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问仙宗时,有开设各种课程,阁中有古籍记载五行八卦,天地阴阳,奇门遁甲。
其实这些书在修仙界人中,用处不大,甚至只是一本普通书籍,但对于凡人来说,却能窥破一生机缘,千金难求。
修仙界虽然讲究命中有时,天道轮回,修仙人对比凡人一生庸庸碌碌,可以说是掌握了自己的一丝命运,修仙有助延年益寿,若有机缘,至金丹元婴,除却天灾人祸寿数便没有上限,这就是凡人眼中的长生。
风月客栈的老板姓赵,是个中年人,挺着大大的肚子,留了一撮山羊须,他抄着算盘,圆润的算珠在他指尖打转,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听道一行五人要去摆算卦摊时,倒是有些吃惊,胸小的绿豆眼绽放了几丝光亮,他肃然起敬,“敢问各位仙长,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在凡人眼里,但凡是个修士,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长,仙长无所不能。
如今听闻仙长屈尊降贵,前来算命,简直是神仙下凡前来指导。
花间镇地处偏僻,只是个傍水的小镇,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鲜少有修士经过,纵有修士,更是高高在上,瞧不起这些凡人。
万轻舟正襟危坐,眼中多了几分认真,开口:“自然可以,请老板坐下,我为您卜卦。”
住在这里两三天,赵老板见他们是修仙人,连带着菜的分量都格外足些,万轻舟虽然有些脾气暴躁,但他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他取出自己闲时在问仙宗不知何时铸的龟壳,里面还有几片厚薄均匀的薄片。
万轻舟未进问仙宗时是个闲散的富家少爷,最爱斗鸡走狗,异想天开,做了器修亦是。
凡间人以龟壳卜卦,六爻批命,他生出奇思妙想,若将二者结合,那岂不是万物可占?
他注入灵力,双手结印,将薄片在龟壳中摇匀,闭眼沉思。
片刻后,吐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又缓缓道一句:“身闲心静平生足,只叹光阴错。”
刹那间,赵老板好似被击中灵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曾是个边陲小国的世家子弟,家族式微,他无心追名逐利,便远离纷争,找了个小镇开了个客栈,闲散一生,转眼间已然过了这么多年。
年少时不肯追名逐利,老来安闲,这便已是大半生。
赵老板俯身作揖,道一声谢:“谢过仙长。”
他并未再问其他,他其实经常问着自己可曾有悔?
但答案从来都是——不悔。
赵老板拎着他的算盘离去了,继而投入风月客栈这个他用心经营的小世界。
很快,花间镇都知道镇上来了五个仙人,可以去找他们算卦、治病。
一时热闹异常。
“仙长,我这一生可否升官发财?”
万轻舟摇晃龟壳,吐出薄片,在阮羡鸾耳边传去一句秘语,阮羡鸾随即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
“仙长,我儿此生可否能中个状元当当啊?曾经有人为我儿批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啊!”
沈陵看向万轻舟,万轻舟使了眼色,随即江沈陵轻咳一声,淡然道:“令郎顽劣几分,终究还是有几分慧根,若能好生引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仙长,我多年不孕,夫家快要绝后了啊!只是我夫君身强力壮,夜夜耕耘却不见结果,求仙长帮帮我,让菩萨给我赐下子嗣!”
济云帆为眼前夫人把脉,红着耳朵听着这些臊人的话,开口:“夫人身子无恙,断可有孕,只是时候不至,急不得...不如回去将这丹药化水服下。”
江婉婉在一旁倒上茶水,为四人一一奉上。
......
问仙宗主修剑法,大多修士皆是剑修,器修医修虽然也有,却不是特别多。
问仙宗其实有开过一门风水课,主教风水八卦,看相、卜卦。这门风水课在他们眼里,难登大雅之堂,鲜少有人去,没想到万轻舟竟学的如此之好。
济云帆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万师兄博学,云帆佩服。”
万轻舟看到这个磨磨唧唧的医修竟然说出赞颂之语,心下得意,咧嘴大笑,露出一口银牙,揽过济云帆,“没想到你这医修婆婆妈妈的,竟然如此识货!不过你也不差,不孕不育的问题都能解决,是我平日里小瞧你了!”
平日济云帆与万轻舟总能互相抬杠,杠上一番,万轻舟开口闭口颇有嫌弃之意,满嘴都是“你这医修,婆婆妈妈!”
而济云帆看不上万轻舟不拘小节,甚至觉得有些粗、鲁,总是回怼一句:“你这粗鄙的器修!”
如今两个少年一同在外历练,一同做着一件事,已然赤诚相拥,俨然要做起兄弟。
阮羡鸾心下无端生出老母亲般的慈爱,看向沈陵,他面色如常,只是从未说过如此多的话,江婉婉本欲为他擦汗,但沈陵只是接过手帕,道一声“多谢”,随即自己擦拭。
暮色四合,这一日赚了不少,众人正准备收摊之时,却来了一个人。
是姜秀才。
他依旧像是棺材里倒出来的一具骷髅,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此刻读书人身着宽大的袍子套在他身上,就像是农田中的稻草人,套着宽大的衣裳,在驱散叽叽喳喳的雀儿,几日不见,他像是苍老了十岁不止。
阮羡鸾看到他时,吓了一跳,问道:“姜秀才有何所求?”
姜秀才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像是粗糙的沙砾:“你们是修仙人。我想问问,我的女儿,如烟,为何死了。”
阮羡鸾瞳孔放大,如她所想,如烟的死,另有隐情。
她将姜秀才引入客栈,示意等会再说。
此时,除沈陵外,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待阮羡鸾说完来龙去脉,三人突然明白了为何阮羡鸾要在这里设立一个算卦摊,又予人治病。
江婉婉抱住阮羡鸾的胳膊,“我就说大师姐一直不将金银俗物放在心里,怎么这次竟然和我们一起搞起这些赚钱的小玩意,连陵哥哥也跟着一起,原来如此!”
江婉婉突然觉得储物囊中的那盒胭脂有些烫手,有些过意不去,陵哥哥买了一盒胭脂给她,接下来却要摆摊算卦,来维持接下来的开销。
济云帆作揖:“大师姐运筹帷幄,借我们的摊子放出消息,那卢秀才自己心甘情愿的找上门来!”
万轻舟抱拳:“大师姐高明,打蛇打七寸,这招引蛇出洞十分厉害!”
阮羡鸾扶额掩面,“二位师弟谬赞。”
内心却在捶地大笑,其实,她有些懒得查了,只是单纯的没事情干,她觉得有男主在,按照原著的时间条,男主自己会捉狐妖,不用她操心,她跟着拜算卦摊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沈陵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弯了弯,散漫的掀了掀眼皮,算是默认。
沈陵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但他不能说,因为他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因为囊中羞涩,和纠缠他一生的死对头阮羡鸾,带着自己一直保护着的江师妹,还有两个上辈子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同门一同算卦摆摊,只为银钱几两。
五人各怀心事。
众人在风月客栈的院子中布下了一个阵,防止几人的谈话被外人知晓。
阮羡鸾开口,带着几分质问的问道姜秀才:“姜秀才,你是如烟的父亲,可否告诉我,如烟究竟是怎么死的?”
姜秀才捂住脸,悲痛不能自抑,“如烟,在我给他和卢书成定下婚约时,抵死不从,甚至卷了包袱逃跑,被我抓回来后,关在屋里,过了几日,又逃跑了。”
姜秀才陷入了沉沉的回忆,整个人笼罩在悲伤之中,像是稍有风吹雨打,整个人就能倒下,他红着眼,沙哑着嗓。
半年前,如烟尚未及笄,花间镇如烟美名传遍四处,那时候媒人踏破了他家的门,他都未点头同意,他觉得前来求取的人胸无点墨,半点配不上他天仙似的女儿。他想,他的女儿要嫁的夫婿得有状元之才,胜过李杜,因此他一直没有同意。
阮羡鸾蹙眉:“不是你说如烟早有未婚夫的吗?怎么又成了所有人都配不上你的女儿?那卢书成又是怎么来的?”
姜秀才此时已是泪意涌上,他哽咽:“我未曾给如烟定下婚约,直到她带回一个男子,跟我说他们已私定终身...”
那时候如烟快要及笄,怕自己被自家老爹乱许了个人,于是她带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回到了家中。
那个男子,叫非晚。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红衣,双眸明亮如星,生着一双极好看的狐狸眼,神色慵懒,却不显女气,反而有一番别样的丰神俊朗,风流自成。
与如烟站在一起,宛如一双壁人,郎才女貌,倒有几分登对。
如烟说,这是她心悦之人,非他不嫁。
姜秀才问道,姓甚名谁,家中几人,人丁几许,可曾有功名在身?
无姓,叫非晚,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不通文墨。
阮羡鸾心想,长叹一声,这样去求亲,难道不会被打出去吗?
你去见女方家长,人家问你:几岁啊,家里几口人啊,做什么工作啊,学历是什么,考了公务员了吗,年收入多少啊,安稳吗?
你说:我无父无母,就一个人,无业游民,只有脸长得好看。
这、这不就是个吃白饭的小白脸吗?
女方家长又问:那你拿什么娶我女儿?
你说:拿爱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果不其然,姜秀才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不少。
此时如烟并未察觉,依旧兴致勃勃的说:爹,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此生非他不嫁!
如阮羡鸾所想,彼时姜秀才大怒,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怒喝一声:“成何体统!”
茶盏飞出,在空中盖子与杯子分离,热气腾腾的茶向非晚撒去。
非晚却没有躲,任茶水撒了一身。
不欢而散。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