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真的举动,让陈郁完全摸不着头脑。
席真的动作非常迅速,步伐灵巧,落地无声。
陈郁本能地感到不妙,放开唐宇,从沙发上站起来。
席真从玄关折返,走向陈郁。
陈郁学过搏击,眉心深锁,率先出手。
然而接着他眼前天旋地转。
席真动作敏捷,力气也大得出奇,揪住陈郁的衣领,轻轻松松把人掼在地上。
即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一摔仍是让陈郁疼得一瞬间面目扭曲。
响声惊动屋外的保镖,门又没锁,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立刻进屋。
不等保镖做什么,别墅外突然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
刹车声不止一处,近十辆车包围别墅大门。
脚步声直奔大门而来。
席真目不转睛地注视门口。
数名安保模样的人冲进客厅,眨眼制伏陈郁手下的保镖。
随后,一名身穿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西裤的年轻男人赶到。
他的视线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迅速锁定了唐宇。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前,双眼通红,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呆呆的唐宇。
十几分钟前,年轻男人的身影还出现在电视上。
唐宇渐渐回神:“……文成?”
夏文成抱紧唐宇:“没事了,阿宇,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躲着不见人。我来了,阿宇,没事了……”
唐宇的神情如坠梦中。
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惊醒了美梦。
终于确定是现实,他用力回抱住夏文成。
唐宇额头抵在夏文成肩头,闭上双眼,喉间发出的声音从哽咽到嚎啕。
夏文成的白色衬衫被眼泪染得一塌糊涂。
地板上,头晕眼花的陈郁终于回过神。
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挟住陈郁。
陈郁被压在地毯上,他抬起头,眼中的黑色宛如阴霾,沉沉地注视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席真挪动几步,挡住陈郁的视线。
阴沉之色全部聚集在眼底,陈郁忽然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夏文成,原来都是你搞的鬼,夏家也敢和陈氏作对。夏文成,算计我陈氏,觊觎我的人,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唐宇想起来:“文成,我们快走。别墅里有特殊的安保系统,你带这么多人来,不超过五分钟,陈郁的手下就要来了!”
陈郁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夏文成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掏出手帕给唐宇擦拭眼泪,细心整理好对方身上凌乱的衣物。
夏文成安慰唐宇:“没事的,警方马上就到。”
陈郁一愣:“警方?”
仿佛被笑话逗乐,陈郁笑出声:“夏文成,我以为你会机灵一点。你居然选择报警……你怎么这么天真,以为报警有用?”
陈郁注视着唐宇,眼中深情款款:“小宇,你现在道歉,保证以后待在我身边,乖乖听话,我还可以原谅你。你再好好向我求求情,我不是不能给这位夏先生留一条命。否则,一会儿等警方到了,被带走的只会是夏文成,而不是我。”
彬彬有礼的语气,掩饰不了陈郁的有恃无恐:“你们能向警方控告我什么呢,无非是说我非法囚禁小宇之类的。但这显然是误会,我和小宇是正当的情侣关系,并且订了婚,这一点,很多亲戚朋友都能证明,订婚宴会也有全程录像。小宇有精神问题,我不让他出门,限制他的自由,都是为了照顾他的病情。关于小宇的病情,我可以提供多位专业医生出具的诊断书。”
陈郁说:“我做的一切全部合理合法,没有任何问题。反倒是夏先生,先是居心叵测地在我身边安排内应,现在又带领一大群人私闯民宅,意图对我和我的伴侣进行人身伤害……这些罪名要认真追究起来,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夏家能顺利解决的吧?”
陈郁每说一句,唐宇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唐宇眼中浮现出绝望,他知道陈郁说的都是真的。
陈氏在赤城一手遮天,只要陈郁愿意,他就有一百种方法可以颠倒黑白。
夏文成的父亲经商,在本市也有一些地位,但绝对无法和陈氏抗衡。
夏文成十分镇定,握紧唐宇冰冷的手。
夏文成开口:“席真,我带来的公文包里有一些东西,你拿出来给陈少过目。”
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席真打开,依照次序从包里取出几份文件。
夏文成拿起第一份文件:“这一份是你收买的那些专家承认受了你的钱,为你开具虚假的诊断书的证言和证据。他们都已经承认,唐宇没有患严重的心理疾病。里面还有唐宇的血检报告,证明你一直在强迫健康的人服用一些会对精神造成影响的药物。”
陈郁脸色变得阴沉,同时感到难以置信。他一直都很小心,夏文成怎么可能拿到唐宇的血检报告?!
陈郁猛地想起下午来给唐宇做检查的家庭医生:“……好,很好!我以为翁医生会比较识时务,原来也是迫不及待找死的!”
顿了一顿,陈郁冷笑:“你们以为这些会有用?我说它们都是伪造的,它们就是伪造的!”
门外此时再度传来脚步声。
陈郁神色一喜,紧皱的眉头松开:“我的人到了。”
他望向唐宇:“小宇,我给过你机会了。放心,你是我心爱的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胆敢冒犯我陈氏的人,可就不会有这样的优待了。”
陈氏雇佣的保镖团,成员都是前雇佣兵,身手了得凶悍无比。
陈郁胜券在握,等待保镖团冲进客厅。
然而,十几秒后,进来的不是什么保镖团,只是一个神色慌张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露面就被安保人员制伏,看清眼前的阵势,男人顿时吓得面色如土。
认得这人是自己的行政助理,陈郁惊疑不定,厉声问:“吴郝,怎么是你?!”
吴郝快要昏过去了,他被安保人员控制着动弹不得,哭丧着脸对陈郁说:“陈少,不好了,出大事了。我打电话联系不上你,只好赶紧过来……”
陈郁这才注意到手机,他之前搂抱唐宇的时候,不想被打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随手丢在了沙发一角。
吴郝火急火燎,陈郁心中充满了不妙的预感:“快说出了什么事?!”
吴郝正要说话,夏文成看一眼时间,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本市电视台正在播报新闻:“欢迎收看午夜新闻快讯,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我市有关部门接到热心群众举报,成功破获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官商勾结的行贿案件。根据热心群众提供的证据,有关部门依法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并对主要涉案人员实施逮捕。涉案的陈氏集团是我市著名龙头企业……”
新闻接下来说了什么,陈郁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狰狞可怖,恶狠狠盯着夏文成。
陈郁额上绽开青筋,此刻的他身上再找不到半分镇定,语气中流露出歇斯底里:“这不可能!这是假的!你们不可能有证据!都是你们捏造……”
明明所有关键的证据他都妥善地收好,装在的特质的保险箱里,一旦有风吹草动,来不及转移,保险箱甚至能够立刻将证据全部销毁。
陈郁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席真。
陈郁想到了,今天公司状况不断,先是总公司高层爆出丑闻,接着下属公司爆出产品质量问题,又传出行贿的风言风语,都是从这个沉默寡言的生活助理进入二楼书房之后开始的。
可是,席真是怎么办到的?
席真确实有在书房里走动,也有接近过保险箱,但是陈郁努力回忆,也完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可疑行为。
——
警车响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深夜幽静的山腰别墅周围被警车灯光照耀得亮如白昼。
陈郁和陈氏相关人员都戴上手铐,被押送上车。
夏文成扶着唐宇走出别墅。
宛如从地狱回到人间,唐宇眼眶一热。
他的心中充满感激,忍住泪,抬头向夏文成笑了笑。
唐宇转头寻找另一个人,他还没向对方道谢:“文成,席先生呢?”
席真刚才还跟在两人身后,夏文成回头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席真的踪影。
只有一只半大的猫,在夜色中也看不清毛色,钻进一旁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
啪嗒一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在地上。
夏文成摁亮手机的手电筒,往地上照了一照,发现是个牛皮纸袋。
唐宇脸上难掩惊讶:“这是……”
他连忙上前,弯腰捡起纸袋,打开往里面一看,果然是他的剧本。
——
席真其实是一只猫,半大体型,比奶猫大一点儿,但也能毫无压力地蜷缩在人类的外套口袋里。
席真和他的饲主一起住在赤城市隔壁的橙宫市的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便宜出租屋里。
饲主名字叫做夏文成。
席真第一次见到夏文成,是在橙宫市一条堆满垃圾的偏僻小巷子里。
橙宫市在赤城市隔壁,堆满垃圾的小巷子里,夏文成满脸青紫,被毒打得快要看不出本来面目,也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这条巷子里。
席真只是路过,看人一动不动,好心地上去看看人类是否还活着。
没想到被人类捉住。
那天的夏文成哭得很惨:“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救不了你……我保护不了你们……对不起……”
后来,夏文成被人找到送去医院,坚持带上了席真。
席真就这样被夏文成收养,饲主有时候会抚摸着他,半开玩笑:“吃得不少,就不长个儿,这么小一只,流浪的时候没少吃苦头吧?现在没事了,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们……”
饲主的话说不下去,脸上露出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的痛苦表情。
席真跟随夏文成生活,夏文成是个跛了一条,皮肤粗糙黝黑饱经风霜的男人。
一人一猫居住的老旧房间里,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杂志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新闻报道。
夏文成不在家的时候,席真没事就看看这些旧新闻打发时间。
墙壁上的内容里,有某话剧编剧沉迷创作罹患精神疾病的报道,有隔壁赤城市著名的话剧社解散,有某民营企业家在破产之后带着全家一起自杀,一家三口驾车坠崖,夫妻二人、长子、女儿当场毙命,只有小儿子活下来了,却落下终生残疾的新闻。
除了这些,剩下的都是和赤城市陈氏集团有关的报道。
夏文成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上午出门打零工,傍晚回来,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饭,给席真添猫粮和水,铲猫砂。
没有过很久,夏文成被丢在小巷子里时的那一身伤还没好全,突然有一天,夏文成上午出门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席真等到半夜,出门去找,才听说附近有个人,遇上抢劫的被打死了。
——
猫有九条命,席真决定分出一条给夏文成。
席真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分出一条性命给夏文成之后,他居然回到了过去。
好在,法术最终是成功了。
席真从过去回来。
小猫在暗处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夏文成和唐宇,转身钻过灌木丛,就回到了橙宫市。
席真所处的时间回到了他被夏文成捡到的那一晚。
脏乱昏暗的巷子里,小猫蹲在一堆还算干净的废弃砖块上,抬头望向巷子口。
没有人出现,这在席真的意料之中。
过去的时间里,陈郁被逮捕,陈氏消失,唐宇被顺利解救,夏文成和他的家人都不会再被陈氏针对,夏文成不会家破人亡,在赤城市待不下去,被迫搬到橙宫市之后也没法安稳生活,继续被陈郁派人监视殴打。
夏文成现在应该好端端地在赤城市生活。
席真伸了个懒腰,毛皮水滑的小猫拉长身子。
他晃晃脑袋,一身绒毛柔软蓬松。
突然席真感到晕眩,他眼前一黑,小猫从砖块堆上掉下来,笔直摔向地面。
清楚地感受到生命力的衰减,席真心里明白,这是分出性命的后遗症。
席真掉到地上之前,突然停下来。
小猫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金光,居然飘浮在半空。
席真缓缓飘向巷口,前方居然有个垫着软垫的干净纸箱,纸箱上面居然还被人细心地做了一个挡雨棚,纸箱外侧贴着一张字条,用马克笔大号加粗写着【有主勿动!】。
席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小猫像被一双大手托着,轻轻地放进箱子里。
金光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蜷在箱子里的小猫。
人形只维持了几秒便消散。
几分钟后,一男一女赶到小巷巷口。
两人找到隐秘放置的纸箱,往里一看,顿时呆住。
救命!老大看中的小猫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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