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应声而开, 守门的婆子们恭敬无比。一个婆子嘴里提醒着二姑娘仔细脚下,另一个婆子殷勤小心地护着裴元惜的裙摆,生怕那皎银如水的上好雪丝绸料子沾上灰土。
她恬然淡雅眼神平静, 如墨的发梳成垂云惊鸿式, 发饰简单, 唯一步摇一钗而已。那步摇异样华美,坠着一只玉蝴蝶。
瞧着既不盛气凌人,也不高傲自得, 却偏偏清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在李姨娘与裴元君母女的眼神中款款进来。暗绣银线的裙摆潋滟生华, 衬得她脚下的那处灰土之地都高贵了几分,与别处分外不同。
时移事移, 前些日子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傻女, 还是一个庶出的姑娘。那时候何曾有人想到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侯府的嫡女,且一朝恢复神智。
同样的院子,同样的人, 却是换了完全不同的身份。
她目光平视着裴元君,“三妹妹要见我”
裴元君嫉恨无比,嫉恨中还有自卑与恼怒。在看到那两个婆子谄媚的模样, 更是心头如同扎进一根刺, 怎么也拨不掉。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该死的傻子
“二姐姐, 你姨娘回来了,我思量着你应该想见一见。”
谁的姨娘
裴元惜还未开口, 一个婆子便讽刺回去, “三姑娘, 李婆子是你的生母, 与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就凭她以前对二姑娘做的那些事,死上千回万回也不解恨。也是二姑娘心善,一听说她回府还过来看她。换成其他人,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捅上两刀都不解恨。”
李姨娘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裴元君暗恨,这些下人着实可恶。不就是看她现在失势,一个奴才也敢接她的话,还敢指桑骂槐。
“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听说姨娘病了立马过来。姨娘纵有千般不是,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母女之情不可断,生恩不及养恩大,不如二姐姐把她接过去养一养”
这可真是好笑了。
她当然说生恩不及养恩大,那是因为她还想回到轩庭院,还想回到沈氏的身边。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断,她是说给别人听的。企望着有人能传到沈氏的耳中,换来沈氏对她的母女之情。
裴元惜以为经过前几次的交手,她应该会变聪明一点,不想还是如此的手段浅显。这么拙劣的挖坑,自己要是不把对方按进坑里,岂不是对不起这位三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哒。
“李妈妈病了”
李姨娘听到这声李妈妈,下意识抬起头。在裴元惜怜悯的目光中重新低下头去,那怜悯可不是真正的怜悯,内在都是寒气逼人的刀芒。
“是啊,她病了。”裴元君把李姨娘一推,“你赶紧跟二姐姐回去,二姐姐那里什么都有,你可以好好养伤。”
裴元惜脸上慢慢浮起嘲讽,气势变化只在一瞬之间。“李妈妈,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李姨娘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威胁,想到劳妈妈的死,想到最近发生一切,还有庄子里的那些日子。粗布荆裙而又瘦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拼命摇头。
裴元君大怒,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姨娘,二姐姐可是你养大的。她想尽孝心,你为什么不愿意同她回去”
下人们看看她,又看看裴元惜,一个个心里鄙夷万分。李婆子为人恶毒,害得二姑娘和夫人母女分开十五年,二姑娘不仅来看她,还愿意接她回去养身体。反观三姑娘,明知李婆子之前做的那些恶为的是什么,竟然像赶蝇子一样巴不得把她赶走。
这人和人不能比,一比就知道谁才应该是嫡女。就三姑娘这样的秉性,即便是被人当成嫡女养了十五年,骨子里依然是庶女的小家子气。
一个婆子实在是看不下去,道“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生母,她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一起,你作甚老想把她赶走。”
裴元君恨到瞪大眼,一个奴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定是这个傻子默许纵容的。装什么好人,原来是耍着她玩。
她换了一副表情,哀求道“二姐姐,我正是因为心疼姨娘才让她跟你走的。我这院子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姨娘怎么养身体”
裴元惜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现在的做派和神态都和李姨娘极像。
一个婆子讥道“哎哟,李婆子可是侯府的罪人,难不成是回来享福的害人的人还想有人侍候,哪里来的天理。”
“可不是,夫人和二姑娘心善,不想有人还不知足。”另一个婆子接话,“三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李婆子做的那些事挨千刀都不为过。夫人不就是念在她是你生母的份上,想让你亲自照料她。没想到你倒会推,还想把她推给二姑娘,你这是咋想的你念叨着生恩不及养恩大,打量着谁不知道你还想当嫡女。你生母作的恶,你不思量着赎罪还想着祸害二姑娘,真是”
又蠢又毒。
怎么这么蠢,这么毒。
裴元君气歪了脸。这些人还想她赎罪,凭什么
她是侯府的姑娘,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是千金小姐。给一个婆子赎罪,这些下人莫不是想奴大欺主
裴元惜叹息一声,“三妹妹你也是,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一番苦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也不想想李妈妈作恶一生都是为了谁她为了你连主子都敢算计,她为了你连嫡女都敢加害。纵然天下人唾弃她,你也不该嫌弃她。”
这番话听在裴元君的耳中,只把李姨娘从头到脚诅咒一遍。该死的不死,活在世上丢她的人现她的眼。害得她被人看不起,害得她被人奚落。
偏偏裴元惜还在加火,语气幽幽而同情,“三妹妹,无论李妈妈是姨娘还是下人,她都是你的生母。她只要活着一天,你这个做女儿就不能嫌弃她。”
李姨娘猛地抬头,灰败的眼神中划过惊惧和恨意。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袖子里的手死死掐着肉。
她听懂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看到裴元惜眸中的冰冷。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她似乎感觉裴元君在听到这话之后,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好狠
“嗬嗬。”她发现粗哑难听的声音。
裴元惜同情又惋惜,“李妈妈你别怕,你是三妹妹的生母。我相信只要你还活着,三妹妹迟早有一天会认你的。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没有你哪里来的她。”
最后这一句,听在李姨娘的耳中只有绝望。
那两个婆子又是一迭声的夸赞,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直把裴元惜夸得天上有地上有,又有孝心又良善。
裴元君越发痛恨李姨娘,满脑子都是疯狂的念头。如果这个女人不在了,是不是母亲的心里就少了一根刺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别人是不是就会慢慢忘记自己的生母是谁
此念一起,再也挥散不去。
李姨娘全身发寒,突然往前一扑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她磕得又快又狠,很快额头渗出血丝混着泥土好不可怜。
一个婆子道“二姑娘,李婆子定是在感谢你。”
“就是,这个恶妇也被二姑娘的良善感动了。”另一个道。
裴元惜动容,“她坏事做尽,如今也知道错了。想想她也是可怜,一辈子都在为三妹妹谋划,可惜三妹妹并不领情。罢了,日后你们多看着点,在吃食上别亏待她。我记得她爱吃干菜炖五花,还有鱼汤,你们记着一日都不能少。”
李姨娘磕头的动作停下来,绝望的眼神带着恨意死死地瞪着她。
她目光越发怜悯,“想来你很欢喜和三妹妹住在一起,她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如今你们母女团聚,自是该享享真正的天伦之乐。以后我就不来看你了,你好自为之。”
“二姑娘真是心善,干菜炖五花那可是好东西,寻常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回。”
“还有鱼汤,那也是好东西。”
两个婆子感慨着,再次觉得裴元惜心太善。
转头一看气得脸色铁青的裴元君,越发高下立见。果然庶出的就是庶出的,跟真正的嫡女没法比。
裴元君能不气吗
那干菜和五花,还有鱼汤都是她最厌恶的菜。她知道裴元惜是故意的,这个傻子根本就是在刁难她。
“你,你明知道我不爱吃”
“三妹妹”裴元惜脸一沉,“你怎么能只想着自己难道你忘记李妈妈是如何为你的你连一口吃的都不愿意顺着她吗”
“难道二姐姐想我吃白饭”
“白饭不能吃吗”裴元惜眼神渐冷,望向那住了十五年的屋子,“我记得我以前可是常吃白饭的。”
裴元君恨得不行,这个贱人果然是在报复她。她可是主子,怎么能屈就一个奴才,还天天吃干菜五花喝鱼汤,光是想一想她都想吐。
她还没说出来,婆子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婆子的意思是让李姨娘跟她一起吃是夫人开恩,是想让她们母女好好相处,她要是不领情那就是忘恩负义。
婆子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狼心狗肺,是个白眼狼。气得她狠狠瞪着还跪在地上的李姨娘,一见对方脸上的血水混着泥土红乎乎的一片,恶心得她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在她恶心难受时,裴元惜在下人们的恭敬拥护中离开。
院门被关上,她还听到两个婆子不小的声音。
一个道“三姑娘真是太不懂事了,亏得以前夫人那么疼她,原来这般自私自利。还真是不比不知道,比起二姑娘来她真是差得太远。”
另一个感慨,“谁说不是。不是我说李婆子,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图个什么,害人害己。害了二姑娘和夫人,到头来被亲生的骨肉嫌弃,真是恶人有恶报。”
谁要那个贱人好心
气得裴元君踢起一捧土,那土扬在李姨娘的头上脸上,更是脏污狼狈又埋汰。她既不给对方清理伤口,也不管对方的死活。
转身回屋,“嘭”一声关上门。
留下李姨娘一人坐在地上,凄凄惨惨像个半死不活的乞丐。
裴元惜出院子后慢慢地走着,沿途的景致勾起她的记忆,她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趴在草丛里,一脸傻气地找着蛐蛐儿。遮荫的树底下,她曾无数次坐在底下躲阴。
那些刻在骨子里困顿无依的岁月,如何能忘。
李如兰、劳平珍、裴元君,李义。
还有谁
她望着澄明池出神,澄明池的莲蓬都老了,一个个沉甸甸弯下也没有人去采摘。
过去的十五年如光影掠过,在池水的微波中片片闪现。小小年纪崭露头角的自己、痴傻无知被人戏弄的自己、还有后来步步为营揭穿真相的自己。
“元惜。”沈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知道裴元惜去见过李姨娘,所以一路跟来。对于女儿,她既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亲近。
她想弥补过去,想补偿这个可怜的孩子。
以前元君还是她女儿时,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元君铺路。好的名声,受人尊敬的身份,那些东西让元君高人一等。
而今,她的元惜不停被人陷害,到目前为止除了恢复身份还什么都没有。
前两天宫里来过口信,是曾太妃递出的话,让她有空带元惜进宫。她与曾太妃一向交好,以前曾太妃对元君极好。她希望借着曾太妃的光,能让世人看到元惜的好。
“曾太妃是个好性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在提起进宫一事后安慰裴元惜。
裴元惜眸光微闪,点点头。
沈氏似乎松了一口气,“以前是母亲不知道母亲希望以后尽力弥补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你怨我怪我,我都知道。”
“母亲,我说过不怨你也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怎么可能不怨不怪沈氏并不全信。
如果真的不怨不怪,为什么元惜不肯搬回轩庭院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几乎不怎么去轩庭院,更别提和与自己亲近。
醒悟过来之后,她隐约知道自己已经伤透这孩子的心。
“你不怨不怪就好,我只希望你能给母亲一个机会,我是真的想好好补偿你”
“母亲。”裴元惜看着她,眼神如同那池水一样,看似平如镜却泛着细小的粼光。“你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如同破裂的镜子不能重圆。她们的母女关系不会变,存在的裂痕也永远不会变。
母亲对元君的爱会淡会改变,却不会消失。母亲对她的愧疚是真的,然而愧疚敌不过爱,她相信愧疚会随着岁月淡化直至不见,但爱不会。
沈氏眼神一黯,她听出裴元惜的言外之意。“可是我想和你更亲近一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后悔,后悔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选择站在你那边。”
“母亲,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
不远不近,各自安好。
沈氏哭了,她知道自己贪心了。元惜还认她这个母亲,她应该知足。换成是她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怕是恨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替她除掉那些祸害她的人。
“好,好,慢慢来。”
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她们母女能亲密无间。
曾太妃再是同她关系好,她也得仔细交待女儿,从她的口中裴元惜知道她和曾太妃之间的过往。
沈氏还是侯府嫡女时,曾太妃只是曾家的一个庶女。曾家家世不显,虽说是书香门第,但曾父官职不高。便是现在,曾太妃的兄长也不过是领着中书丞一职。
曾太妃在娘家时,备受嫡姐的欺负。沈氏无意间撞到过一回,出面替曾太妃解了围。一番交谈之后,沈氏很是欣赏曾太妃的才情,一来二去两人成了闺友。
那时很多人瞧不上曾太妃的出身,要不是沈氏有意拉帮一把,曾家怕是会将曾太妃随意许配出去。
后来曾太妃入了宫,一直不得宠。也亏得不得宠,才在三年前公冶楚发动宫变得不仅得已保命,还成了太凌宫里唯一的太妃。
当年那些看不上曾太妃的人现在一个个羡慕沈氏,暗地底说沈氏慧眼如珠。沈氏以前颇为得意,觉得自己命好。
她自嘲暗道若是自己真的慧眼如珠,又怎么会被身边的人背叛陷害,害得她和自己的骨肉分开十五年。
裴元惜听得极为认真,对曾太妃在娘家的事很感兴趣。
为怕女儿不懂宫里规矩,母女二人坐在澄明池旁的亭子里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末了还专门派人去赵姨娘那边把教裴元若宫规的嬷嬷请来,连夜给裴元惜上课。
到了进宫那一天,母女二人乘坐同一辆马车。
比起沈氏的忐忑担心,裴元惜倒显得很淡定。在沈氏不停说曾太妃良善温柔时,裴元惜越发的若有所思。
曾太妃确实长得一脸和气,保养得宜。长相不属于那种第一眼美女,而是越看越舒服的类型。她的妆容和衣着都很素净,一副好友相见很是随意的模样。
见到裴元惜先是含笑打量。“孩子,你受苦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裴元惜恭敬上前,任她细看。
“这孩子长得真好,听说是像裴大人早逝的嫡姐,难怪长得不像你。”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嬷嬷呈上见面礼。
见面礼不可谓不贵重,竟然是一柄通体碧绿的玉如意。
裴元惜谢了恩,乖巧退到沈氏的身后。
在沈氏抹眼泪的时候,曾太妃的眼中也泛着泪光。这么一看当真是感情深厚的多年好友,好到可以感同身受。
二人说起换女一事,说到李姨娘劳妈妈等人。曾太妃时而咬牙切齿,时而一脸愤慨,直言若是早知她们的真面目,她势必不轻饶。
“臣妇日日与她们相处都没看透,每每思来悔恨不已。好在如今元惜大好,臣妇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曾太妃看向裴元惜,目光怜爱,“看着确实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哀家是越看越喜欢,真恨不得把这孩子留在宫里。”
沈氏泪眼微怔,忙道“她身体不太好,哪能扰娘娘的清静。臣妇只恨不得日日亲自照顾她,弥补自己多年的亏欠。”
“哀家随口一说,看把你吓的。”曾太妃打趣道,脸色惆怅起来,“有时候哀家挺羡慕你的。你好歹身边还有个女儿,虽说之前元君那孩子不是亲生的,但哀家瞧着你们母女感情实在是好。这又多了一个亲生的女儿,还是这般懂事的孩子,哀家是真心替你高兴。”
沈氏不能说元君不好,毕竟那是她以前引为骄傲的孩子。她现在若是反口,不仅仅是自打耳光那么简单。若传开来,世人会说她心胸狭隘容不下庶女。更会质疑她过去所言的真假,从而质疑她的人品。
她眼下还要为元惜铺路,万不能有个坏名声。
对李姨娘的恶气,她不得不往下咽。
曾太妃感慨之余,表情羡慕又慈爱,“哀家是真的想有个可心人陪着,以前哀家曾起过心思。不过那时候元君心有所属,哀家不能做那等恶人”
恍若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这才赶紧打住,同情地看一眼乖巧无比的裴元惜。
沈氏有些心虚,也看了过去。
裴元惜微弯着身体低着头,看似乖巧却显得有些神游太虚。旁人一瞧只道她痴傻将好,怕还是不如一般人聪明伶俐。
沈氏微松口气,心想着元惜应该没有听清楚。
曾太妃慈爱之余更有几分同情之色,应是有许多话要和沈氏私下说,招来一个宫女让她带裴元惜出去玩。
宫里除了太妃就是小皇帝,想来那宫女也不会带裴元惜去不该去的地方。沈氏倒不担心女儿会冲撞什么人,只用眼神安抚女儿别怕。
裴元惜听话地跟着宫女出去,那宫女是个话多的。每过一处都会说上几句好玩的事,倒真让人心生几分兴味。
太凌宫各宫无主,有些宫殿似乎还能看到不少残损。想来当年宫变之后,宫内并没有完全修葺过。
宫女的声音轻快又好听,两人不知不觉走了不少路。
走着走着,似乎越来越安静。之前明明还能听到几声鸟叫,现在已然完全听不到。四周太过安静,唯有宫殿静立。
宫女的声音一如既往,仔细听去隐约能听到一丝轻颤。
裴元惜眸光微动,不露声色地环顾打量。阳光洒在琉璃翠瓦的宫殿上,折射出美丽的光晕。光晕之中是一望无际的天空以及横伸出来的飞檐。
飞檐延伸之处,是各种走兽。走兽形态各异,似乎有一只吊挂在飞檐上。那吊挂着的东西一动不动,若不是裴元惜看到它口中不断吐出的信子,只怕会以为是故意设计。
“这位姐姐,此处是哪里”
那宫女被她的声音吓一跳,差点掉头往回跑,“这也是宫里的一处地方,穿过这里就能看到奇巧八曲楼。裴姑娘你不是想去那里吗奴婢这就引你过去。”
她垂眸不语。
作为第一次进宫的人,哪里会知道什么奇巧八曲楼。是这位宫女一直拿话引着她,故意激起她的兴趣。
“我不是很想去,太妃和母亲还在等我,若不然我们回去吧。”
宫女脸色微变,“很快就到了,你真的不去看看那奇巧八曲楼可是依五行八卦而建。只容一人通行,处处充满玄机。”
裴元惜露出犹豫之色,“还是不去吧,母亲说过在宫里不要乱跑,免得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往另一边挪。
不远处的墙角处,似乎有一些黑黑的东西。那些东西在爬动着,有一两条还爬到路中间来。但若不仔细看的话,是根本注意不到的。
宫女有些急,还在不停劝她。
她再往边上一点,眯眼中快速瞥向那高高的飞檐。
飞檐上的东西像枯枝一样掉下来,掉在那宫女的头上。它垂着三角的头,倒挂在宫女的额前吐出长长的信子。
“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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