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些时候,刀子比言语有用的多。
流浪汉被吕文博用刀捅过后,就在心中将温芷这个“指使者”,和那个看上去温柔慈祥、实则心狠手辣的老婆婆画了等号。
由于被老婆婆折磨过太多次,他看向温芷的目光也变得畏惧起来,“是、我就是……”
流浪汉结结巴巴地开口:“但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温芷挑眉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逃跑,难道说,你看到了女儿被杀的场景,担心被凶手灭口?”
“我没有逃。”
流浪汉的语气突然激动了几分,“那几天,我被关在了公寓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靠墙有一个铁架床,我被绑在那张床上,手脚都被捆住了,动弹不得。”
“房间不开灯,也没有窗,一直是漆黑一片,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拼命挣扎,拼命呼喊,却得不到外面的回应。”
“我在那里困了好几天,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虚弱地晕厥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我就出现在了老夫妇女儿的房间,身边就是这具恐怖的尸体。”
“老夫妇发现了我后,认定了是我杀了他们的女儿,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都把我囚禁在这里,一直在折磨我。”
“他在撒谎。”吕文博抱着胳膊倚着墙壁站着,犀利地开口,“公寓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房间。”
流浪汉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破罐子破摔地往后靠,没骨头似地贴着墙,“既然你们不信我说的话,为什么又要逼问我。要不你们就捅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温芷:“我信的。”
“令我更在意的是,我刚刚说你看到了女儿的死亡场景时,你并没有反驳我。”
温芷眯起眼睛,蹲下来凑近流浪汉,她压低了声音,让男人有了一种他们俩说话很隐秘的错觉,“你看见了对不对,只要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就帮你把镣铐打开,放你自由。”
流浪汉盯着温芷的脸,思考着这句话的真实性,最终,对自由的渴望占据了思想的上风。
他舔舔嘴唇,神色变得越来越恐惧,颤抖地开口道:“没、没有凶手,是她自己杀了自己。那天晚上我看见她站在井边,然后……”
突然,流浪汉不说话了。
他的双眼夸张地爆突出来,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眼球。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温芷的身后,仿佛那里有相当恐怖的东西。
温芷立刻回过头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就是那把白色摇椅,女儿的尸体依旧躺在摇椅上,没有移动过位置。
“怎么了?”
温芷转过头,就看到流浪汉正在向后仰头,后仰的角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到了仅靠自己无法完成的程度,突然间,就断了。
和杀死女儿的手法如出一辙。
流浪汉的头颅被硬生生地从脖子上拔了下来,脖颈从中间撕裂开,断口处各自带了一部分残缺的皮肉。
新鲜的血液从断裂的脖颈处飙出来,泼了近在咫尺的温芷满脸。
就像是脸上被砸了好几颗烂番茄,猩红的液体在温芷的脸上流淌着,染红她的唇齿,滑进她的口腔里。
满口血腥。
温芷呆呆地眨眨眼睛。
“你没事吧!”
吕文博眼疾手快地拉了温芷一把,帮助她站起了身。
温芷这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看着手背上的红色道:“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她连指尖都在发抖。
温芷稳住了身体,让自己不栽倒,她扶着墙壁,深深看了一眼摇椅上女儿的尸体,转身走出了房间,来到厨房的水池前。
吕文博和孟雯雯也跟着她来到了厨房,看着她清洗脸上的血迹。
水龙头拧开,白花花的水柱涌了出来。
血液已经流到了温芷的眼睛里,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她将手伸到水龙头底下,捧起水冲洗脸庞,用了几大捧水才把脸冲干净。
血水在水池里流淌,旋转着汇聚到下水口,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抽吸声进入了下水道,只剩下水口莲蓬状筛网上的一大片血沫。
温芷盯着那片血沫皱眉。
流浪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暴毙。
他是说了什么关键的信息,被鬼灭口了吗?
自己杀了自己……
温芷想不明白。
她转身对吕文博和孟雯雯道:“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这对老夫妇的精神状态怎么样,平时和女儿的关系又如何?”
“有没有可能,是半个月前的那晚,老夫妇提前回来了,杀死了女儿,处理好了一切,装作刚回来的样子,做出了不在场证明。他们现在悲伤的样子,都是在伪装?”
“又或者,是老夫妇回来后,失手杀死了女儿,他们受到刺激,失去了杀人的记忆,并幻想出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凶手?”
吕文博和孟雯雯愣了一下。
先出口反驳的是孟雯雯,“不可能,老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们宝贝她就像宝贝眼珠子一样,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们杀的。”
吕文博点点头,“至于你说的第二种可能,女儿的死因是头被人从脖颈上拔了下来,别说那对老头老太太能不能做到,就算能做到,这得多失手,才能失到这个份上?”
温芷不说话了。
她伸手从水龙头下接了一点水,抹到脸上。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在这部逃生片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是帮鬼复仇,根本就不需要她,女鬼自己杀人就已经杀得很爽了,甚至连袖手旁观的人都没有放过。
如果是帮鬼找到凶手,那排除老夫妇和已经死了的人,可能成为凶手的,就只剩下她眼前这两个了。
吕文博,孟雯雯,他们俩没有一个像凶手的。
凶手到底是谁?
而且,现在局面也已经陷入了僵持状态。
郑晓透手里有老婆婆,温芷三人手里有老头,老夫妇和女儿的关系非常好,除非女儿想害死亲生父母,否则就不能再攻击他们。
逃生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吗?
突然,两颗头颅此消彼长的画面在温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温芷关掉了水龙头。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整个人因为恐惧而颤抖,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从她的上衣下摆钻了进来,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她的后背。
女儿不可能是自杀的。
流浪汉说女儿自己杀了自己,只说明了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肉眼看不到的凶手。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温芷从吕文博的手里夺过刀,一言不发地跑出门,回到了饭桌前。
三人离开已经有一阵子了,老头想趁着他们不在,找机会给自己松绑。
温芷回到饭桌前的时候,老头正将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头使劲向前,试图够离他最近的叉子,整个人像一条滑稽的毛虫。
看到温芷气势汹汹地拿刀过来,老头吓得浑身一抖,蠕动着想要直起身,结果没控制好力道,歪着摔到了地上。
温芷揪住老头的后脖领,把他的脑袋拉了回来,按在了椅子的椅面上,“别动。”
她撕开了老头嘴上的胶布,凑近老头,漆黑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拐卖单身女性?”
老头愣了愣,“你在说什么?”
这时,吕文博和孟雯雯也追了出来,他们刚刚来到桌前,就看到温芷挑了挑眉,把手里的刀插在了椅面上。
以刀尖为支点,她把刀向下一转,刀锋就割到了老头的手指。
“啊!”
老头疼得老泪纵横。
温芷:“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她早该这么做了。
她之前以为厉鬼是女儿,她担心自己擅自对老夫妇下手,会触碰鬼的逆鳞,招来杀身之祸。
但现在……
如果事实真的如温芷想的那样,她现在已经非常危险了。时间紧迫,在此刻,她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无情和铁石心肠。
温芷:“我问你什么,你就乖乖回答,别逼我动手。”
吕文博和孟雯雯谁都没有吭声。
他们并不知道温芷刚刚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但他们依然被温芷的焦躁给感染了,不敢打扰她。
一时间,只剩下了温芷和老头的声音。
“你是不是曾经拐卖单身女性?”
“是,不过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在拐卖的过程中,你杀过人吧?”
老头沉默了片刻,额头的青筋鼓了起来。
温芷也不催他,再一次拿起了刀。
老头:“我杀过一个女人。”
一个年轻漂亮的、身材很好的女人。
漂亮到,让他对她起了色心。
在他把女人关进密室的第二天,他就按耐不住了,趁老伴儿不在的时候,他走进了密室,想要强抱那个女人。
女人挣扎得很厉害,拼了命地反抗他的侵入,过程中还把他弄疼了。
他勃然大怒,甩了女人几个大嘴巴子,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使劲往墙上撞了几下,总算让她消停了下来。
在他尽情享用她的身体的时候,女人就像一条死鱼似地躺在床上,满头黑发胡乱地披散在脸上,泪流满面地盯着天花板。
“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身上带的钱都给你,只求你放了我……”
“我和你的女儿差不多大啊……”
那一年,这个年轻女人,或者说女孩儿,刚刚二十岁。
只比他刚上大学的女儿大两岁而已。
但是,女孩儿的求饶并没有激起他的恻隐之心,相反,他正在侮辱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性的事实,让他恼羞成怒,暴躁极了。
他伸手掐住女孩儿的脖子,让她闭嘴,身体的动作不停。
当他终于尽了兴,恢复了理智,又变成一个正常的老头时,身下的女孩儿已经没了气息。
他有些惊慌地拍了拍女孩儿的脸,女孩儿被他拍得歪了头,盖在脸上的黑发滑开,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充满了怨恨与绝望的眼睛。
温芷听到这里,闭了闭眼。
她属于外热内冷的性格,共情能力并不强,也并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充满了同情怜悯之心,但此刻,听到了这个故事,她是真心实意地为那个受苦的女孩儿感到悲伤。
“然后呢?”
温芷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你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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