没错。
田易回去没多久就找来了救援,只不过再回来时早已经记不清两人掉下去的位置在哪了,甚至顺着路牌也找不到位置,耽误了两个多小时,一点头绪都没有。
井下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权安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怎样,也许是夏程终于想到了这一点,忍住了因为缺氧引起的头疼大声呼救,差不多半小时,搜救人员才听见了声音。
他受到了一点擦伤,小腿胳膊和后背上都擦掉了挺大一块皮,额头也流血了,比起权安并不算重,井下黑暗看不清,直到后者从井里被拉出来时,夏程才注意到这人的伤势,小腿的部分肉眼可见的弯曲了一块,已经有点发青,缺氧严重。
被抬上车的时候,他还看着夏程,嘴唇都疼白了,小声叫:“你得去医院看我。”
他摩擦着夏程的小手指,笑了下:”不去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伤口离心脏远着呢,你死不了。”
夏程淡淡把手抽回来:“这里还有事没处理完,我还不能走。”
他身上的伤在现场处理检查了一下,拒绝了立刻去医院检查,虽然有工作人员劝他,不过夏程自己的身体,他还算有把握。
在周围所有人的面前,夏程说道:“我还没搞清楚走错路的原因,现在还不能回去。”
现场混乱成一片,但大部分人还是都围在伤者周围,因此听见夏程的话,神色各异,大部分都是不解,人群中只有童宇那个队友心虚了,他是很害怕这事被抖出来,立刻反驳:“还能有什么原因?你们自己走错了呗,听你这意思,难不成还是有人故意害你们?你觉得大家像凶手吗?”
人群原本还只是疑惑,一听这话都有点不舒服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被怀疑,哪怕是有了这种传言,也是相当坏名声的。
“是啊,你这不是在闲的吗?”
“没事找事,不会这种事也能用来炒作吧?”
夏程垂了下眼睛,在井里两个小时,又是惊吓又是受伤,让他看起来也很脆弱,这时候悄悄挤出几滴眼泪来,再抬头眼眶都红了:“我不是怀疑大家,我是担心大家。”
“我们从拍摄地出来的时候,就是按照牌子上的指示走的,却把我们指向了这样一条危险的死路,这次是拖了田易姐的福,才侥幸这么快就得救了,可如果让这样的隐患继续留在团队中,这一次是我们,下一次就不一定是什么人了,我只是觉得造成这样致命工作疏忽的人不应该留在团队里,和怀疑陷害有什么关系呢?”
他通红的眼睛紧紧盯上了方才说话的男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了,为什么要这样说?”
夏程的可怜样子,好像确实也不像有坏心眼,人们犹豫了,把目光一时间又都落在了刚才那男生身上,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话,队友乔季周在旁边挠挠脑袋:“反正,夏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都快吓死我了。”
夏程还想继续说话,却被乔季周搂着肩膀往外走:“咱们先去吃饭吧,肯定吓坏了吧,吃点东西好有力气,等会儿把管立牌的工作人员都叫过去就行了,没必要什么都亲力亲为,快吃点东西再去检查一下吧。”
“不了。”夏程转身躲过他的手:“我觉得这种事越拖越搞不清,谁的错误谁来负责,拖久了没了证据,只会冤枉没做错事的人。”
乔季周张了张嘴巴,还没说出话,夏程就已经找到了负责摄像的工作人员:“大哥,刚才我们出去的时候,几个地方的摄影机都在运行吧?”
那大哥点了点头:“跟着演员的镜头都开着,但更衣室那边因为要保护隐私,没打开。”
“咱们先去看看吧。”
小路的路牌距离抓鱼的场地不远,现场每个嘉宾都有一台跟着的摄像机,所以也不排除有可能正好把调换牌子的人录进去。
只不过这项工作量巨大,不仅需要把每个人的拍摄过程从头看一遍,还得时时刻刻确认不错过边边角角的细节,没有一个晚上估计完成不了。
“不浪费工作人员的精力,我自己来找。”
面对夏程的固执,大部分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劝了几次没效果,也就去吃饭了,这顶多算个综艺事故,也不会影响综艺播出,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谁都无所谓。
只有童宇他们一个队,全部脸色发白。
坐在椅子上裹着薄被,夏程其实也很累,在井下的快四个小时,他确确实实想到了死亡,尤其在田易很久没有回来的时候,权安又受伤不知轻重,他虽然没表现出来,内心却很害怕。
井下空气稀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蛇和毒虫一类的危险,黑暗窄小,压迫着神经。
直到现在,都还有点头疼想吐。
可如果现在去休息,夏程觉得很有可能会有人来替他销毁了证据。
“吃点东西吧。”即便所有人都走了,乔季周却一直贴心围在夏程旁边,还端来了一碗热汤面:“别把身体搞坏了。”
夏程接过面,说了声谢谢,但他还吃不下去,喝了两口汤,对乔季周道:“如果你觉得累就先回去吧,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后者没说话,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上方盯着夏程的头顶一会儿:“有时候太固执也不一定是好事。”
回头看了乔季周一眼,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完全不像平常一样没心没肺,夏程说不好那种感觉,乔季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就连眼神里也带上了一点莫名的狠劲,不过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摸着脑袋笑了下:“你看着,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回来陪你。”
“不用。”夏程拒绝的很干脆:“我一个人就行。”
“可我很担心你,你还没去检查,不知道伤没伤到头,如果晚上一个人出了点什么事或者晕倒了,都没有人知道,太危险了。”
夏程并没有再理会他,不管乔季周在不在这,他都一定会把所有录像从头看一遍的,除了他自己,其余所有人夏程都不信任。
在这人回来之前,田易又来看了夏程一次,女人白天估计也吓坏了,她对于夏程的做法并没有评价,只是给夏程带了一点衣服,口香糖和自己熬的汤,还有夏程的手机。
“还没找到吗?”
夏程摇摇头:“拍摄有点晃荡,看得人头疼。”
女人坐在他旁边,给他把汤打开,还有体温计和一些退烧药,夏程没有拒绝,他确实有点发热,吃过药以后,感觉舒服多了,汤也很好喝,不会让人觉得腻的南瓜汤。
“我记得很清楚,那立牌是被人动过了。”女人皱着眉头:“而且不止动了一次,在我回去通知营救以后,再回去找那条路,才发现指示牌又被人换回了正常的方向。所以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没找到你们。”
“你是说,牌子被人动了两次?”夏程有点惊讶,如果这人一开始换指示牌的意图只是捉弄他,在得知两人已经有了危险还去耽误搜救,换指示牌的位置,就是实打实的恶毒,想掩盖罪行,不顾他们的死活。
“姐,这事你先别和别人说。”夏程还是很冷静:“咱们不要打草惊蛇。”
女人点点头:“对了,刚才你手机来了电话,就在我回去找你的路上,我替你接了一下。”
“什么电话?”
田易看起来有点想不通:“上面写得是管道维修,可我接起来,听声音好像又不是,声音特别耳熟。”
夏程:“……”
是卫行修。
他打开手机,立刻播了回去,刚响了一声,立刻就接通了:“你出事了?”
夏程估计田易应该和他说了点现场的情况,于是也没隐瞒:“没什么大事,掉坑里了,擦伤了一点。”
对面沉默了一下,又问了他几句,很快就挂断电话了,看起来是有什么急事似得。
夏程没当回事。
来回翻看了几次,都没找到证据,不过有了田易的话,夏程又把后面的摄像都翻了一遍。
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了。
现场一个年轻的小孩曾走远了点,去到附近小瀑布底下冲凉,镜头扫过小道,角落里清清楚楚的两个身影,把立在地上的警示牌拔了出来。
画面晃动的厉害,夏程不断放大,为了方便工作人员辨认,现场每个嘉宾衣服背后都有贴名字,童宇的名字很清楚的被照到了镜头里。
“真蠢。”夏程冷笑一声,这人连做坏事的时候都不知道先把衣服脱了,留下这样的证据,打开电脑,将这一段剪辑下来准备保存,一切都做完,夏程松了口气,准备起身。
他这才看见了背后的乔季周,帐篷里光线黑暗,这人不知道已经在背后站了多久,他带着点打量,一双眼睛幽幽盯着夏程:
“找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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