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家兄弟明确站在了东宫和皇后一边后, 贵妃母子便就视赵家兄弟为仇敌。这些日子来,赵王在赵侯府府外、柳宅门外、甚至是卢家等门外多处地方,都埋有暗线。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 赵王的线人拿到了赵家和柳家天大的一个罪证。
一个黑影入了赵王府后,即刻往赵王书房去。没一会儿功夫, 赵王便急忙忙从书房出来, 即刻备车入了宫,直接去了贵妃寝宫。
赵王倒是想立即将这个赵、柳两家的大把柄呈送到御前去, 但赵王也深知,这乃是可以把赵柳两家,甚至是东宫皇后全都一网打尽的最好的时机, 是断然不能轻举妄动的。所以, 赵王只能先来自己母妃宫中和母妃先行商议。
而贵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拍案叫绝, 连日来的愁容也瞬间一扫而光。
“太好了可真是太好了”贵妃激动的在寝宫内来回踱步, 兴奋之余, 还似是怕会出什么错一样,又再次和赵王确认,“此事可敲稳落实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赵王此刻也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眉梢眼角不自觉都带起笑意来。听了母亲的话后,忙抱手回说“此事千真万确,已经敲得再实不过了, 处处都拿有实证在。眼下, 只等把这些实证呈送父皇面前, 就可以坐等看赵侯府和皇后的下场了。”
“真是天助我也。”贵妃再次激动, 她满眼泛光的看着赵王说, “这可真是老天爷都想让你做皇帝, 我儿,若是这么好的机会下你还不能坐上储君之位,可真是辜负了老天爷的意思了。”
赵王信心满满说“请母亲放心,儿臣就是九五至尊,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
赵王在贵妃寝宫呆了一夜,母子二人兴奋激动得一夜都未阖眼。次日一早,赵王正常去上早朝。只不过,今日的赵王却和往常不同,之前的赵王有多丧气,今日的赵王便就有多容光焕发。
排队往勤政殿去的大臣瞧见了这样的赵王,都在私下议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赵佑樾赵佑楠兄弟二人一个在文臣的队伍,一个在武将的队伍。二人听了身边左右人的窃窃私语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就都挪开目光。
虽说准备充足,但一会儿早朝之上,当赵王当着群臣和圣上的面揭开这个秘密时,总也是一场硬仗的。
凭他们兄弟二人对今圣的了解,但凡他知道了真相,定然会执意要判处赵家、柳家,甚至是赵家所有姻亲的罪,最好能一网打尽,连根铲除。
早不对这位天子陛下抱有任何希望了,他们兄弟二人寄予希望的对象,一是皇后和东宫一党,二则是朝中另外一批不涉党争的纯臣。
大晋王朝开朝数十年来,跟随先帝打下江山的八公十六侯和二十四伯爵府中,自还有几位高寿的老爵爷在。这些人铁骨铮铮,忠心耿耿,若得知当年鲁国公并没死,自是会站在鲁国公一边。
再一个则是,当年先帝惩处鲁国公,乃是一时性急。不管他后来在鲁国公“死”后,表达出来的追悔莫及是不是虚情假意,但至少他表达出了后悔处死鲁国公这种感情了。今圣威严再高,能高过先帝吗连先帝当年都表示后悔了,难道,今圣还敢违背先帝的意思
所以,有这几条在,赵王母子根本讨不着任何便宜。而一旦这个时候,在皇后和东宫一党人的帮助下平反了当年鲁国公血案,那么,日后新帝登基,他便不能再推翻这个案子。
也就是说,若是这次平反了,日后便再也不必担心什么。
而这件事,也就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这个节骨眼,是再好的时机不过了。
赵王按着昨夜母子二人商量好的当朝向圣上揭发赵家罪行,也如他们母子二人料想的一样,举朝哗然。但和他们料想的不一样的是,并非群臣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一边倒的站在他赵王那边而一味指责赵家,竟然也有不少老臣提议要圣上下旨重审当年鲁国公旧案。
更甚者,有人听说鲁国公如今还留有后人在,直呼这是大晋的荣幸,要圣上善待鲁国公后人,并还其爵位。
当然,也有人搬出了先帝后悔杀鲁国公的事来。说是既然先帝都已经后悔了,说明鲁国公当年并没有叛变,而是有贼人嫉恨他功高得宠,挑拨了他和先帝的关系。
朝堂上朝臣的反应渐渐和赵王料想的越来越不一样,赵王也急了,大呼那些人是想造反。
太子如今缠绵病榻虽已经很久没早朝了,不过,圣上的勤政殿一直都有皇后的眼线。朝堂上的这一番激烈争吵,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皇后耳朵里。
朝堂上争论得激烈,而此刻赵侯府内,柳香也十分担心。心里一直牵挂着宫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赵佑樾言出必行,说日后有任何事再不瞒着妻子,他便就真的说到做到。所以,虽然二人如今还未再行大婚礼,但有关鲁国公的这件事情,他还是告诉了卢秀慧。
所以,这几日,卢秀慧都是日日留在赵家的。尤其是今日,都知道赵王拿到证据后今天朝堂上必然有一场生死之仗要打,她主动来了青云阁一直陪在柳香身边。
柳香比起卢秀慧来,她还是没有经过什么大事的。其实卢秀慧虽然心中也隐隐担心,但总觉得此事其实他们这边胜算更大一些。
再说,有这赵家的两位兄弟在,又有什么筹谋不得的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见日头已渐渐升高,都快要到正午了,卢秀慧笑着说,“若出事早就出事了,哪里还能等到这个时候既然现在还没消息传出来,基本就可以确定是没事了。”
柳香也抬头望了望日头,心中多多少少是稍微松了口气的。
但不亲眼瞧见他回来,亲耳听到他和自己说没事,她总也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而正在这时,柳香打发去侯府大门口守着的一个奴仆忽然跌跌撞撞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高兴的大叫“夫人夫人,回来了,侯爷和二爷回家了。”
还没瞧见人呢,但柳香一听院子里传来这道声音,便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卢秀慧也高兴的跟了出去。
那小厮累得跌趴在门槛边儿,气喘吁吁继续说“好好的,都好好的。二爷知道夫人会担心,所以,让小的赶忙回来先告诉夫人一声。这会儿,侯爷和二爷先去了溢福园。”
“走,我们也去。”卢秀慧高高兴兴挽着柳香手,边走边笑着道,“这下能放心了吧凭咱们这位圣上的性子,若是真要办了赵家,他们兄弟两个今天压根就回不来,早给扣住留在宫里了。但既然能毫发无伤的回来,肯定就是没事了。”
“反正,这一关是过了。”
到了溢福园门口,人还没进去呢,果然就听见正屋里传来了老太君的笑声。
“好喽,好喽,这下总算是什么都好喽。”老太君一边高兴,一边瞧见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柳香卢秀慧二人,她则朝她们二人招手,然后对李氏说,“如今大郎和他媳妇的误会说开了,不日便要再行大婚。二郎媳妇家这事儿就此说开后,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日后,咱们赵家便就都是喜事了。”
“不行,你得写信告诉你家老爷,还有,也得让三郎四郎都知道。咱们赵家,真的挺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哦,对了,写信的时候告诉他们爷三个,让今年过年务必回家来过。”老太君吩咐李氏。
李氏也高兴,忙应着说“您老且放心吧,我现在就去写这份信去。”说罢,李氏起身先出去了。
柳香问丈夫“圣上怎么说的”
赵佑楠拉她坐自己身边,笑着道“此事也不是圣上一人说了算,便是他不答应,群臣也得逼着他答应重审重判。你放心,你祖父可是开国元勋,功劳甚高,便是如今都过去六十多年了,他在朝中的地位依然显赫。”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年的鲁国公,根本没有判。如今,不过就是逼着圣上还你们家一个公道而已。到时候,属于你们家的爵位、功勋,都会一样不少的还给你们家。”
“那我爹会是鲁国公”柳香简直不敢相信。
“你祖父不就是岳父一个儿子吗”赵佑樾算是变相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柳香还是觉得此事实在过于不真实了些。
其实,她也没想过家里能再得到曾经属于祖父的爵位,只想着,只要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可如今,却是超过了她的期盼。
然后不由又想,她爹那样的性子,能胜任鲁国公一职吗
赵佑楠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想法一样,说“国公只是一个爵位,岳父若无心为官,可以就这样自由自在做一个富贵的爵爷就好。兴哥儿读书好,日后让岳父请封兴哥儿为世子,让他去报效朝廷。”
说起请封世子这件事来,柳香不由又想到自己的那两个哥哥。
还真怕他们二人到时候会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与其说是圣上主动要给鲁国公一家翻案,不如说是群臣逼着圣上给鲁国公一家翻案。也是通过此事,圣上知道,自己在这个朝中、在群臣眼里,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自从那赵家兄弟提出可立东宫之子为皇太孙后,越来越多的朝臣都站去了东宫那一边。
这桩案子本也没什么可查的,当初就是先帝被奸佞蒙蔽了双眼,一时错信了谗言而已。其实当时鲁国公刚死没多久,先帝就后悔了,也当着群臣的面直言过,鲁国公乃是忠良。
有先帝当时的态度在,这桩案子翻起来,自然就是顺理成章的。
既然翻了案,既然鲁国公尚有后人在,自是要后人继承公爵府的。所以,空旷了好几十年的鲁国公府,近来也渐渐有人开始修葺。等过完年后,柳家一家也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柳老爷也真是不敢想,这闷不吭声的,自己竟就成了公爵爷,竟还是什么开国元勋之后。但再想想父亲在世时对他的那副严厉模样,柳老爷也就没什么怀疑的了。
只是,从前都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小商贩,如今一跃做了鲁国公,他总觉得不太自在。
柳老太太婆媳倒比他有出息多了,老太太说“你父亲当年那般英勇,也不知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胆小如鼠的儿子来的。”
柳老爷说“外甥肖舅,我可能更像小舅舅。”
提起古阳县的那些亲戚来,老太太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来。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咱们家突然富贵,那些亲戚自然会登门来邀赏靠近乎。亲戚们之间,原也该相互帮扶的,只是有一点很重要,我必须要提醒你。”老太太严肃。
柳老爷忙说“母亲请吩咐。”
柳老太太道“他们若是登门来要钱借钱,若要的借的不多的话,你可应允一次两次,但事不过三。这是其一。其二,若他们敢仗着你如今的爵位而做出什么触犯律法的事情来的话,你万不可庇护。该打该杀,你皆不可干预。更不能让那些人打着你的名义胡作非为,一旦知道,立即撇清关系。”
“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柳老爷胆子素来小,也最是怕事的了,他巴不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永远不要来找他才好呢。
至于他们敢仗着他名义作乱那他更是要撇得远远的了,他还怕被牵连呢。
交代完儿子这一点后,老太太又说“你如今是鲁国公的爵位,最多再过几年,势必是要请封世子的。我的意思是,届时正好等兴哥儿考了功名,你请封他为世子。至于大郎二郎虽说之前闹得难看,但如今咱们家好歹是发达了,在京中也有御赐的宅邸住。如今若再撇他们在乡下,也实在是不好。所以,可接他们两家入京,日后大家一起住大宅子里。”
“但接他们入京来住可以,他们若敢肖想爵位,我便是不能容忍的。届时,我定会再撵了他们出去。”
柳老爷夫妇也正是这个意思,所以,忙都应了下来。
其实柳老太太多少也是为着几个重孙着想,尤其雪姐儿和霜姐儿两个。日渐大了,也该好好教些大家闺秀该有的规矩和礼数,日后好说一门像样的亲事。
她们的娘都不是什么懂规矩的人,让她们跟着她们的母亲学,又能学出什么好的来
所以她想,趁早接进京来,等过完年那边修葺好了,搬进鲁国公府后,她再择几个嬷嬷去好好教养这两个丫头。
日后说出去,怎么也是鲁国公家的小姐,不能给她们太爷爷丢人才是。
入了冬后,太子更是日日吐血。如今已处于弥留之际,每日糊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也就还留有一口气在,但也是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
之前御医们就诊断过,说是太子殿下活不过这个年了。如今看来,怕是年前就得办丧事。
虽然皇后很是不舍得自己儿子就这样去了,但都这些年过来了,她也渐渐能接受现实。吩咐了太子妃和萧衍,让他们该准备的得都准备起来了。
圣上近来身子也不乐观,太子原是住在东宫的,但因圣上身子也越发不好起来,怕继续住在宫内会折了圣上的寿数,所以,几个月前,太子自不再上早朝后,就已经从东宫搬到了宫外的太子府来住。
近日来,京中倒是不少人前去太子府探望。
赵家兄弟当然也不例外。
太子尚撑着一口气,看到赵佑樾赵佑楠兄弟二人去后,还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太子妃和萧衍就侍奉在床榻边,见状也要扶他起来。
赵佑楠赵佑樾忙加快了步子迎过去请安,顺便说“殿下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吩咐比较好。”
太子也的确是浑身发软,根本撑不起一点力气坐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子,原也是个温润敦厚的儿郎,如今越发病重起来,瘦得都不成样子了。
其实太子还撑着这口气,不过也是为了母亲和妻儿罢了。只要有这口气在,父皇便不能对他们孤儿寡母如何,若是一旦他不争气,走了,那么,父皇或许就要改立赵王为储君了。
他是在和自己的父皇拼谁先死。
只要父皇死在他前面,他便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届时,他可立即立衍儿为太子。这样一来,哪怕是他紧跟着就走了,也不会有什么牵挂。
“衍儿他们母子就多多得二位赵大人照拂了。”太子如今说话都费劲,但为了妻儿,他还是不得不筹谋,“哪怕衍儿不能得这个天下,只要他们母子能够平安,孤也就无甚可求了。”
凭他对贵妃母子的了解,若是日后他们二人得势,母后是太后,他们还不敢如何,但他的妻儿就不好过了。
先太子之子,又与皇叔争过皇位,贵妃母子能容忍他继续活着吗
怕是不能。
“殿下。”太子妃实在没忍住,哭了出来。
赵佑樾却说“公子乃是正统,朝中有臣等在,自会拥公子上位。此事,还望殿下勿要操心。若殿下真想为了太子妃母子好,还是好好休息的好。只要您在,他们二人便就还有依靠。”
“孤知道。所以孤一直在挺着。但但真怕挺不过去。孤孤的身子,孤的身子孤明白,时日无多了。拜托衍儿母子,便拜托二位大人了。”
艰难的说完这些,忙又吩咐儿子“衍儿,日后定要听两位大人的话。他们赵家一门忠烈,他们说的,都是都是良言,你你定要虚心请教。”
萧衍跪了下来“是,父王,儿子谨记在心。”
“给二位大人磕头。”太子吩咐。
萧衍刚要转身给赵家兄弟磕头,忙就被二人扶起来了。
赵佑楠说“扶立新君,乃是臣之职责所在。但君臣有别,臣万死不敢受。”
太子却说“你们不但是忠臣良将,更是孤妻儿的恩人。受此一拜,是值得的。咳咳咳。”太子没多说几句,便又咳得厉害。
兄弟二人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得让他多休息,不能多打扰。所以,又说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只是,二人才在回府的路上,便就听到从宫城的方向传来悠长的敲钟声。刚听到敲钟声时,倒没在意,但一声声不停歇的敲下来后,不只是赵佑楠兄弟二人了,便是街上的百姓,也知道情况有变。
“钟声是从皇宫的方向传来的。”赵佑楠似是急等兄长回应一样,把自己其实早确定的事又确认了一遍。
是皇宫的方向的话,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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