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即使很多年过去,他与她也忘不掉这一年的圣诞。
湿冷之风携着雨点拍打在窗格边缘,发出的声响与万物燃烧之时的毕毕剥剥如出一辙。
雨水冲刷掉了街道上的血迹,还有谁会记得昨日横死街头的祖孙?
那不勒斯人习惯了淡忘,永不遗忘的从始至终只有寥寥几人。
玻璃外阴寒刺骨,太阳被乌云遮挡,绝望的灰攀上青白色的天空。
淡忘与永不遗忘的界线是玻璃上的那层水雾——窗外的人忘记,窗内的人铭记;窗外是死,窗内是生。
玻璃内温暖如春,两颗年轻的心脏跳动着,交错的血管宛如不断延伸的常青藤,炽热的血液奔腾于此。
棉被遮住了两具年轻的身躯,二人依旧熟睡,在梦中聆听彼此的呼吸。
眼前绿草如茵,海因娜伸出手指,一只知更鸟停在了她的指尖。
她立刻按住了小家伙的翅膀,不给它飞走。鸟儿扭动了两下,橘红色的脸波澜不惊,小小的身躯却越发滚烫。
这可不行,她就是想摸摸知更鸟的脑袋!海因娜四指将它强行笼住,另一只手捏了捏小家伙的喙。
奇怪,为什么鸟嘴是软的?
女孩突然感觉肩膀一重,有什么东西用力揽住了她的肩膀,脖子后面又暖又痒,就像被羽毛轻抚着。
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耳边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无比轻柔而满足的喟叹。
海因娜身子一抖,放飞了知更鸟。
鸟儿却久久不肯离去,用脑袋磨蹭着她的掌心,乖巧可人。
她又忍不住碰了碰它的喙。
天降大雨,她浑身上下没感觉到被淋湿,唯独手上的鸟儿被淋潮了,羽毛间的水滴落满了她的手掌。
头顶那道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更加炽热,四周的温度骤然开始飙升。揽住肩膀的力道也太重了吧,挤压到她的伤口了!
海因娜低哼了一声,肩膀上的重量顿时减轻了,一只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腰间,随着温度的升高逐渐收紧。
她的胸紧紧贴在一块温热的硬板上,双手此时竟然无处安放,只好顺势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太热了!海因娜呼出的气体碰到了障碍,重新打在了她的脸上。呼吸逐渐困难,她下一秒就要被闷醒。
率先惊醒的是乔鲁诺。他在梦中莫名其妙登上了不可言说之巅,在睁开双眼的一刹那,血液险些冲破血管喷薄而出。
对方赤如玫瑰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肩头,少年从她腰间收回了罪恶的手臂。
某一处地方感觉很不对,他咬住了唇,将搭在某处的细嫩手指轻轻移开了。
乔鲁诺迅速撑起沉重的身体,头脑与那处都在发胀,海因娜被惊动了,眼皮微跳了几下。
少年放慢了动作,强忍着不适,稳住越来越重的身体,轻手轻脚离开床铺。
刚穿上拖鞋,被子里传来一阵动静。他回头望去,见她依旧沉睡,只不过是翻了个身子,松了口气。
乔鲁诺从柜中找出两套干净的衣服,一套叠好放在床头,另一套被自己带进了卫生间。
水声传来,他洗净了身上与睡裤上的污秽。
换好衣服,他将崭新的毛巾用温水打湿,回到卧室的床边,轻轻托起海因娜露在被子外的手,帮她仔细擦了三遍手心与手指。
直到沾上的羞耻之物全部消失,乔鲁诺心跳的速度才开始放缓。
少年坐在书桌前,找出了海因娜的书包,将之前帮她保管的物品全部放了进去——包括他们交换的礼物,那套精致的额坠耳坠。
乔鲁诺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昨日从集市上买来的爱心形肉桂饼,连着塑料袋一起塞进了包的夹层。
做完这一切后,他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喉咙和脑袋越来越痛,难受到了极点。
少年再也撑不住了,将脸埋进手臂里,趴在桌子上休息。
海因娜醒了。起初,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当看到恢复正常的手指时,惊呼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
听闻动静,乔鲁诺从案上抬起了头,看向海因娜。
她连忙用被子裹紧了身体,但一想到刚刚被子是乔鲁诺盖的,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脖子和脸也开始发烫。
枕头边放着一套衣服,海因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几乎要崩溃了!自己的上衣没了,裤子还在,甚至连腰带上别着的枪也在。
所以......他早晨醒来就发现她没穿衣服!很可能昨天夜里自己已经恢复了原型,但是二人都没发现。
她抬头看到了书桌前坐得笔直的乔鲁诺,尴尬到想把脑袋罩起来。
怎么跟同桌解释她突然出现在他床上?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变态,大半夜跑到他家,跟他睡一起?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那只猫,知道他们搂一起睡了两夜,岂不是更尴尬!
算了,不解释了。女孩理了理头发,准备穿好衣服离开这里。
海因娜赶紧穿上了他给自己拿的衣服,在床边酝酿着告别的话语。
“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我恐怕现在得回家了,”她挤出了一个微笑,“妈妈在家里等我。”
少年趴在书桌上,迟迟没有回应。
“乔鲁诺?”她再一次发话。
“在你眼中,这一切真的只是‘意外’而已吗?”他猛然从书桌上抬起了身子,背对着女孩没有回头,声音很轻,艰涩而无力。
海因娜愣住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块巨石,巨石压着个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艰难扑腾着,拼命想要出来。
“你的书包不拿了吗?”乔鲁诺打破了沉默,指了指身旁。
“谢谢提醒,”她快步上前将书包拎了起来,突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慌忙拉开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这套首饰,我真的不能收,我——”
“海因娜,”乔鲁诺打断了她,“收下吧。”
“收下吧,这只是一次交换礼物而已,”少年眼中的流露出的失落难以名状,“是命运的巧合让我们交换了礼物。”
身体内那块巨石越来越重,海因娜差点喘不过气,勉强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这几天买东西花了不少钱吧,我还给你。”
说罢,她将自己的钱包放在书桌上,最后转过身去,抬起的腿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乔鲁诺突然开口。
“你满身鲜血,奄奄一息,我用外套裹着你去了医院,用的是你寄来的支票。”
“我早就知道寄来支票的是你,你的字迹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用尽仅存的那一点力气,从抽屉里拿出了其他几张支票,脸上的微笑美到惊心动魄:“你看,我都收起来的。”
“收得好好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海因娜觉得,身体里的那块巨石越来越沉,酸涩感从脚底升起,她望向少年那张引人犯罪的脸,看着他脸上异常的粉红,知道他要说什么,却不敢再听下去了。
“只要查出来是怎么死的,组织就会报复凶手,”昨日黑帮男人的对话在她的耳边响起,“杀干部就是和组织对抗。这种行为简直是找死,全家说不定都没活路。”
眼前的少年如此鲜活,如此美丽,她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却本能地不愿意他由于她的缘故流干鲜血,横死街头。
她不想看见他被冷酷的人们装进尸袋。
“请别再说下去了——”
“和你相处的每一秒,我都能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我喜欢你,海因娜。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乔鲁诺的声音温柔又认真,她几乎要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劈碎了她身体内的那块巨石。
“是吗?可你了解我吗?”她沉默了几秒,狠下心以一种质问的口吻说道。
惊雷响起,海因娜这才发现,被巨石压着的是自己的心脏,这颗心却碎成了几瓣,奄奄一息。
“当你知道我做下了什么,当你知道我两天杀了三个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不要回答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喜欢上我就是一个错误。”她背对着他,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些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知道真正的你,”乔鲁诺说,“其实你很喜欢吃鸡肉,为了照顾我的内心,你故意撒谎,把午饭给了我。”
“你不认识那对祖孙,为了让那个小女孩开心,你把食物给了她,还伸出脑袋给她摸。”
“我知道你的温柔善良,我知道你的无畏勇敢,无论你做下了什么,我喜欢的都是你的全部。”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海因娜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你不明白我,你不了解真正的我,你不知道我的过去,”她将手指放在嘴边,用牙齿咬向指节,几乎要咬出一汪血来,“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有光明了,这是我的命运,我配不上你。”
“可你不一样,将来你会碰到另一个出色的女孩,你会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与她结婚生子——”
“每个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海因娜,”少年忍着剧烈的头痛,强撑着对她说,“即使命运早已注定,也不意味着无法走向光明。”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乔鲁诺!”
如何走向光明?这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幻想。等待她的不过是一层比一层深的黑暗,敌人如此强大,即使侥幸活了下来,她余生都得在逃亡中度过。
海因娜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了。她在针对教父的刺杀中活了下来,和小混混搏斗只破了一层皮,反杀了奈格罗尼派来的杀手,暗杀奈格罗尼之后全身而退。
如果在任何一个环节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点,她都不可能活着听到乔鲁诺的表白。
她不应该奢求更美好的东西,更不该把他拉下水。
“海因娜,我一直有一个自以为正确的梦想——”
“我真的要回家了,”海因娜打断了乔鲁诺越来越低的声音,“这一切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就当陌生人吧。”
身后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她不敢回头,快步离开了他的家,砰”一声关上了门。
楼道外,雨越下越大。明明是白天,没有太阳的影子。
太阳一直都在,只是不让她看到罢了。
海因娜浑身脱力,摇晃着走进雨中,她到底在想什么?在那里犹犹豫豫不迈步子,早点走不就好了?就不用听到乔鲁诺的表白,这样他们还是可以一直当普通朋友,还可以说说笑笑,还可以一起写作业,一起散步。
不,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她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简直无/耻又自私。明明是她拒绝了他,明明他们之间不可能,她又有什么资格一直耽误别人?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前两日该多好。
海因娜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们身上的时间能走慢一些多好。
回家的道路过于漫长,雨点将她身上的衣服打湿了。
她望着远处的红绿灯,忍不住开始回忆。
她回忆起他帮她吹完猫毛,自己跑去洗澡的情景。那时,她趴在洗澡间外偷看他。没想到被发现了,他居然转过脸看了过来。
她又想起之前在卡波蒂蒙特公园的尴尬场面,她还在睡觉呢!他偷偷把她抱了起来,非要带她去什么医院,明明只是生理期而已,乔鲁诺为什么那么傻,还弄得一手血。
“扑哧”一声,海因娜笑了出来。
雨滴流进了眼睛里,她从头至脚突然涌现出无边的涩意,就像是一杯盐酸泼进了心房,从里到外逐渐腐蚀掉她心底的雀跃与甜蜜。
海因娜又想起之前和多娜提拉的对话。那时,她每天都能吃到一颗鸢尾巧克力。
“话说回来,不知道是谁,天天往我抽屉里塞巧克力。”
“那肯定是人家喜欢你才放的啊。”
“我喜欢你,海因娜。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她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把周围的雨水都抹干净了,可又有源源不断的水流了下来,糊掉了脸,不知是泪还是雨滴。
雨流进了领子,寒风吹过,海因娜打了个寒战,浑身冷到发抖。
她突然想起,昨天,乔鲁诺抱着自己在雨里狂奔。
当时的雨比现在还大,他护住了她,她的毛发没有沾上水。
海因娜突然觉得,自己从前对他的施舍是那样可笑。她虚伪而卑鄙,自以为是,根本配不上乔鲁诺——明明自己杀起人来面不改色,还装什么好人呢。
她根本不值得他喜欢。
他对她的好,她恐怕永远也无法报答了。
她想起昨夜紧贴着的滚烫身躯,她想起今晨少年脸上异常的红,她想起他虚弱无力的声音,她想起自己在说完绝情之语后,身后再也没有传来动静。
海因娜顿住脚步,全身上下宛如坠入冰窟。
乔鲁诺是不是发高烧了?
他的继父是一个粗鄙到恶心的人,生身母亲在外鬼混,一直都没有归家。
他到底出生于一个怎样的家庭?他从小到大到底是怎么成长起来的?
他遭受过足够多的冷漠无情,却依旧美好如春日的太阳。
是他救了她,是他无微不至照顾着她,是他为她挡掉了雨水。
可自己居然如此无情,如此忘恩负义,他发了高烧,她却狠得下心说出如此可恶的话。
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抛下高烧的乔鲁诺不管!
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都必须回去看一眼,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海因娜立刻决定原路返回,开始在雨中奔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水滴流进了衣服里,凌乱的红发紧贴着苍白的脸颊,寒风阴冷刺骨,她在雨中打着颤,踩进了一个个水洼,泥水溅起,弄脏了裤子和衣摆。
肩上和背上的伤口又开始剧烈疼痛,可这些都无所谓了,比起乔鲁诺的高烧,这些都可以被她抛在脑后。
必须回去看一看,不能放下他不管!
海因娜跑了很久,腿都快麻木了,终于来到了熟悉的楼道。
她快步奔上楼,来到乔鲁诺的家门口。
“乔鲁诺,你怎么样了?”她大力拍击着公寓门,“我去帮你买药!我去打电话给救护车!”
门开了,一个美丽的黑发女人站在门口,满脸不耐烦。
“你到底有什么事?再拍门我要报警了!”
“让开,我要找乔鲁诺。”海因娜一把推开了女人,拉开门就要往屋子里冲。
“站住!”女人拦住了她,“乔鲁诺怎么了?我是他的妈妈,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是吗?”海因娜抬起了头,轻蔑打量了对方一眼,言语中充满嘲讽,“你居然还问我‘乔鲁诺怎么了’?他发了高烧,你作为母亲,你难道不清楚吗?”
“是吗?”女人气极反笑,“你到底是比我更清楚我儿子的状况,可你又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是啊,她是他什么人?朋友?同学?家人?
海因娜没有继续说话,直接走向他的卧室。
“他睡着了,别去打扰他了,”女人点了根烟,阻止了她,“我可不想坐牢,作为监护人,我比你更不希望他出事。”
“如果他出了一点点事,你好好享受牢狱的滋味吧!”海因娜回过头,冷笑着警告了女人一声,随后推开门快步离开了公寓。
乔鲁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躺在床上,被子里都是她的气息。
门外的动静结束,他再也撑不住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海因娜拎着书包在雨中走着,任凭水滴落进她的衣服里。
她放空了自己,干脆什么也不去想了。
终于回到了家,多娜提拉顶着黑眼圈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帮她开了门。
海因娜扑进母亲的怀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哀伤,痛哭出声。
这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她和他一样,都发了高烧。
再次醒来时,伊莎贝拉坐在床头,看向她的目光怜悯而忧伤。
“给我一根烟。”海因娜朝她伸出了手。
“不行,不能给你,”女人摇头,“你自己说的,抽烟对肺不好。”
“肺不好就不好吧,我也活不了多久,反正总有一天会死。”
“说真的,”伊莎贝拉望着海因娜的眼睛,勉强提了提嘴角,“放弃复仇吧,多痛苦啊。”
“不。”女孩的语气很坚定。
“是乔鲁诺吧?那个跟你一样大的男孩。”
“你怎么知道?”海因娜心脏一颤,猛然抬头。
“你妈妈跟我说过他,她说,她看得出来,乔鲁诺喜欢你。”
女孩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我喜欢你,海因娜。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少年的告白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我听见,你在梦里喊了乔鲁诺的名字。”伊莎贝拉握住了她的手。
“你流着泪,叫了十一次。”
“放弃复仇吧,”女人说,“你就可以安心和他在一起了。”
“不。”海因娜忍住了心中的酸涩。
“来不及了,我杀了奈格罗尼,总有一天会暴露——”
“你喜欢他,”伊莎贝拉轻声打断了她的话,“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难过。”
“不,我应该这样说,喜欢一个人,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并不会难过。你想跟他在一起,才会难过。”
“放弃喜欢他吧。”女人继续说道。
海因娜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再回答“不”。
眼泪滴在了被子上,晕开了一朵一朵孤零零的花。
她脑中闪过少年美丽的脸庞。
海因娜起身下床,收好藏在腰际的枪,拿起了自己的书包。
刚将那盒作为礼物的首饰放进抽屉,她突然在夹层中翻到了一个塑料袋。
打开塑料袋,居然是一支鲜活的红玫瑰。
为什么乔鲁诺要把玫瑰放进她包里?
女孩将红玫瑰夹进一本诗集。
“伊莎贝拉,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半个小时过后,她擦干眼泪,重新打起了精神。
“等你的步伐轻盈如岩鸽,等你的反应迅速如野猫,等你的观察敏锐如鹰隼,等你的攻击疾猛如猎豹,再来找我指导剑术。”
很久以前,有一个疯骑士对她这样说过。
海因娜已经等不及了,一定要去找他。
不知道现在的她,有没有资格接受他的指导?
无论是剑术还是什么,只要能成为复仇的助力,她都想学会!
那支红玫瑰静静躺在诗集的扉页。
几天过去,圣诞假期很快就要结束,明天又是开学的日子。
夜深了,海因娜站在窗边,抬头望向浩瀚的星空。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迈步来到书架前,翻出了那本夹着玫瑰的诗集。
“奇怪。”
玫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爱心形的肉桂饼干。
饼干正中,是一串彩糖围成的单词。
“我爱你。”
海因娜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把圣诞肉桂饼放进诗集里,也不记得家里什么时候买了肉桂饼。
她觉得有些饿,尝试咬了一口饼干。
有些硬,肉桂可真难吃,糖又厚又甜。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口一口咽下了这块圣诞肉桂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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