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江浅人呢都”
江西音的喊声穿透楼梯,从一楼直直越到二楼,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听得分明。但房里的三人却都没有动作,气氛紧张。
此时江深和江浅都在江望房内,兄妹俩面色都不太好看。
江深双手环胸,拧着眉“江望,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浅瞪着白净俊朗的小少年,似是不高兴小玩具怎么不听话了。
江望站在双胞胎对面,声音很轻,藏着胆怯“小叔、小叔说我爸爸回来了,不管什么事都能告诉奶奶。我要和奶奶说说学校里的事。”
老太太好面子,在家里的事,关起门来怎么都好说,但一旦牵扯到名声,发起脾气来谁都受不了。江北心溜出去和老太太的脾气脱不了干系。因此家里人都默认,不去招惹这老太太。
江深和江浅显然也怕奶奶。
江深凶巴巴地威胁江望“喂,上次怎么和你说的,敢说出去就让我妈把你赶出去。还有,你不怕我欺负你妹妹”
江浅轻哼一声,下通知般“江望,我不喜欢你那个妹妹。”
在学校里,江浅偶尔会遇见江望,大部分时间他身边都跟着那个小丫头。江望会对她笑,他笑起来的模样比江浅最喜欢的娃娃还要好看,而他从来不对他们笑。
江望垂着眸,原本没什么情绪的他,在听到“陆梨”两个字时,指尖动了动。
他抬起眼,看向江浅,道“你的喜欢不重要。”
说完江望停顿片刻,视线缓慢地移向江深,漆黑的眸子皆是冷意,但他的语气仍如常“想欺负她,你可以试试。”
江深愣住,眼前的江望向换了个人似的。
片刻后,他侧头对江浅道“去门口看着。”
江浅一跺脚,瞪了江望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南蔚才跨上二楼就被拦住了,笑得如天使般的女孩拉上他的手,兴奋道“小舅你陪我玩哥哥好笨,城堡搭了好久,半个月了才做了一半”
他睨着江浅,这丫头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江南蔚温声道“江浅,舅舅有事找江望,”
江浅笑着撒娇“舅舅先陪我玩嘛”
江南蔚低头,注视着她,认真道“江浅,你大舅回来了。”
闻言江浅不自觉松开了手,下意识问“大舅在哪里”
江南蔚笑起来“楼下。”
“咚”
当房门被敲时,江望和江深正打得难舍难分。
江深是大孩子了,在身高和体重上都占优势,而江望虽然瘦小,但他从小就是在泥地里打架中长大的,两人打起来竟势均力敌。
见里面没动静,江南蔚蹙眉,喊“江望,江深,开门”
碍于尊重孩子的隐私,他没立即开门进去。
房间内。
江深和江望缠在一起,一个用手抵着江望的下巴,一个腿夹着江深的脚,两个孩子都面红耳赤。只是江深面露凶相,江望仍面无表情,只那口牙蠢蠢欲动。
江南蔚的喊声,根本叫不醒情绪正上头的小孩。
江深充耳不闻,江望眼神微动,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直到江南蔚提声道“江望,你爸爸回来了。”
江望怔住,脚下动作松了那么一瞬,江深趁机用力翻身坐在江望身上,抡起拳狠狠地往他脸上砸。江望本该硬生生忍住躲开的反应,挨上这一下,这样会显得更可怜。
但江望才想忍住,脑中就想起陆梨的话,她说欺负回去
江望咬牙,猛地用力,将身上的江深甩开,毫不犹豫地朝江深的脖子咬去。
而此时,江南蔚失了耐心,直接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江望的牙齿还没来得及触到江尧的脖子,焦急的喊声阻止了他。
“江望”
江南蔚大步上前,将这两个孩子分开。
他板着脸,左看右看江深头发和衣服都乱了,脖子上有红色印记。江望瘦小,看起来更为狼狈一些,脸颊红了一块,层破了皮,手臂上全是江深挠出来的痕迹。不管怎么看,都是江望可怜一些。
江南蔚深吸一口气,道“下楼。”
楼下客厅。
被老爷子五花大绑的江北心,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原本老爷子是叫他跪着,但江北心是什么人,脸皮比山厚,就地就躺下了。
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瞧着江北心,这一副好皮囊,如今青一块紫一块,但仍然掩盖不了他的俊朗。她仔细瞧了一眼,道“胖了。”
江西音在一旁翻了白眼,这逃了这么久,居然还胖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起风凉话来“二弟,你倒是胖了,你儿子可就那么一丁点。”
说起江望,江北心不由睁大了眼睛“你们真把他接回来了”
老太太沉着脸“那是你儿子”
江北心叹气“诶哟,我的老太太,您真以为江家是什么好地方”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朝着江北心的脑袋飞了过来,还好他机灵,扭头躲开了,不满地喊“爸您干嘛呢”
老爷子瞥了眼楼梯口,顿了顿,道“江望来了。”
闻言,江北心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像一条濒死的鱼,狼狈地喘着气。
江望跨下最后一级台阶,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只看到半边脸,很模糊。
但能看出来这个男人,很高,很健壮。
江望专注地盯着江北心瞧,丝毫没有自己曾预想的激动。他的心像冰冻了的河面,小石子砸过来,只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痕迹。
老太太和江西音一眼就注意到了,江深和江望都带着伤。
“江深,这是谁弄的”江西音疾步走到江深面前蹲下,纤细的手抚上儿子的脸,满眼都写着心疼,“疼不疼”
江深刚想说不疼,还没张口呢,胳膊就被拧了一下。
他一懵,立即配合大哭起来“妈,江望打我呜啊”
江浅站在沙发后翻了个白眼,这哭得也太假了。她又去看江望,他安静地垂着脸,像一根安静的木头,一点儿都不像一个见到爸爸的小孩。她撇撇嘴,要换成是她,也不想要大舅那样的爸爸。
而老太太此时没心思计较这些,不过是孩子间的打闹罢了。
她蹙起眉,道“江深,到外婆这来。”
边上的老爷子没出声,正上下打量着江望。
小少年此时的模样,竟和他爹有点像,脸上都挂了彩。相似的眉眼和轮廓,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们之间是父子关系。但老爷子也能看出来,这父子性格截然不同。
江望和江北心小时候的模样不太像。
江北心幼时健壮地像一头小牛,成天在外面跑,不是欺负这个就是欺负那个。回来也不怕他生气,满头大汗地扒着他的腿喊爸爸,笑脸像太阳一样。
江望不同,他安静、瘦小,几乎没有存在感。
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长大。
老爷子沉声喊“江望,我是爷爷。地上那个,是你爸爸。”
与老太太不同,老爷子一点儿都不在乎面子。江北心敢满世界跑,他就敢满世界追。儿子都丢了,还怕什么别人笑话。江望是他孙子,他对这几个孩子都一视同仁。
江望抬起眼,睫毛颤了颤,小声喊“爷爷。”
江北心被这轻弱的喊声激得头皮发麻,眼神仍是不敢边上看,哪怕他能感受到那个孩子的视线。心跳声渐响,他竟紧张起来,这是他的孩子
可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那声“爸爸。”
江北心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侧头看去
和他如出一辙的眼,漆黑的眸里隐隐有情绪波动,那张小脸上带着伤,脖子上红肿的伤痕很碍眼。他又小又瘦,就那么一丁点儿大。
江北心顿时就炸了,狭长的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光来“谁打的你”
江望垂下眼,没应声。
江北心自己都没受过这气,更别说是他儿子了。
他挣了挣绳子,没好气道“松开我”
江南蔚上前,蹲下身,伸手解绳子“哥,江望今年六岁,生日在十一月。他不挑食,学习认真,不爱说话,有个妹妹。”
江北心懵住“还有个妹妹也是我的”
江南蔚冷声道“不是。”
听江南蔚这语气,江北心不由多看了眼他这弟弟。江南蔚从小就脾气好,也不知道像谁,不像爹又不像娘,但又确实是亲生的。当年,江北心疑心江南蔚是偷偷抱来的,拔了他弟的头发去验dna,还为此挨了一顿打。
江北心催他“你快点凶什么凶,我是你哥”
江南蔚解开绳子,起身去拿医药箱,他得给江望处理伤口。
江北心坐起来,盯着他的儿子瞧,半天,问道“你叫江望,哪个望”
如今他们视线齐平,彼此都将对方看得分明。
江望应“希望的望。”
闻言江北心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出,他几乎快想不起来江莲是谁,他们不过一夜风流,他没想江莲会怀孕,也没想江莲居然真的没有来找他。
短暂的寂静后,江北心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问题“谁打的你”
刚刚江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没道理只有江深能告状,他儿子不能。
江望抿唇,半晌没说话。
恰好,江南蔚拿着医药箱回来,他朝江望招手“江望,过来。”
江望没半点犹豫,立马朝江南蔚走去。
江北心看得一愣,气闷地移开脸,正准备发脾气,就听老太太道“好了,兄弟哪有隔夜仇。你给我滚去洗澡,洗完下来吃饭。”
江北心不死心,又盯着那小不点看了会儿,直到江南蔚给他上完药,才上楼洗澡。
坐在江南蔚跟前的江望正在发呆,他的爸爸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这一天,到了晚上忽然下起暴雨。
江北心闭着眼,不耐烦地听着老太太的唠叨,边上的江西音还时不时冷嘲热讽几句。他心里惦记着那小不点,难得没还嘴。
老太太说了一晚上,江北心又是这态度,把杯子一摔,走了。
江西音紧跟着站起来,凉凉道“江北心,既然回来了,就管好你儿子。”
江北心言简意赅“我没心情和你吵架。”
江西音轻哼,慢悠悠地上楼。
人一走,江北心就翻身坐到江南蔚身边,纳闷道“他怎么和小哑巴似的,也不说话,是不是双胞胎欺负他了”
江南蔚斜眼瞧他,不紧不慢地把这些日子的事都说了。
江北心听了半晌没说话,只道“我上去看看他。”
此时时间已晚,江南蔚还得去医院,没多留就离开了。
闪电将楼梯拐角昏暗的角落照得闪亮,江北心听着雷声,心烦意乱地徘徊在走廊里,他已经在这纠结半小时了,还没胆子打开门进去。
江北心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在门口蹲下,双眼无焦点地落在地面。
直到房间内传来一些微弱的动静。
江北心蹭得一下起身,在门前悬了一晚上的手终于落了下去。他轻敲了敲门,低声道“江望,我我是江北心,我能进来吗”
除了雷雨声和自己的心跳,江北心听不到任何声音。
江北心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说了声“我进来了”,就打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窗帘紧闭。
江北心抬手按下开关,昏暗的室内瞬间被照亮。他的视线落在床上,那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像是睡过人的样子。
江北心怔了一瞬,江望呢
他抬步往里走,边走边喊“江望江望儿子”
找遍了整个房间,江北心都没找到江望,他皱着眉,正打算去阳台找,忽然被床边的衣柜吸引住了视线。衣柜正中间,卡着一段衣角。
江北心脚步一转,直直朝着衣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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