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航程总共六个半小时，容芷嫣靠在褚延肩上，睡了整整四个小时。
坐在飞机坐位上睡觉，并不是特别美好好体验。
容芷嫣醒来时，身体又酸又疼，感觉骨头都僵硬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稍微动了动，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了下去。
“唔…”她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用脸蹭了蹭枕头。
等等！
今天的‘枕头’，触感格外奇怪。
梆硬梆硬，一点都不柔软，表层布料还有些粗糙。
难道我睡姿太糟糕，半夜滚到地上，把地毯当枕头了吗？
容芷嫣脑子里冒出这个可能性，也没有急着爬起来，反而又蹭了好几下，等起床气缓过去。
既然已经滚到地上，少睡多睡也无所谓了。
容芷嫣干脆破罐子破摔，耐着性子等自己彻底清醒，才缓缓睁开眼睛。
世界重新回到她的眼中。
容芷嫣第一眼看到，是一件被自己蹭的皱皱巴巴，上面还带着可疑湿渍的西装。
第二眼看到的，是褚延过分勾人的清俊侧脸。
他抿着唇，眼睛盯着厚厚的文件，目光专注。
“醒了。”褚延感受到她的动静，头也不抬的说，“刚才空乘送来午餐，放在旁边了，快吃吧。”
“嗯…”容芷嫣用手背擦擦嘴角，小脸发红，内心疯狂咆哮。
啊啊啊啊我都做了什么！
女生靠在男生肩膀上睡觉，本来应该是多么浪漫的偶像剧名场面。
电视里出现这种剧情，一定伴随着心跳、悸动、粉红泡泡。
但是我呢？
我呢！
把学长当成抱枕，像八爪鱼一样蹭来蹭去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口水弄到他衣服上。
容芷嫣绝望地想：学长知道我睡觉流口水，简直糟糕至极。
今天之前，她还妄想通过女性魅力征服学长。
结果早上被他看到自己穿睡衣，一马平川的样子。
现在又用口水，把学长衣服弄得湿哒哒。
最邋遢的样子都被他看到了，以后在褚延面前，还有什么女性魅力可言？
她越想越羞耻，低头用力捂住脸，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抱歉，我会帮你洗衣服的。”
“不用，我带了换洗衣服。”
“还是让我洗吧，毕竟是我弄脏的。”容芷嫣企图为自己赚回一点评分。
褚延思索片刻，回答，“那你帮我送去干洗店吧。”
“嗯？干洗店？”容芷嫣迷茫的眨眨眼睛。
褚延用‘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的语气向她科普，“西装要送到干洗店，如果用水洗，以后就不能穿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记住了。”本来想直接丢洗衣机里的容芷嫣，干笑两声缓解尴尬。
很好，学长知道我不会洗衣服了，女性魅力又-1。
**
临下飞机之前，容芷嫣和宁乐秋把位置换回去。
她座位比较靠后。飞机落地以后，她变成最后一批下飞机的。
顺着登机梯走下飞机，周围密密麻麻都是刚下飞机的乘客。
人山人海遮挡着容芷嫣视线，她左顾右盼，没看到褚延。
她以前在C国留学，所以对国际机场的构造非常熟悉，语言也没有障碍。
但机场很大，来来往往都是乘客，想找个人确实不容易。
幸亏褚延有先见之明，登机之前跟自己共享了位置。
容芷嫣打开位置共享app，发现褚延所在的地方，似乎有点奇怪。
他没有跟公司其他人一起等行李，而是呆在一个很偏僻的小角落。
容芷嫣盯着代表的褚延的小红点，发现他定定站在那儿，毫无挪动的意思。
难道出什么事了？
莫非，嘱咐我不要迷路的学长，自己迷路了？
有可能！
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容芷嫣握紧拳头，决定拯救迷路学长。
女性魅力已经没了，自己还可以展示男友力。
从今以后，学长由我来保护！
打定主意后，容芷嫣速度很快，一路小跑着找到褚延所在的角落。
“学长，你…”容芷嫣跟随指示，来到休息间后面，看到一个狭窄的通道。
她悄咪咪探头，想把褚延叫出来。
刚说了三个字，看见褚延在打电话，便识相的闭了嘴。
褚延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语气说话，字里行间透着厌恶。
他明明很生气，却因为自己的教养，所以克制的没有把愤怒表现出来，语气冰冷而疏离。
“谢谢苗阿姨关心，我已经到C国了。”
苗凤霞声音刻薄，咄咄逼人地问，“你去C国做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提前打个招呼。二十几岁的人，一点规矩都不懂，你爸爸很担心你知道吗？”
“抱歉。”褚延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心平气和，“我下次注意。”
褚延当然清楚，秦仁义不可能担心自己。
他不爱母亲，自己这个儿子，对秦仁义也可有可无。
苗凤霞之所以打电话过来，是忌惮初始科技，害怕褚延公司搞出新动作。
他18岁离开秦家，大学时创办初始科技。秦家那边表面上虚情假意的支持，实际上这几年，没少截胡初始科技的生意，还威胁各大金融机构，阻止它们给自己放款。
苗凤霞意图很明显。秦家的生意以后都是秦汉的，而褚延，只是她手下败将的儿子，怎么可以过得比秦汉好？
苗凤霞再次逼问，“你去C国做什么？”
“出差。”
苗凤霞假装关切，“出差？你的公司在C国还有生意？”
“暂时没有。”褚延思索片刻，干脆坦白，“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扩展C国市场，跟AW银行谈合作。”
“AW银行…”苗凤霞默念几遍，语气突然缓和，“有理想是好事，阿姨支持你。你还这么年轻，失败几次也没关系。如果生意做不下去，你来秦氏集团，阿姨肯定给你留个位置。”
小半个月没联系，苗凤霞说话依旧刻薄。
她知道AW银行的地位，就凭初始科技，别说合作了，怕是连人家总部大门都进不去，谈判注定失败。
危机解除，苗凤霞故作大方的给了褚延一条退路，听起来倒像是为他好。
实际上，秦氏集团的崛起，背后有褚家许多心血。
褚延本应该是秦氏集团的大股东和继承人，却被苗凤霞用施舍的语气，划清界限。
恶习透了。
褚延闭了闭眼。
他拼命努力，就是为了早日摆脱苗凤霞，摆脱秦家，彻底切断跟他们的一切联系。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褚延听到自己第无数次妥协，不甘又软弱。
现在的初始科技没有后台，没有背景，太容易崩塌了。
所以，他没办法跟苗凤霞撕破脸。
维持现状，苗凤霞顶多背后搞点小动作。如果他们翻脸，依照苗凤霞的性子，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搞垮自己公司。
恶心透了。
褚延已经愤恨至极，可那个女人的声音，依旧源源不断传进耳朵里。
“褚延，你回国以后，过来一趟吧。”苗凤霞语气藏不住得意，耻高气扬跟褚延炫耀，“前些天容家举办晚宴，你还记得吧？你哥哥争气，把容家大小姐追到手了。过两天容大小姐来我们家吃饭，你也一起吧。”
褚延冷声说，“你们一家人吃饭，我冒昧打扰，不合适吧？”
“合适，当然合适。”苗凤霞存心想当面显摆，“你哥能追到容大小姐，也有你的一点功劳。到时候我把时间发给你，你过来。”
“好。”褚延答应下来，挂断，内心毫无波动。
他知道苗凤霞什么意思。
用封昕的话讲：追到容家小公主，可以少奋斗几百年。秦汉成为容氏财团的女婿，前程肯定一片璀璨。
但褚延对此，没有任何想法。
自己的前半生，始终孤独，没有任何托付。
他早都习惯不被偏爱的人生，从未想过用商业联姻改变命运。
商业联姻的下场——
褚延用力捏紧手机，眸光黯淡，任由负面情绪将自己拉入深渊。
彻底被吞没前，耳边响起微弱的、谨慎的声音。
“学长？”容芷嫣轻声叫住他，晃了晃手机，“我刚下飞机，用共享定位过来找你。”
害怕褚延误会，她又飞快补充一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
“没关系。”褚延见到她，心底的阴霾飞快散去。他走向容芷嫣，用气音低低说，“这下扯平了。”
“啊？”容芷嫣没听清。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拿行李。”
“哦哦！”容芷嫣跟在他身后，偷偷瞄褚延两眼，发现学长似乎没有特别难过，才小心翼翼问，“你刚刚跟谁打电话？”
褚延回答，“我父亲的妻子。”
“你父亲的妻子，不是你母亲吗？”
“不是。我母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呃…”容芷嫣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她去世那么久，我早就习惯了。”
容芷嫣第一次听他提起身世，对褚延充满同情怜惜，难过的眼睛泛红，“可是，你那时候才六岁啊，还那么小…”
“都过去了。”褚延轻描淡写地说。
容芷嫣却觉得不是滋味。
她吸吸鼻子，挺了挺胸膛，一字一句语气郑重许诺，“学长，你别难过，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褚延瞅瞅她的小身板，觉得挺好笑，“你怎么照顾我？”
“呃…”容芷嫣眨眨眼睛，不确定地回答，“拿钱包养你？”
“谢谢，不必。”
容芷嫣：嘤。
第四次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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