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见到了阿黛尔。
阿黛尔在巴巴多斯的黑人区附近流浪, 精神状态不好,医生告诉我,我的女儿只差一步就彻底崩溃了, 幸好我们及时找到了她。
我不准备把她送入疗养院, 这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疗养院的环境可能更适合养病,但是我不后悔,那是我唯一的女儿了。
亲爱的读者朋友, 我诚挚地感谢你, 是你了阿黛尔的下落, 让一个颠沛流离的家庭没有破裂。
我住在靠近法国的泽西岛,这儿环境不是很好,比不上繁华的布鲁塞尔,阿黛尔身体虚弱,我准备在一个月后迁居根西岛, 在那里买房定居, 再想办法去见我的小儿子, 等我安顿下来之后,我会把我的最新地址寄给你, 你的邮寄地址不会变动吧
希望巴黎的战火熄灭后,我能邀请你一同去欣赏巴黎圣母院, 那里是我的最爱, 每一个日出与日落,总是给我不一样的感慨。
维克多雨果。
一封封信摆在桌子上, 麻生秋也看完后总是会装回去, 再细心地保存到抽屉里, 他的抽屉里多出了许多随信寄来的法郎。
达成这样的结果, 是最好的程度了。
麻生秋也再博览群书,也不知道阿黛尔雨果具体在巴巴多斯的哪里。
一座岛那么大,他给了维克多雨果一份希望,对方就会去拼命寻找,希望化作现实,则是靠维克多雨果自己的努力。
麻生秋也站起身,合上抽屉,木头与滚轴摩擦的窸窣声,他的身体前倾,拨动煤气灯的开关,将其熄灭。与烛光相似的光线偏黄,光线落在黑发男人的侧脸上,线条柔和,肌肤没有呈现出病态的枯黄,而是如同象牙一样白净光亮,不染脂粉,自然而纯净。
他的神色是那么的宁静,仿佛完成了一件小事,并不关心阿黛尔雨果的未来。因为维克多雨果的信件带来的情绪变化,回归了一片死水,在没有第二个人的时候,他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人。
煤气灯渐渐暗下,让这份时下最受追捧的美丽沉入了昏暗之中。
公寓换了一套,租金更高,依旧是标准的“学区房”。
卧室增加了一间,类似于现代化的家庭套房,家具齐全,不用再担心自己抢占了奥斯卡王尔德的房间。
当公寓最新买的书籍被看完了之后,麻生秋也走向了卧室的床,换上王尔德送的系腰睡袍,以此度过王尔德上学的时光。
美以美学院放学后,萧伯纳兴冲冲地带上礼物去了老地方。
一段时间没去,他想把歌剧院赠予的会员卡送给那位不肯露面的先生,之所以判断是先生不是女士,纸团上的字迹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位身姿端正、善良睿智、作风不疾不徐的英伦绅士。
可是到了那边,萧伯纳如遭雷击“你是说他搬家了”
房东在给这间房子通风、打扫卫生,见到这个少年,误以为是和租客认识的朋友,抱怨起来“本来约好了租半年,结果住三个月就搬走了,你们学生要守信用一些,不然谁把房子租给你们啊。”
萧伯纳一阵惊喜,惊的是住在这里的是学生,喜的是房东知道信息。
萧伯纳问道“他们付清了房费吗如果没有,我可以代付。”
房东的抱怨停止,悻悻地说道“付了,他们没有收回。”
萧伯纳无语。
收了半年的租金,对方只住三个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经过死皮赖脸的打听,萧伯纳得到了租客的名字,那人叫“奥斯卡王尔德”,是都柏林本地人,今年刚来圣三一学院上学。为了这些消息,萧伯纳付出了5先令的报酬,被当作了一个冤大头。
萧伯纳不生气,眼神亮晶晶,圣三一学院是都柏林本地人向往的学校,收费不菲,如果自己有钱,十六岁也可以去圣三一学校。
他计算自己的年龄“今年入学,说明王尔德先生要在圣三一学校念书三年,等我十六岁入学,可以成为晚他两届的学弟”一切都是房东的一面之词,他不敢全信,琢磨着最好去圣三一学院里打听,拥有这样的怜悯与智慧之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首先,家境就会很好。
其次,按照窗户口的高度,对方的身高要比自己高得多。
人善心美,房东说了,租客棕发棕眼,长得不差
“棕发棕眼吗”萧伯纳走出去思考道,“当时光线不好,我记得我看到那位先生站在窗帘后,未露全脸,头发颜色偏深,被阳光照到的皮肤很白,所以一下子被我发现了有人。”
根据他挨家挨户的调查,他已经锁定了奥斯卡王尔德。
是这人没错了
在奥斯卡王尔德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多出一名热爱音乐的小迷弟,并且对方想要报答他的恩情。
圣三一学院,奥斯卡王尔德看到有人匿名寄礼物给自己,来到校门口签收,他好奇地拆开,居然是第二张歌剧院的会员卡
角落里,萧伯纳见到奥斯卡王尔德瞬间毫无怀疑了。
是他
我在外面吹口哨的时候,他给过我一次钱
怪不得他让我多来附近表演,因为他住在附近,可以听得到我吹奏的音乐,他就是那个教导我赚钱的好心人
萧伯纳心花怒放,躲到墙后面,脸颊红扑扑,有一种见到偶像的感觉。
偶像看上去很张扬,没想到做事如此低调。
我要当他的学弟
另一边,奥斯卡王尔德有两张会员卡,更想要带麻生秋也去看歌剧。在他的各种哀求下,麻生秋也不胜其烦,捂住耳朵也没有用,竟然硬是被奥斯卡王尔德用各种理由说动了。
“求求你了,会员卡可以有包厢,我们去包厢,没有人能发现你”
“”
“你不想看歌剧吗最新的歌剧”
“行吧。”
“去歌剧院看歌剧要穿正装,不然会被嘲笑的,我来给你测量尺码,保证不会再发生买大尺码的情况。”
奥斯卡王尔德顺杆往上爬。
麻生秋也交给王尔德安排了,只是多出一套正装而已,以他现在的所剩资金勉强偿还得起。
只是在测量身体的时候,奥斯卡王尔德认真到专注的目光让麻生秋也一怔,对方并未举止轻浮,或者如文野的英国超越者那样口头调戏自己,如同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十六岁,虽然心理成熟,但是很多事情都还未开窍。
一个会收藏女明星海报的爱尔兰少年,而不是久经风流场,身居高位,会面对男女的各种诱惑和算计的英国超越者。
麻生秋也情不自禁把手掌放到了对方半蹲后的头上。
奥斯卡王尔德为他测量脚踝,感觉到头发被人抚摸,那是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指,适合弹奏乐器和握笔写字。他仰起头,心底诧异,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秋,我不是小孩子。”
不,你就是啊。
麻生秋也垂眸。
无论你未来变成什么样的人,我会记住你的纯真。
“西装不用太合身。”麻生秋也漫不经心,“宽松一点,我需要一个长外套、两个垫肩遮挡身型,脸上要遮挡百分之八十,腰部缠上一圈透气的棉布,尽量不要暴露出亚洲人的模样。”
奥斯卡王尔德见他提出意见,举双手赞同。
“不能被人看到你的美我怕公爵大人都被你迷得走不动路,第二天的报纸上说有一位用背影就让人心动的男士”
“嗷”
大放厥词的下场,便是奥斯卡王尔德的脑袋遭到屈指一敲。
如何精准的敲爆栗是每个东方家长的技能。
三天后。
都柏林歌剧院门口。
周末,奥斯卡王尔德和麻生秋也皆是正装打扮,他们租了一辆马车去歌剧院。没有借助他人的搀扶,麻生秋也迈着大长腿下来,身穿熨烫得笔直的西装,背脊挺拔,手持绅士仗,头戴黑礼帽,赫然是十九世纪欧洲最流行的装束,属于上流社会的打扮。
他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了,让自己看上去变“胖”了,不至于是一副东方人削肩窄腰的模样。
最致命的脸他把自己包成了无法见光的状态。
麻生秋也的脸上是纱布,下颚露出的皮肤被扑了惨白的粉,边缘伪装出了红疹和烧伤的痕迹。在硅胶没有被发明出来的十九世纪,不用考虑,他只能粗糙的借鉴工藤有希子的化妆术。
进入歌剧院的过程中会与人接触,每一个看到麻生秋也的人发现了脸部的痕迹后,本能地挪开视线,不想与对方接触。
奥斯卡王尔德难掩激动,成功了
在歌剧院的包厢里,奥斯卡王尔德迫不及待地炫耀道“都柏林歌剧院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上次讲故事里的歌剧院棒”
“比不了。”麻生秋也抬了抬眼皮,脸部渗人,再搭配一根锁链,活像是动漫家庭教师里去抓捕重刑犯的复仇者,“我描述的歌剧院是著名的巴黎歌剧院,我去过他们的包厢,装修比这里有品位。”
奥斯卡王尔德不服气“这里可是都柏林最好的歌剧院,在英国也排的上号,我以后肯定去看一次巴黎歌剧院。”
奥斯卡王尔德的胳膊搭在扶手上,在歌剧开场前窃窃私语。
“我想了很久,你上次故事里数次被人玩弄感情,想要炸巴黎的歌剧家很有趣,与你相反,是丑得不能见人,所以天天佩戴面具,躲在黑暗里谱写歌剧,那些追求他的歌剧爱好者是男是女”
“女性。”
“这不可能你描述的像是一群优秀的男性追求者”
“你听错了。”
“不要这样回答我啊,很失望的。”
奥斯卡王尔德以为能发现被忽略的细节,却被告知没有这回事。
麻生秋也不想把他带入歧途“男女结合,天经地义。”
奥斯卡王尔德狡猾“可是美不分男女。”
麻生秋也面不改色“我与你们不一样,并不想你误会,据我所知欧洲男人毛孔粗大,皮肤容易长汗毛,中年容易陷入秃顶、发胖的危机,无法像女性那样体态婀娜,到五十岁都能散发魅力。”
奥斯卡王尔德被他对欧洲人的形容词中伤到了,捂住心口。
皮肤有毛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意味着我只能欣赏像你这样的东方男人了”
“不,我不推荐。”
麻生秋也为了斩断他同性恋的趋向,不留余力,“我是明朝的后裔,入乡随俗减了短发,但是我的国家那边目前流行辫子头。”
奥斯卡王尔德苦思冥想“辫子头劳工那样的发型吗”
麻生秋也回答“嗯。”
奥斯卡王尔德心里凉了。
有那样的发型,再貌美惊人也不符合他的审美啊
没人能扛得住
麻生秋也瞧见王尔德的失望,“比起关心其他人,你也注意保养自己的头发吧,英国人的秃顶是世界知名的事情。”
奥斯卡王尔德大惊失色“国外是这样说英国人的吗”
用二十一世纪情报来吓唬人的麻生秋也若无其事地点头。
奥斯卡王尔德马上毫不在意。
“反正我是爱尔兰人。”
说出这句话的王尔德骄傲而自信,不接受英国政府的统治权,麻生秋也在他的身边越发感受到了两个世界的差异性。他心不在焉地进行对比,在拍卖会初见英国超越者,登场的气场强大,把瞠目结舌的黑丝袜、高跟鞋穿出了嚣张跋扈的锋锐感,金发灼灼发光,宛如从天上降落到凡尘来猎艳的太阳神,震惊全场。
麻生秋也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份气场下众人的紧绷
不要得罪这个人
不管超越者长得有多好看,表现得有多平易近人,普通人在能主宰自己性命的强者面前都要保持一分谦卑。文野世界的秩序面压制住了混乱面,不是全民尚武的猎人世界,强弱观念没有铭刻入底层人民的心中,但是也流露出文明社会背后的丛林法则。
“歌剧开始了。”奥斯卡王尔德的声音穿过他的回忆出现。
麻生秋也眼前的华美幻觉消散,回到了平凡的现实,靠吸肚子保持在身材的奥斯卡王尔德一瞬间就如同太阳神被贬成了凡人。
反差之大,令他愣住了。
这是现实
这是自己当年紧张过、客气婉拒的英国超越者
在他的大脑深处,被扭曲的异能世界构筑而成的价值观裂开。
恰巧,这出歌剧描绘的是希腊神话里的神明来到凡间,遇到公主,被公主说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对方的话。
“噗”
“秋”
奥斯卡王尔德探寻地问发笑的人,听到细碎而怅然的笑声。
“天上的神明来到了凡间”
巨大的深坑中,长卷发的法国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完全不知道救下他的人心怀不轨。
“凡人又岂知。”
一位金发青年迈着不存在的阶梯,往他的面前走来。
“他们本就是凡人。”
十五世纪,贫穷的小店,贪吃的英国商人,不爱写诗的法国诗人,丑陋却努力工作的巴黎圣母院敲钟人。
“在我们的仰望中升华成了神明啊。”
敲钟人变成了俊美的红发男人,对他感激地微笑。
麻生秋也在异能社会里卑躬屈膝了半辈子。
弯下的腰,放下的尊严,绝不是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就能一笔抹除。
他被打断了傲骨却不自知。
若他有与魏尔伦同等的身份地位,势均力敌,又怎么会骤然听闻兰堂要跟魏尔伦回法国便崩溃,产生了用自杀来保留颜面的想法。
他的人格已经被异能社会扭曲了,价值观被潜移默化改写。
灵魂伤痕累累,麻木如老者。
“奥斯卡,你说的对。”麻生秋也被他劝出来看歌剧,看一场自己眼中的荒谬剧,“多出来走一走,我才能看清楚世界。”
“你看,我有笑。”
为自己匍匐在他人跟前哭泣,还妄图平等而发笑。
阿蒂尔兰波,你瞧不起我骗了人,从胜券在握到面如死灰的样子吧,那样的狼狈不堪,暴露出对超越者搭档的嫉妒。你就是看着这样的我,听我吐出对素不相识的魏尔伦长达八年的恶意,如同置身于寒冰地狱,发现美好的假象是我辛苦粉饰出来的东西。
我承认我是在用你对我的感情来报复你
你不爱我。
就不会痛。
最终,我伤害的不是敌人,是身为受害者离我而去的你啊。
麻生秋也想通之后又自闭了。
世界上最勇敢的人,莫过于对着没有出轨的老婆骂他抛妻弃子,对着情敌的名字示爱,还祈求对方可以理解自己的真心。
我睡了八年的老婆,真名是叫保罗魏尔伦
三次元真理每一对来纹身的情侣,基本上都分手了。
专业纹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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