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慕晚舟脸红了,眼中闪过一丝极轻的黯淡:“臣知道了。”

    他这一丝微弱的神情没有逃过萧骆北的眼睛,萧骆北心中餍足,但又燃起欺负他的念头,戏谑问道:

    “怎么,吃醋了?”

    慕晚舟愣了愣,暗金的右瞳略微一眯,轻轻摇了摇头。

    “臣身为圣上的左膀右臂,万事应以圣上为先。更何况,臣并非后宫嫔妃,岂能善妒,为圣上增添烦恼?”他柔声说,字字真挚。

    “这么懂事?”萧骆北被他乖巧的样子逗笑了,“晚舟,你这嘴是真甜,朕喜欢得不行……”

    慕晚舟听了,甜甜的一笑:“臣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萧骆北满意的打量他一阵,突然又想起什么,目光和嗓音都沉了下来:

    “你这次跟皇叔父见面,有收获吗?”

    慕晚舟点点头:“有。臣与他相谈途中,下人送来一封信函。臣只需看一眼便知,那是左相大人送来的密函。”

    “哦?怎么看出来的?”

    “信封上虽然一字未落,但那材质是仅有左相大人使用的落雪笺,白色的表面有雪花图案的暗纹。”

    左相陶臻,是个狂热的恋物癖,又尤其喜好收集和制造各类漂亮纸张,落雪笺便是他自己独创的信纸。他一旦对自己研究出来的玩意儿满意,便会忍不住在各种场合尽量的使用,巴不得别人都能欣赏到他的成果,结果这次便被慕晚舟钻了空子、窥得机密。

    “很好。”萧骆北对他的眼力绝对信任,沉吟一阵怒道:“陶臻那个老东西竟然也与皇叔父暗通款曲。平时见他一副老实清高的样子,没想到却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慕晚舟缓缓点头:“既然知道临安王与他有所联络,那么下一步也不难办。臣会想办法做进一步的探查。”

    “嗯。”萧骆北斜他一眼,忽然口气变得暧昧浑浊,“说起来,你跟皇叔父单独会面了?”

    “是。”

    萧骆北喉结微微滚动,眼中戾气与危险一起升腾:“呵……你竟敢违抗圣命?!”

    慕晚舟一双勾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那样做,臣如何探得消息?”

    萧骆北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你跟他在房中都干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慕晚舟神色自若的笑着,“臣想打探他回京之后有何打算,但他不肯轻易上钩。还好臣窥到了那封信函……”

    萧骆北一把掐住他下巴,恶狠狠的将他抵在冰冷的桌面上:

    “少跟朕装蒜!皇叔父一向肆意妄为,既然他对你求而不得已久,就没趁机占你便宜?!”

    慕晚舟被他用力摁住,眼尾憋得泛红,但望着萧骆北的眼里却满是痴迷。他轻声道:

    “他有,但是臣巧妙蒙混过关了……”

    “哦?”萧骆北戏谑的挑眉,但眼中寒光未减半分,“你就没顺势也同他玩乐一番?”

    慕晚舟水汪汪的眼中尽是坦然,还有满满的痴迷。他抬手轻轻抚上萧骆北俊美的脸侧,嗓音带了一丝羞涩:

    “怎会?圣上不是吩咐逐川来护着臣么?若真有什么事,他会愣着不出手?再说,臣一直都想着圣上……臣……”

    “……”这话不无道理,萧骆北本就大体信得过他,此刻心中仅存一丝的疑虑也被驱散了,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盯住他,语气如寒冰:

    “想着朕?想朕什么了?”

    慕晚舟脸唰的红了,他有些慌乱的移开了目光,咬住薄唇许久没有吭声。那楚楚可怜又千般娇媚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动不已。

    只有在萧骆北面前,他才会显露出这样的一面。

    “嗯?说话!”萧骆北失去了耐性,皱着眉捏紧了他下巴。

    慕晚舟眼波回转,抬起身来,凑到萧骆北耳畔,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什么?”萧骆北听罢,眼里燃起了火光,唇角的笑意不由自主的上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慕晚舟却不肯再说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捏紧了衣袖,低头小声抱怨道:

    “阿北……”

    萧骆北最听不得他这样叫自己,更何况是在他说出了那样没羞没臊的话之后。

    “你这浪货……”萧骆北不容分说的吻住了他的唇,“你……找死!”

    御书房里本是安静宁和的,渐渐的响起了一些声音。宫人们都习以为常,默默守在外面,神色如常。

    毕竟,圣上跟慕大人好几天都没见面了。慕大人那般爱慕圣上,圣上也极为宠幸慕大人,必定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一折腾,便时间飞逝,日薄西山。晚些时候,萧骆北命人将晚膳送到御书房内室,抱着慕晚舟起来与他一同用膳。慕晚舟青丝散乱,累得几乎坐不起身,萧骆北只好亲自喂他。进了些食,慕晚舟脸上总算有了血色,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自己接过碗筷。

    “别动。”萧骆北不耐烦的皱眉挥开他的手,又舀起碗里的燕窝送到他唇边,“张嘴。”

    慕晚舟乖乖张了嘴,温热的燕窝在口中蔓延,使他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劳烦圣上了。”他这话虽然讲得客气,但语气里的开心却掩饰不住。

    刚刚才翻云覆雨过,萧骆北一想到他的热情,心情就十分好,宠溺的一笑:

    “你要喜欢,朕可以天天喂你。只要你……”

    旁边有宫人伺候,他便凑到慕晚舟耳边,故意用挑逗的口气低声道:

    “夜夜都像方才那般……”

    慕晚舟脸上发烫,抬不起头来。萧骆北最喜欢欺负他,看他窘迫的样子,嗤笑一声:

    “晚舟,张嘴啊。”

    两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把晚膳用完。萧骆北屏退了下人,又回来搂着他。两人数日未见,慕晚舟是真的想他了,一到只剩两人,便贴过来亲昵的连连亲着萧骆北的唇角。

    “你……”萧骆北受不住他撩拨,一把抓住他手腕,“小心玩火自焚……”

    慕晚舟不言语,却是难得的固执的拨开他手,再度埋下头去。

    “你怎么回事?欲求不满?”萧骆北虽然心里烧得慌,但考虑到他刚刚精疲力尽的样子,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牢牢捏着他后颈,不让他乱来。

    “阿北……阿北……”慕晚舟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眼神迷乱,急切的寻着他的唇,一遍一遍温柔的吻上来,“我想你……你不是说要我夜夜都这样?”

    “……”萧骆北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

    每次慕晚舟唤他“阿北”,自称也会从“臣”变成“我”,将两人的距离无形的拉近许多。虽然他是在模仿凤月华,但萧骆北时常产生一种幻觉,觉得每次这个时候他最接近真实的慕晚舟。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只是一种近乎本能般的直觉。

    他来不及深想,慕晚舟温热的身子已经再度贴了上来,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防线。

    直到深夜,两人餍足的拥在一起,慕晚舟有些失神的望着头顶的帷幔,满脸红晕。萧骆北恋恋不舍的咬着他唇,低声道:

    “你今天疯了?”

    慕晚舟摇摇头,侧头看了看萧骆北,眼中突然泛起温柔。

    “圣上不是说我不如宋贤人么?臣不想让圣上失望,自然要更尽心尽力。”

    萧骆北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随口编来诓他的话,他竟如此当真,还讲得这般诚恳,毫无怨色。他细细打量慕晚舟的神色,心里突然有点愧疚。

    “傻瓜。”他捏了捏慕晚舟的鼻子,“就那样怕朕厌倦你?”

    慕晚舟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萧骆北“啧”了一声:“行了行了,瞎担心什么,朕根本没去过宋贤人的寝宫!”

    慕晚舟蓦然抬头,瞪大了眼望着他。

    萧骆北困乏了,一边阖眼一边将人牢牢搂在怀里,难得温柔的啄着他唇:

    “放心了,便陪朕睡会。”

    “嗯。”慕晚舟埋到他怀里,乖巧的点点头。

    睡过去之前,萧骆北听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好像总算是安心了。

    他便是这般爱朕……萧骆北想。

    ·

    陆逐川在承掖殿守到黎明破晓,才看见慕晚舟缓步回来。他还是穿着昨日的红色狐皮大衣,衬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好似从幻境款款走出的谪仙一般动人心弦。

    见到陆逐川,慕晚舟眼中微微一动:“逐川,你等了一夜?”

    陆逐川不以为意的冷冷道:“无妨,猜到你宿在御书房了。怎会这个时候回来?”

    承掖殿是萧骆北给慕晚舟在宫中安排的住处,离御书房和金銮殿都很近。平时萧骆北有政务处理时,慕晚舟便独自住承掖殿,随时听候他的差遣。

    相比之下,慕晚舟在京中的府邸形同虚设,时常好几个月才回去一次。

    慕晚舟笑笑:“天亮之后还得上朝,总要回来换件衣衫。”

    陆逐川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他发青的眼圈和一脸倦色。

    慕晚舟进屋,宫人们取来官服替他换上,又端来热水,慕晚舟将毛巾浸湿了,一丝不苟的洗了把脸。温水擦过,他的脸色似乎有了些血色。

    “逐川,你又生什么气?”慕晚舟温声问。

    在他身后倚在门边的陆逐川冷笑一声:“你总该知道宋贤人的事了。”

    “知道。”

    连陆逐川都知道了,慕晚舟又怎会不知。

    陆逐川凤眼微闪,一字一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带着讽刺还是沉痛:

    “那我倒想问问你,做别人的替身做得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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