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要来哄你了

    姜云澈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突然被赶,再也顾不得其他,有些气地转身,疾步跨向牢门外。

    “站住。”宋韧蹙眉,迅速出声叫住她。

    姜云澈头也不回地离开,宋韧唇线拉平,紧皱眉头,望着那个方向,拔高声音:“你应该是听到赵城自戕,才来牢狱的吧,既如此,你不来看看?”

    这是在留她?

    姜云澈步子缓慢,暗道自己也是被气糊涂了,宋韧前世从没这般赶她走,一时间有些冲动,回过头来细想,前世她本就亏欠宋韧,就算赶她,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么自我疏导,姜云澈停在原地的脚,突然拐了方向,朝着宋韧走去。

    宋韧忙移开眸子,不再关注她,站定在尸体旁,分析道:“昨天谢钦与五皇子来过此地。”

    提到谢钦,宋韧顿住,有意无意地扫量姜云澈,见她毫无反应,继续说道,“应是他们下的手。”

    其实五皇子杀罪臣的权利还是有的,问题是,赵城身上疑点重重,被人急杀,倒像灭口,这就可疑。

    姜云澈站在宋韧旁边,丝绢捂住口鼻,蹲下去捡凌霄扒掉的衣服,仔细翻看:“这件衣服血迹混乱,不像是溅上去的,倒像是赵城刻意为之。”

    闻言,宋韧屏退所有人,唯剩凌霄青烽兰莹。

    细看姜云澈手中的衣服,果真,上面的血迹更像是画上去的。

    “把他衣服都给孤脱了。”

    宋韧下令,不由分说地拉着姜云澈衣袖,走到牢门外,不让她去看。

    姜云澈被他拽着,拽到门外后,二人站定,昏黄的油灯下静谧无比,尘埃起伏,谁也没有开口。

    “殿下,给你衣服。”凌霄也忍不住皱眉,抱怨,“这赵城不知道多久洗次澡,血腥味儿混杂着狐臭、汗臭,当真熏人。”

    一团团血衣被呈上来,姜云澈立马蹲下,打算用丝帕抱着缓缓打开,却被宋韧拦住:“脏。”

    “让他们查。”宋韧蹙眉,拉住姜云澈站起来,“你怎么突然想到来牢里?”

    宋韧主动和姜云澈说话,姜云澈有些开心,答道:“我听赵城自戕,总觉得有些奇怪,如今看来,他被人灭口,但为什么被灭口,还不知道。”

    “知道五皇子太多秘密,自然被杀了。”宋韧冷淡,突然没话找话,嗤笑一声,“姜大小姐没和未婚夫一起来?”

    姜云澈双颊的气血迅速褪去,抬头,对上宋韧玩味儿的脸,骤然呆住:“我,我。他来了济州之后,我还没并未和他见过面。”

    “这样啊。”宋韧拖长声音,冷的像是一块冰,又像是千年雪山,随时会雪崩那般危险。

    狱中。

    兰莹和青烽、凌霄,听到了跟装作没听到那般,三人刻意离得很远,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生气,他们遭殃。

    凌霄戳了戳兰莹,忍不住说道:“你能不能回去让你家小姐,不要动不动总是惹我们殿下生气?”

    兰莹压低声音,十分不解,甚至有些愤怒,极其小声辩解:“殿下生气怎么会和我们小姐有关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怪在我家小姐头上?”

    “你是不知道。”凌霄冷哼,唇语夸张地形容。

    “比如上次殿下抱你家小姐回驿站,我劝谏会被议论,太子就威胁我办不好事要杀头。再比如昨晚,太子一个人生闷气,不知道在哪儿歇了一宿,回来时差点没感染风寒。一回来,就让我们找什么兰花种着,还要找藏獒。这算什么事啊?!”

    宋韧没听清凌霄在叽叽喳喳什么,只觉得吵,低头骂道:“滚。”

    凌霄赶紧捂住嘴,拉着兰莹、青烽默不作声地离开地牢,守在很远之外,保证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下,地牢彻底鸦雀无声。

    姜云澈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宋韧说的话,太戳心了,一针见血,甚至让她无法辩解。

    “你们何时成婚?”宋韧认为他一个大男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权无数,为何要畏惧一个小女子?便率先打破沉默。

    问出口,宋韧都有些烦恼,为何问这种话题。

    姜云澈欲言又止,刚要开口,宋韧抬手阻止她:“算了,就这样吧。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牢中落针可闻,姜云澈与宋韧站得很近。

    昏黄的灯光下,二人的影子颀长瘦削,甚至有交缠在一起的意思,但只有姜云澈才知道,彼此的距离有多远。

    “我不会和谢钦成婚,我并不喜欢他。”姜云澈喉咙发痒,太多话想说,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发现无从说起,眉眼低垂,抬头满眼苦涩,多了不少忧愁,“我这辈子要嫁,只会嫁一个人。”

    宋韧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袖袍中的手,微微攥成拳:“嫁给谁?”

    顿时。

    牢中恢复平静,姜云澈没了声息,却定定看着他那双冷清寡欲又锋利的眼睛,朱唇轻启,嗓音微颤:“你……”

    宋韧剑眉微扬,一把攥住姜云澈的肩膀,把她带到面前,二人离的很近,彼此呼吸喷洒在对方身上,暖暖的,也令人这空旷的狱中,平添一些暧昧。

    “你再说一遍?”宋韧处理过无数大风大浪,就算刺客的剑抵进脖子也不曾紧张,这会儿,倒有些眸色不自然,“你要嫁给谁?”

    姜云澈抬手,动作温柔地推开宋韧,就像小心翼翼推动天下最贵重的物品。

    宋韧被推开,紧盯着她。

    姜云澈把手伸向比她高半个头的宋韧,为他温柔整理着皱了一丝褶的衣领,话锋急转:“你…你的衣领皱了。”

    “就这个?”宋韧嗓音陡然发冷,脸色阴郁。

    姜云澈没有反应,迅速在脑海中思索利害关系,她是姜云澈,与谢钦镇国大将军订婚的姜家长女,而宋韧是太子,母族强大。

    前世因她只是个小官之女,尽管宋韧力排万难娶她后,皇后也不喜欢她;宫中尔虞我诈,五皇子与宋韧斗争,因他抢娶臣子未婚妻一事,被弹劾数次。

    宋韧很艰难才登上皇位。

    此生,在还没和谢钦退婚前,她不想表露心迹,不想给宋韧造成麻烦,不想让他背上强娶臣子未婚妻、荒唐行事的罪名。

    “就这个……吧 。”

    姜云澈深吸口气,尽管努力坦诚,眼中还是有些失落,问道:“要不然呢?殿下以为我会说什么?”

    宋韧气血翻涌,心中怒火中烧,忽地抬手抚上姜云澈的脸颊,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你先前靠近孤的种种行为,使孤误会了你对孤的情感,也使孤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你撩拨完,想走就能走?”

    “不是的  。”姜云澈嘴角苦涩,“殿下,我有未婚夫。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你走那么近。”

    是她错了。重生后想早点见到宋韧,打乱了认识顺序,还是和前世那样,仍没有退婚,就与他产生了情感。

    “总之,是我错了。”姜云澈艰难解释,忍住豆大的泪水没有砸在脸上,咬唇道,“我不喜欢谢钦。婚,我会自己退。至于现在,我也没有很喜欢你。殿下不会以为,我喜欢您吧?”

    嘶。

    宋韧抬头,看着头顶泛起光晕的油灯,气的咬牙踱步。

    突然。

    男人的俊脸急剧放大,姜云澈被宋韧突如其来的吻吓得瞪圆杏眸,薄凉的唇迅速附在粉嫩樱唇上。

    宋韧身材极好,宽窄有度,倾身俯下时,二人衣摆缱绻交织。

    姜云澈后退一步,被宋韧逼退到桌上,眼看要撞了桌角,宋韧略有薄茧的大掌,以掌心挡住桌角,她便撞到了他的手上。

    唇齿相交,宋韧不大会吻,十分生涩的技巧,只会单刀直入,挑开防御在外的贝齿,入侵樱唇中每一个角落,引得姜云澈浑身酥软。

    仅存的理智,让嘤咛一声的姜云澈回过神,去推宋韧。

    宋韧很霸道很蛮横,用大掌温柔地管住姜云澈双手,反押在他的腰上,生理反应诱使宋韧忍不住伸手,想要挑起娇小清丽女人的裙角。

    犹疑片刻。

    那修长好看的左手,去解开姜云澈衣带,不清醒、也不理智,宋韧忘记了身份、忘了他是太子。

    “殿下。”

    姜云澈百转千回般婉柔的声音,摁住他的手,摇头。

    冷风穿透拐弯的楼梯,灌入地牢,宋韧犹如被泼了冷水,当即恢复神智,如触电般急忙收回手,开始整理仪容仪表,翻好衣领,他看着姜云澈被啃舐出血丝的粉唇,下腹不停窜火。

    “姜云澈,被挑|逗的感觉如何?”宋韧冷静地问。

    姜云澈整理好衣裙,用丝绢擦去唇角血丝,宋韧说什么,她也不在乎,宋韧恨她也好,厌她也罢,万万不能像前世那般,让他背上强娶臣子未婚妻的罪名。

    宋韧见她没有反应,薄唇扇合,吐出一句冷如尖刀的话:“孤亲你,你不会就以为孤喜欢你吧?”

    别的不在乎,这话,就如火|药炸在心上,姜云澈悲观想了下;很好啊,没喜欢上她,那就不用背罪名,也不用娶没有背景的小官之女,争储就不会那么艰难。

    也不像前世吃那么多苦。

    姜云澈小脸煞白,人输气势不能输,明明想说两句话,从气势上赢了宋韧,开口道:“佳丽三千,殿下,又、又、又怎会喜欢我?”

    可才说一句话,姜云澈便转身,泣不成声,挥泪如雨,一步步走向门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前世,他从来都是好言好语哄着她。

    从没舍得说半句重话。

    到底是她心理脆弱,前世被宋韧哄习惯了,如今宋韧对她说一句话重话,她也听不得,也忍不住哭。

    眼见姜云澈离开,宋韧三次欲言又止,蹙眉。

    “回来。”

    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吗?姜云澈咬紧后槽牙,脚步不停,宋韧轻功闪现,飞来关上大门。

    他手心冒汗,犹豫几次,忍不住拿出丝绢,替姜云澈粗鲁又毫无章法地擦泪,板着脸:“你说你不喜欢孤,那你哭什么?孤不过是凶了你两句,就哭成这样?”

    娇丽小人儿抽噎着,瘦小单薄的身子微佝,像小可怜似的,美眸含水,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眨眼间,挂满卷睫的泪珠簌簌落下,落的宋韧不舒服。

    他左思右想,放低声音:“孤让你回来,你又不听,孤现在过来了。你别哭,行吗?”

    姜云澈停止抽噎,真就乖巧地不哭了。

    宋韧松口气,如释重负,他摸了摸姜云澈头顶,故意薅乱乌发,耐着性子:“孤承认,孤说话是狠了些。”

    姜云澈没忍住,眼里又蓄满泪水。

    宋韧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坐在狱卒休息的地方,为她斟茶递水,慌乱地找了一盘瓜子摆出来,擦了额前冷汗。

    “你这人很拧巴,明明喜欢孤,却又不承认。明明最先说狠话的人是你,惹孤生气的也是你,最后反倒成你哭,孤要来哄你了。“

    姜云澈抓了一把瓜子,攥在手中也不吃,幽怨地看他,被他戳穿所有情绪,反问:“殿下,是怪我无理取闹吗?”

    “这……”宋韧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眸子,蓦地凝噎,他兀自斟茶,猛地灌了口凉水清醒些,理智道,“孤的意思是……”

    姜云澈双眼温柔,许是因为哭过,颇有些楚楚可怜,望着宋韧。

    宋韧归纳好语言,从身上东搜西搜出张丝绢,递给姜云澈擦攥过瓜子的手:“如果你喜欢孤,那孤恰好也喜欢你,那不要绕圈,就和孤在一起。”

    “可是。”姜云澈出言,新月眉染上忧虑。

    宋韧站起身,身影高大,胸膛宽阔,英俊的脸上尽是坚毅与肯定,只听他认真说道。

    “没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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